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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休息會, 我已經快三十個小時沒閤眼了。”
她拽起一截毛毯蓋上,背對男人,不予理會。
顧梟把玩着枕邊的長髮, 瞧向好友。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這麼晚了你也別去鎮上了, 就在我這住吧!”
“我就沒打算出去找酒店, 有現成的地方幹嘛不住!那個……算了, 還是明天再說吧, 我也困得不行,回去睡了。”
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秦朝宇伸着懶腰離開。
隨着房門緊閉, 室內迴歸平靜。
米椰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即便是夜裡, 風也感覺不到涼意。
燈光淺柔, 男人曲起一條腿若有所思的盯着對面酒櫃上豎放的首飾盒。
古鐘上的指針分秒轉動, 顯得刻板而僵硬。
顧梟來到櫃前從盒中取出那條流輝,細細的觀望。
“在想什麼?”
忽然, 葉漫的嗓音破壞了這份靜謐。
她抱着枕頭,露出一雙清明的眸子,絲毫不見睏意。
“你不是睡着了嗎?”
收起項鍊,顧梟輕笑轉身。
葉漫尷尬的撓撓脖頸,小聲解釋道。
“那是秦朝宇在, 我不想和他講話所以才裝睡的……”
“過來。”
男人朝她柔聲開口, 褐色眸間水色萬千。
葉漫起身坐在牀邊, 猶豫着。
她似乎能預見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也許, 從一開始答應秦朝宇來,就已經清楚明白了這意味着什麼。
有些東西, 逃避終究不是辦法。
就算心中再如何抗拒,也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去靠近。
短短几步路,令葉漫走的無比艱難。
聽着自己微蹙的呼吸,心,跳的越來越快。
不可否認,她怯場了……
顧梟望着她一臉自惱的模樣,分外覺得可愛。
“我今天還在想,你會不會因爲擔心我,而找來……你知道,我有多開心麼?”
薄光下,男人微垂着臉,語氣動人。
“不對,不是的……!”
葉漫擰眉反駁,卻被他一把拉至壁前。
“你騙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深邃的瞳中嵌着女人那張彷徨無措的臉,顧梟嘴角的笑意,愈發濃烈。
被一語道破心思的葉漫,現下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算了,話都說到這份上,自己還矯情個什麼勁兒?】
懊惱的瞪了男人一眼,葉漫慍怒道。
“對!我就是喜歡上你了!那又……!”
忽然,身體被抵上牆,以吻封緘,比以往的每次都要來的熾烈,似烈火灼燒般緊裹着懷中人,貪婪不知疲乏的索取着。
他的吻,讓人害怕,卻也無比真實。
葉漫攥着他胸口微亂的衣襟,瑟瑟發抖。
逐漸,僵硬變得柔軟。
她闔上雙眼,伸手擁住了顧梟的腰身,雖然力道薄弱,卻也是她竭盡所有。
這份突如其來的溫暖,令顧梟微怔。
他氣喘吁吁的凝住葉漫,眼底有着望不到邊際的深沉,銳利而兇猛。
葉漫只感到自己的腰被人提起,整個人挪到了牀上。
長髮鋪散在淺色牀單上,猶如一朵寂靜綻放的花朵。
心跳聲蔓延至四肢百骸,葉漫極力剋制住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顧梟站在牀前,卸下表帶,面容看上去無波無瀾,但眼底卻蓄滿了狂濤,如一頭蓄勢待發的餓狼,貪婪的禁錮住面前的女人。
突然,葉漫十指被扣住舉過頭頂,隨即,一股巨大的壓力襲來。
就在事情將要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時,葉漫掙脫了雙手,掩住自己那快要紅出血的臉。
“我真的只是擔心你纔過來的,從沒想過這些!!”
動作戛然而止,顧梟看着她糾結不安的樣子,猛地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過了。
“呵。”
一陣輕笑躍入耳中。
葉漫放下手,向身側看去。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顧梟躺在一邊,盯着天花板笑道。
就在葉漫準備鬆口氣時,他卻再一次欺身而上,俯下臉給予了個紮紮實實的親吻。
“不過……你是我的了。”
顧梟嘴角揚起妖冶的弧度,眼底的佔有慾十足。
聞言,葉漫胸口爲之一顫,擡手就將他推開。
“胡說八道,我什麼都還沒表態,怎就成你的了?!”
“別忘了,你還有個前未婚妻和前前未婚妻。”
說起這句時,飄來一大股明顯的醋意。
顧梟不由得大笑出聲,心情從未有過的好。
他拿起外套,朝葉漫伸出手。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事嗎?跟我來。”
——
兩人離開房間,來到了門外的田園。
夜色醉人,山下小鎮燈火通明。
顧梟站在圍欄前,眸光摻雜了許多思念。
寂寥的微風穿梭於身旁,掃去倦意,也帶來一絲悲愴。
“這裡……就是你小時候住的地方?”
環顧着四周環境,葉漫揚聲詢問。
顧梟點點頭,少頃,他從懷中掏出了那條流輝,置於半空,柔聲回憶。
“往年這個時候,我都會來這兒住上幾天,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管,就像小時候那樣。”
“我母親是個很溫柔善良的人,她對顧世成始終一心一意,但那個男人卻騙了她,在母親生下我和妹妹之後才偶然得知原來自己心心念唸的男人,是個有家室有孩子的人。”
【兒時,不止一次見到過母親在房裡拿着這條項鍊偷偷哭泣。】
山下交錯的燈瀾映在顧梟臉上,襯着落寞。
“七歲那年冬天,米椰下了場百年難遇的大雪,我記得,當天下午母親接了一通電話,便神色匆匆的讓我帶着妹妹一起下山去年伯父家,那是我第一次見雪,心生好奇的很,領着妹妹邊走邊玩,卻沒想到掉進了薄冰封口的洞裡。”
“我和妹妹衣服都溼了,當晚小棲就發了高燒,嘴裡一直喊着媽媽,其實洞口並不高,但在那時的我眼裡卻比任何高樓都遙不可及,我一邊抱着病重的小棲一邊向外呼救,但誰也沒來。”
“直到第三天……”
顧梟嗓音變得澀啞,像是再次回到了那個冰冷刺骨的晚上。
【哥哥,你說媽媽會找到我們嗎?】
【小棲的手工課還沒做完,老師會罵我的。】
【哥哥,我最討厭的就是雪了,它好冷。】
【好冷。】
“顧梟……”
見他這般失神,葉漫握緊了他的手。
闔上眼,顧梟深吸了口氣,這才繼續道。
“她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捏着我摘給她的松果,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