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現在時間不過纔是凌晨四點半左右,在宮內正殿的臺階之前,兩人就已經悄悄的來到了這裡。
這是一老一少兩個人。
老的是一個太監,手中提着破舊的宮燈,神色蒼白,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命不久矣。而年輕的那人則是臉色稍稍好看一些,但是身上的衣物破舊,只有套在外邊的衣服像是新的,許久沒有穿過,上面都是摺疊的印子。
這時,老太監看了身邊的年輕人一聲,忍不住一陣嘆息,終於開口了:“皇子殿下,你說這樣真的能成嗎?若是上諫不成,您的身體再出現些什麼差錯,這可就不好了!”
“老公公,你不用多說,我意已決!”
聞言,老太監長久的嘆息了一下,隨即在地上鋪好席子,放了一塊蒲團,只見年輕人就那樣跪上去了。
很快,到了五點鐘左右,宮門大開,等候在外的朝臣們這才結束了爭吵,準備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不過,當他們剛走進來不久,就看到了正殿前的一點幽幽火光,頓時一愣,還以爲見了鬼,立刻停了下來。
不過,隨着他們走進,不少人當即便是認出了朱文變的面容。
張守行,張繼,陶元都等人更是大驚,連忙脫離隊伍,直接走上去了。
“皇子殿下,你爲什麼會跪在這裡?有什麼話不妨一塊去朝堂去說,跪在這裡是爲什麼啊!”
“張老,諸位大人!”朱文變聞言頓時轉過頭來。“我朱文變不是什麼厲害人物,爛命一條,死不足惜!但是爲了華夏國以及華夏國的百姓,我必須站出來。今天,如果朝廷不立刻發兵支援朝鮮,我便一日不回,一直到死在這裡!”
“什麼?”張守行等人頓時愣了。
此刻,正在一旁的諸多朝臣見狀都是不由一陣錯愕!
一早他們就得到了消息,說是張守行等人最近經常出入宮中的某處地方,想必是給那裡的皇子授課之類的,否則也不必去的那麼勤快!
而今日的這一幕,也讓人們頓時猜測出了朱文變的身份!感情,這位名不見經傳的皇子,竟然就是白清選定的第三黨派的領袖人物?
想到這裡,所有人臉上都是不覺露出一陣戲謔的表情。那感覺似乎是在說,就這麼一個毛頭小子,名不見經傳,能擔負起如此大任嗎?
此刻,張守行等人臉上則是各有表情。半晌,張守行看着跪在地上的朱文變忽然開口了!
“來人!也給我拿一個蒲團,就擺在皇子殿下身後,老夫也要在這裡死諫一次!”
“什麼?”衆人聞言不由一愣。
如果只是朱文變一個人在這裡死諫還好,但是,張守行可是朝廷的三朝元老,還擔任國子監祭酒,門生成千上萬!若是連他也在這裡死諫,那局勢說不定還真的會發生逆轉!
這時,其他的幾人在見到張守行也跪下之後,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沉思的神色。
朱文變要選擇在這裡死諫,看起來似乎是湊巧,但很有可能是白清在背後安排!
因爲,雖然他們這個黨派以朱文變爲領袖,但實際上白清纔是他們這支隊伍的核心!
畢竟,這個黨派是白清一手組建起來的,就連朱文變也是他發現的。所以,如果沒有經過白清的同意,想必朱文變是不會這麼輕易就來到這裡死諫的!
想到這裡,陶元都和張繼不由同時對視一眼,立刻點點頭。
“來人,我們也要跪下!”
此刻,正殿前的人越聚越多,白清一派的人幾乎全部都在這裡跪了下來。
寒冬臘月,尤其,還是在早晨的這個點上,氣候本來就是十分的寒冷。
但是,此刻他們這些人全部都跪在這裡,幾乎是一動不動,就更加加劇了這種寒冷的程度!沒過多久,不少人身上就都已經凍得通紅,甚至有的人身子都開始發麻,這已經是快要凍昏迷的前兆了。
不過對於張守行一行人來說,因爲平時吃了白清不少的丹藥,這個時候反倒是精神越加的矍鑠,對於這寒冷的天氣也都沒有放在心上,就像是從來都不在意一樣。
這時,正準備上朝的太子聞言匆匆趕了過來。
在見到跪在地上的朱文變以及張守行等人的時候,朱見琛臉上的表情突然不由一陣的變化!這些傢伙,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來一個死諫,這是故意讓他下不了臺嗎?
這時,朱見琛想了一下,當先向張守行走了過去,默默蹲下去了。
“張老!您可是華夏國的三朝元老,有什麼話不妨回到大殿上去說!這樣的天氣,再加上您的年紀和身板,我恐怕您扛不住啊!”
“呵呵,多謝太子殿下關係!”張守行淡淡笑了笑。“老夫沒有什麼本事,對朝廷沒有多少的作用,最多就只能在這裡跪一跪罷了!若是我死了,能讓朝廷收回之前的決意的話,那我想我死的也可以瞑目了!”
“張老,你!”
朱見琛一愣,不覺咬了咬牙,看向陶元都:“陶大人!你可是朝廷首輔,你也一起跪在這裡,恐怕不合規矩吧!”
“規矩是人定的,沒有什麼符合不符合!”陶元都說道。“更何況,本朝自開朝以來就有死諫的先例,這全部都是爲了請朝廷注重大局,收回成命!如今我們在這裡,也不過是效仿先人前輩罷了!”
“這!”
看着這些人臉上沒有絲毫妥協的樣子,朱見琛不由臉色一變,隨後憤憤的站了起來:“哼!你們喜歡這樣,那就隨你們!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在這裡跪多長時間!”
說完,朱見琛怒氣衝衝的便是離開這裡。與此同時,周圍圍觀的人羣也有不少人微微搖搖頭,向大殿走去了。
不知不覺,太陽漸漸升起,伴隨着空氣的流動,這才達到了一天最冷的頂峰。
像是朱文變這樣的年輕人還好,畢竟年輕,血氣旺盛。但是,對於張守行來講,這樣的嚴寒纔是真正的煎熬,他的老身板已經不住的搖晃,很明顯就要堅持不下去了。
“張老!張老!”陶元都見狀一愣,立刻開口。“您老就別在這裡硬撐着了,這不是您應該乾的事情!快回去暖和暖和吧,有我們在這裡就夠了!”
“不······不用!”張守行牙齒一陣打顫。“沒,沒有我,你,你們沒辦法說動他們的!”
“張老!”
所有人都是對着張守行投向一陣關切的神色,甚至不少人當即就跑去給張守行拿了熱水。但是,熱水端來之後,張守行卻是一口不喝。
“笑,笑話!老夫,老夫這是在死諫!你有聽說過死諫,還有中途休息一說嗎?”張守行直接把那人手中的碗給打到地上去了。
這時,所有人看向張守行瘦弱的身軀都是不由一陣的震動。
像是張老這樣德高望衆之人竟然還有如此堅忍不拔的毅力,這可真是令他們這些小輩都爲之汗顏。
很快,朝堂之上的會議就已經開完,不少人稀稀落落的便是走了出來。
因爲少了這羣人,他們今天的會議反倒是開得十分順利,所以,他們都不覺得有些感謝這些傢伙了。
“嘿嘿,悄悄他們!一個個還把自己當成了古代的死士!如今可是太子當政,他們就算跪到死,恐怕太子也不會變心的!”
“嘿嘿,就是!”另一人說道。“這些老頑固,一個個都是一些不識時務之人!由他們把持朝政,那纔是真正的災難!”
不過此刻,處在人羣之中的魏忠賢卻是略微皺眉,脫離隊伍走上前去,看向衆人開口了。
“皇子殿下,張老,諸位大人!既然是朝廷的決議,那想必就已經成了定論!你們再在這裡死諫,恐怕也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魏忠賢!你說這話,是故意來羞辱我等的嗎?我告訴你,今天我們就算全死在這裡也絕不退後一步!你聽懂了嗎?”陶元都怒道。
“呵,我不是那個意思!”魏忠賢冷笑一聲,搖了搖頭。“我不過是關心你們一下罷了!既然諸位不領情,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說完,魏忠賢便是揚長而去。
其他人此刻也是在一旁對着這些人指指點點,臉上的表情不知道如何。這已經不是朱文變他們關心的事情了。
但是,這一幕,卻是一早就被一羣人給注意到了,隨即,他們很快便是把這個消息傳到朱由炳的耳朵裡去了。
“哦?是二十皇子嗎?”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朱由炳不由略微思考了一下,稍稍有些感嘆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