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終於是將將在晉州開城時,進入城中。
趁着天剛蒙亮,殷鋒急速向北郊而去。
隨着殷鋒的腳步停下,在他對面的區域,終於又見到那座陰森黑暗的“義莊”。莊頭上伸着腥紅燈籠,幽幽搖曳。
雖說已是天現黎明,但此地屬於貧民窟,四周髒亂差一片。到處是污穢泥濘,以及各種破敗衰落的草棚和爛木房。光線仍然是暗淡無色,顯得沉寂而荒蕪。
殷鋒以外在觀想法,開啓瞳術巡視。“義莊”的孽瘴痕跡並不深重,影響不大。他立即就飛快竄了進去,然後向莊後的亂葬崗而去。
循着之前的記憶,來到那顆高大黑乎的老槐樹下。
幾座亂墳頭分佈周圍,涼風掠過,紙灰到處散落。
殷鋒來到樹後,仔細地摸索觀察。然後蹲在記憶中,那塊略顯平滑的地方,摸了摸泥土感應,看來就是這裡了。
殷鋒開啓“自我祭壇空間”,掌中出現神秘紙片,將之扔在角落裡。紙片立即急速盤旋,灰霧急卷而起,越卷越高,形成灰霧漩渦。
殷鋒毫不猶豫,立即踏步進去。
依然是滿眼血腥的顏色,濃稠而可怖,無處不在。
他就彷彿浸染在深深血水裡,不斷下潛。
呼吸爲之凝窒,腸腹翻騰欲嘔。
突然,腳步已經沾地到底。
殷鋒眼前的血腥濃稠彷彿幕布一樣,被撕開大縫,視覺恢復。他展眼望去,雖然並不是第一次來,但仍是極具震憾。
大量彷彿凝固岩石般的“管道”,縱橫交錯,皆是粗大無比,幾乎每一根都能裝下百人左右。
盤纏雜亂的這些凝固岩石,完全呈現出暗紅如凝血般的顏色。僅僅在殷鋒站立之處,有個空隙而已,其他地方全都堵塞着。
殷鋒視線盡頭,有一汪顏色極深的血色小坑。但之前被“乾覆之心”已經汲取殆盡,變得枯竭而殘缺。
“殛空刺”也是在坑邊,被他發現並拔出的。
殷鋒帶着謹慎小心,緩緩走到血坑旁邊蹲下,仔細觀察。並無任何異樣,而且瞳術反應裡,也沒有什麼警兆。
這裡就像個千古荒寂無聲的,巨大得可怖的廢棄空間。
如果不是通過黃蛟所說,殷鋒自已的推斷,他根本就不可能想到,這裡會和龍骸有關。但是此刻,只能是賭一把。
殷鋒深吸一口氣,然後取出“途粉”,以及“盜光樞鈕”。依然是按照在拈花指山下的儀式,進行通道的開啓。
那張神秘紙片,也是懸浮在他頭頂,給他安全感。
一切儀式都很順利。
殷鋒屏息凝神,關注着血坑的反應。
果然,一道光幕彷彿從虛無中,緩緩升起。但是和拈花指山不同,這道光幕裡,是漆黑的各種模糊扭曲景象。
僅僅只是看幾眼,就會有恐懼、暈眩、迷離茫然的反應。就彷彿親眼見證一場噩夢,令人身心內皆是顫慄慌亂。
殷鋒極力壓抑着精神上的恐懼感,幸好有“乾覆之心”和神秘紙片的加持,讓他不至於當場昏厥,還有保持清醒。
“希望你能護住我!”殷鋒瞧着神秘紙片,喃喃自語。
然後,他緊握“盜光樞鈕”,毫不猶豫地鑽入光幕。
僅僅只是一剎那之間,殷鋒的眼前就是無窮的黑暗,而且是絕望的黑暗。他就彷彿沉淪,根本不知身在何處。
整個身心皆是昏若入夢,大量的囈語彷彿潮水一樣,要將他覆蓋淹沒。但是“乾覆之心”的存在,又沒有令他徹底迷失。
就這麼似睡似醒,渾渾噩噩,宛若徜徉在夢境的海洋裡。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上百年那麼長遠。
殷鋒五感漸漸恢復,視覺也在恢復,從極度昏迷的狀態中,緩緩甦醒過來。
首先第一個感覺,就是他似乎躺在冰冷的石地上。
隨着眼前的視線清楚,殷鋒迅速開啓外在觀想印,溝通“封神榜”,開啓瞳術。
幸好,沒有出現什麼污穢和孽瘴,只是眼前非常黑暗。
但這種黑暗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影響。
殷鋒打量四周,他處身之地,似乎是間冰冷潮溼的牢房。
牢房?
殷鋒帶着驚詫起身,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義莊下那個詭異骸骨空間裡傳送而來,終點居然是個牢房?
是不是墮落詭秘世界?
殷鋒無法確認,但他並沒有亂動,這是應該有的謹慎和小心。他蹲在牆角里,耳聽周圍動靜,視線向外探視。
的確是間牢房,因爲他能看見,在他的周圍都是各種監牢。有大有小,至於是否關押着其他什麼種族,卻難以窺探。
而他處身的這間牢房,狹窄而腐朽,也不知多少年沒清理,到處都是殘渣和骨屑飛灰。任何擺設都沒有,空蕩死寂。
殷鋒恢復平靜,掏出了“牯角哨”。
也不知在這裡吹響,有沒有作用?
牯角哨被輕輕吹動,無形的音波盪漾,無數暗黑色的煙霧繚繞,層層疊疊浮現。
隱晦而滯澀的壓迫感籠罩,空氣模糊扭曲。
但隨即一切緩緩消逝,殷鋒只能是等待着,期盼着。
大約有半個多時辰,遠遠的外面,突然響起腳步聲。
噠,噠,噠的皮靴漸漸走來。
一縷縷薄霧,開始在這間牢房的欄柵外,緩緩繚繞着。不過片刻,霧緲中現出高大的身影,依然是那件藍灰華袍,整潔熨帖,形象端莊而沉穩。
莊周的身前霧緲漸漸散去,他手中拄着柺杖,一手負在身後,姿態高貴優雅,微笑地看着殷鋒:
“是你在吹響哨聲嗎?我的朋友!”
殷鋒立即欣喜萬分地站起身,恨不得給莊周一個擁抱。
“你怎麼會在這?”殷鋒趕緊問道。
“哨音在哪裡,我就會出現在哪裡,我的朋友。”莊周微笑地說着,拎着手杖輕輕點了點欄柵,敲響清脆的聲音,說道:
“歡迎你來到黑境之牯的首都,永夜之地最大的城市之一,我們地牯族的驕傲,冥月與夢境的讚美之地:月讀城!”
隨着莊周的話語,監牢的欄柵緩緩打開。
“月讀城?”
殷鋒帶着疑惑,走出了監牢。
莊周手一揮,一件黑色鬥蓬披在殷鋒身上,說道:“走吧,我做爲一名合格的嚮導,將向你介紹我們的首都城市。”
他輕輕揮着手杖,在前帶路,殷鋒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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