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議之後,李然便將觀從喚來。將要他潛入成周的想法與他商議。
而觀從聽罷,不僅沒有絲毫的懼意,反倒是顯得頗爲興奮,一時喜形於色。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還是少主第一次給他分派任務。而少主如今能夠讓他擔此重任,也就代表了少主已經與過去的觀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達成了和解。
而且,觀從對於這種“間諜工作”,似乎天生就有一種執念。深入虎穴,將衆人皆玩弄於鼓掌之間,那種成就感對他而言是難以言表的,即便是很可能因此而丟了性命。
而李然顯然也知道觀從的這種秉性,所以纔會讓他前往。觀從起身,並是躬身恭敬言道:
“少主放心,從即日便前往,少主就等着從的好消息便是!縱是不能一舉拿下成周,也定會攪得他們六畜不安!”
李然也起了身,並走到觀從的跟前,拍了拍觀從的肩膀道:
“行事艱難,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觀從自從投靠了李然,倒也安分守己,並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而且對於攻打京邑,甄別難民這些事當中,也是立了功的。
雖然李然還並未對觀從達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但也逐步逐步是對他放下了戒心。
觀從聞得這些關懷之語,倒也顯得是頗爲感動:
“多謝少主關心,從絕不辜負少主信任!”
翌日,觀從便收拾了行囊,李然也是親自將其送出城門,看着他一路遠去後,這纔回來。
王子朝在聽了鄩肸和南宮嚚的話,也不由是眉目一挑,他頓是也有一種蠢蠢欲動的心思,但是轉念一想,又還是望向了李然。
李然這才起身居中,並上前一步道:
李然並沒有就此歇息,而是又去找了鞏簡,鞏簡見李然不多時便去而復返,心頭一喜:
“子明,王子殿下是否已經答應放簡就此離去?”
得知此消息,王子朝當即召集李然等人商議。
這天,王子朝終於是得到了成周的情報,說單旗和劉狄已攜同周王猛離開成周,駐紮在圃車,並陳兵於皇邑。
陰不佞說話依舊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就連王子朝也有些聽不下去了。
李然在聽到這個消息,便驟然間是想起了鞏簡所說過的話,那便是單旗的誘敵之計!
周王猛被單旗和劉狄簇擁着離開了成周洛邑,並將其帶到了圃車,這份誘惑,確實足斤足兩。
李然聽罷,對此倒是頗爲認可。
“呵呵,不勞子明多慮,簡也早已想好了說辭,只需說王子朝是自認爲自己乃是天命所歸,爲求名節不毀,故而不擅殺周室舊人,便縱簡離去。”
“先生確實用兵如神,但未免也太過於小心了些!”
陰不佞聞言,卻不由是冷笑一聲道:
“此舉萬不可爲!”
“不佞也曾是帶過兵的,眼下戰事焦灼,殿下基業未穩,我們又如何能夠不思進取,安於現狀?今有天賜良機於殿下,天予不取,人復何爲?此恐非良策,還望殿下三思!”
“而此言也必爲單旗所疑心,簡屆時再順勢要求自己暫避朝堂,如此當可得以保全。單旗他向來愛惜羽毛,既然王子朝不殺我這周室舊卿,那他自也不會隨意加害於我!”
鞏簡坐上了返程的馬車,對着李然又是一禮:
“先生如此仗義,言出必行,簡佩服之至,他日若有機會,簡自當報答!今日就此別過!”
王子朝伸手扶額,揮了揮手。
“圃車、皇邑雖然不比成周堅固,但畢竟是處於晉軍來周的必經之路上!前些時日,我們也已收到情報,說晉國已然出兵相助單旗。單旗此舉,一來乃是誘敵之計,二來,便是欲待得晉軍一到,便將我部來個裡應外合,一舉擊潰!”
南宮嚚也是在一旁說道:
“稟殿下,臣以爲我們確實應該主動出擊,如今我們的大軍已經達到四萬之衆!若能攻取圃車、皇邑,誅殺了單旗和劉狄這兩個禍首,那麼周室之亂也就能直接得以平定了!”
“是,但不知若是就這般放大人你回去,大人你又該如何與單旗交代?”
李然倒也不在意陰不佞的言辭,但他也需得讓王子朝堅定信念:
“殿下,之前我部雖是取得了兩場大勝,但是如今開始纔是真正的考驗,晉國出兵一事非同小可,若不謹小慎微,恐遭暗算!”
“既然鞏大人已有這般的盤算,那自是最好不過,如此,然也就安心了。既如此,鞏大人,請!”
王子朝聞言,也不由是站了起來,來回踱步,難以抉擇。
“你們都退下吧,待本宮思量之後再議!”
“先生此言,也未免是太過危言聳聽了吧!這些時日久不出戰,子明先生莫不是枕於安穩,不思進取了?”
李然朝他微微是點了點頭。
“殿下!成周的城池固若金湯,一時難以攻克,但如今單旗和劉狄竟攜着王子猛去了圃車、皇邑。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不佞!不得對子明先生無禮!”
李然又從之前的俘虜裡,挑了幾名執意不降的的士卒,讓他們護衛着自己的主公就此離去。
陰不佞匍匐在地。
接下來,在李然的授意之下,孫武和鄩肸等人則是一邊在京邑附近招攬兵役,加緊操練,一邊又分批派出了許多斥候前去刺探軍情,於方圓幾十里布下眼線,靜候成周那邊的情況。
王子朝聞言,他本以爲李然絕不會坐失此等的良機,但聽得李然竟是直接出言反對,所以多少感覺有點失望:
“哦?先生又有何見解?”
李然聞言,不由心生怒意,並故作長嘆一聲道:
“呵,陰大人說笑了,然若是隻顧貪圖安穩,便只管在鄭國陪着妻女就好,又何必來此?依臣之見,眼下最好還是韜光養晦,若成周有隙,則順勢拿下成周。絕不可輕易冒進,以至於前功盡棄!”
鄩肸向來莽撞,跟着孫武這些時日,雖然心性穩了不少,但是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聽到這個消息,頓時便興奮了起來。
李然笑了一聲,卻並沒有回話,目送鞏簡走遠。
衆人只得退下,李然還想說話,看到王子朝如此,也唯有暫且離去。
王子朝在衆人都走了之後,重新坐了下來,他並非性情操切之人。但是,如今周王猛離開了成周,來到圃車,皇邑。這種誘惑對他實在是太大了。
固然攻打此二地是有冒進的風險,但這相較於深溝高壘的成周而言,也確實是要更容易一些。
更何況,在王子朝看來,他眼下還是高舉着清君側的大旗。
他若不管不顧只取成周,也未免會爲世人所恥笑。而攻打圃車,皇邑,則完全可以藉口說成是單、劉二人挾持周王。他舉兵前往清君之側,也似乎是顯得更爲名正言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