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番話說出來,張培樑的臉『色』當即便有些難看起來了。
這一次他帶來的一百來名親衛至少死了九成,若是要按我的標準來發放撫卹銀的話,那可是要好幾千兩銀子了。想來他這個邊關的將領油水有限的很,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銀子來,肯定是拿不出的。
“我想這個就不用勞煩侯爺了。我們做爲軍人,爲國殺敵身死,這是理所當然之事。朝廷必會對他們的家屬進行撫卹的。”
看着張培樑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心下更是鄙視他的爲人了。朝廷對於這些戰死的普通士卒,按人頭算,每個最多也就幾兩銀子的撫卹銀,更別說是代爲照顧犧牲人員的老幼家屬了。
我故作嘆氣道:“雖說你們身爲軍人爲國捐軀,是理所當然之事,但怎麼說,這次我與他們共同戰鬥,同生共死,他們的犧牲,在於我也是有點責任的,我拿些銀子給慰問他們的家屬,也好讓我良心上過得去。張將軍,就不要再拒絕我的這一番好意了。”
說完,我也不再看他,而是徑自走到張培樑的那些倖存親衛面前,大聲宣佈道:“這一次,我們雖說取得了一次了不起的勝利。但是,同時,我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我決定,對這次所有犧牲的人員家屬進行撫卹,死者家屬一次『性』可獲得我忠勇侯提供的五十兩撫卹銀,並且家中有老人需贍養、有小孩需養育的,我一律出錢贍養他們家的老人壽終正寢,以及他們的孩子長大成人。直屬我部的犧牲人員,我打算等回平胡關後,就派人將他們的屍首送回十里集,進行風光大葬,將他們的靈位送入英烈祠供奉,永享子孫後代香火。至於,張將軍所部的犧牲人員,只要他們的家屬同意,我也願意按此辦理。還有受傷的人員,重傷者每人二十兩銀子的獎勵,輕傷者每人十兩銀子的獎勵,其餘人員,每人一律五兩銀子的獎勵。”
我這話一出,我方人員除了興高采烈之外,倒沒太大反應,但是張培樑的那些親衛可是全體傻眼了,這個獎勵可是大出他們的意料之外。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其中一個親衛——王爲,衝着我,噗通一聲跪倒,泣聲磕頭道:“我代死去的弟兄,感謝侯爺的大恩大德!”
有他這一帶頭,張培樑的其餘親衛跟着也都一個個跪倒在地,向我磕頭。
我見自己收買人心的目的已經達到,立馬上前親手攙扶起這個王爲,寬慰道:“你們不要如此,這是我應該做的。人死已矣,你們還要節哀順變纔是。等回去平胡關後,你將你們犧牲的弟兄名單交給我,我把撫卹銀交給你們這十來位兄弟來負責發放,務必讓這撫卹銀全部發放到犧牲弟兄家屬的手中。”說着,我又還跪着的人擡了擡手,“你們也都起來吧。”
“我們絕不辜負侯爺的信任。”王爲鄭重點頭。
我一臉欣賞和鼓勵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略一瞥向跟上來的張培樑,只見他臉上正顯出一種若有所思的深沉之態。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除了警戒人員外,其餘的人都抓緊時間休息。”
我擡了擡手,圍攏過來的人,陸續散去。
發表了這份鼓舞人心和振奮士氣的演講後,我便繼續去和柳七閒扯。
在我的猜想中,陳虎率領的親衛隊,應該很快就會返回。但直到又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天空中的彎月漸已西沉,與我閒扯的柳七也有些昏昏欲睡之時,他們都還沒有返回。由不得讓我擔心他們的安全了。但現下要派人去找他們,顯然是不合適的,一切只能等天亮再說了。
這一等,果然一直等到了天亮。期間了,我只靠在一塊石頭上,眯瞪了半個多小時,就再也睡不着了,好在我的體質特殊,原本所需的睡眠時間就很少,精神頭依舊不錯。
當東方出現霞光的時候,負責警戒瞭望的探馬隊員,終於來報,不遠處發現了百來騎的人馬,就其人數應該就是陳虎他們。
我見此,馬上上前到坡沿處查看,雖然相隔了近千米,我還是看清了大概,果然是陳虎他們。
等到了近些,我才發現,他們幾乎人人身上帶傷,而且我還看見了他們幾乎每匹坐騎上,都掛着好幾顆人頭,此外還多出很多空着的馬匹。還好我粗略的一打量,他們的人數便沒有少多少。
他們的騎速很快,幾分鐘後便來到了山坡下,接着便毫不停留的向着坡頂而來。
陳虎一下馬就向我半跪道:“侯爺,我等屬下遲來,請責罰!”
看着他滿身血污,而且手臂上還帶傷的樣子,我心中原本的怒氣,消散了不少。
“先起來吧。你們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現在纔回來?”
陳虎猶豫了一會兒,才站起身,畢恭畢敬的向我敘述了原因。原來,昨日在衝殺衆胡賊完畢後,不見了我的蹤影,做爲我的親衛隊隊長陳虎當然覺得自己失職,便率領着親衛隊去尋我。結果他們一路沿着馬蹄印,追錯了路,追着那夥胡賊逃散的大隊而去了,最後居然還給他追着了。最後,在陳虎的指揮下,發動了一場虛張聲勢的突襲戰,除了僥倖被對方逃掉了幾名漏網之魚外,幾乎全殲了那夥逃散的胡賊大隊,爲此親衛隊也犧牲了三名隊員。不過,相對將近三百人的胡賊,這三名隊員的損失就微乎其微了。突襲戰結束後,他們收攏了一百多匹完好的戰馬,至於俘虜還是一個沒有,因爲那些受傷的胡賊要麼剛纔『自殺』,要麼都被自己的同伴殺死。顯然對方不想給我們留活口。而後,因爲已經入夜,他們在返回的途中差點『迷』了路,只好決定找個地方休息後,等天亮再趕路。所以,他們直到現在纔回來。
我一聽,自己這邊又死了三人。不知是該誇獎他還是責斥他。要說他只率領百來人,突襲對方的三百人,只損失了三個人手,可說是戰功卓著了,但在我看來,反正我已經抓了對方的兩個首領,那三百人的胡賊逃了也就逃了,幹嘛還要跟他們死磕呢,爲此犧牲三名隊員,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很不值得的。
儘管心中我對陳虎的做法有些不滿,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而且他們畢竟是勇敢殺敵,這一點還是值得肯定。我也就耐着『性』子大力誇獎了他們幾句。
接下來,因爲我方的全體隊員已經全部到齊,而且大家都歸心似箭,我便跟柳七和張培樑打了聲招呼,決定馬上返程。
於是,坡頂上衆人都忙活了起來。在我的指揮下,用敵人屍體上的衣服做成了簡易吊牀,將它們分別吊於兩匹坐騎之間,讓我方犧牲人員的屍體和重傷員躺在上面。如此一來,就避免了重傷員在途中顛簸的痛苦和傷情惡化的情況發生,而我這個看似十分聰明的舉措得到包括柳七在內我方人員的大力讚揚。
至於,張培樑這會兒則在指揮他的親衛們綁人頭,將盡可能多的敵方人頭綁起來分別掛在自己的坐騎上。我對他的這個做法雖然不恥,但畢竟這些敵人的絕大多數都是我和我的部下所殺的,這其中的絕大部分人頭也應該是我們的,所以,我也馬上命令自己的部屬開始綁人頭,掛人頭。張培樑現在的人手畢竟有限,加上他自己也只有十二人而已,所以,只忙活了一陣,他們各自的坐騎可以掛人頭的地方就掛無可掛了。而我的部屬,可還有將近三百來人,按每匹坐騎平均掛八個人頭,也就掛的下了。
等衆人收拾停當後,加上多出的好幾百匹俘獲的戰馬,我方的隊伍比來時更加壯大了許多。
我跨上烈焰,紅雲則在旁邊看似不滿的瞪着它。
“回程,出發!”
我意氣風發的大喝一聲,整支隊伍便開始浩浩『蕩』『蕩』的向着平胡關方向進發。
柳七驅騎到我近前,提醒道:“侯爺,你別忘了那匹黑馬。我們順道就將它帶回去吧。”
真是的,不就是一匹馬嗎?我心下不由微惱。但他這個墨門掌令既然開了口,我當然不能不給面子,遂點頭道:“行!待會兒順道,我就派人過去。”想了想,我又說道:“算了,那裡不好找,還是我親自帶人過去一趟好了。”
“那好!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好了。”看來柳七對這匹忠心救主的黑馬還真是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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