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父母,我走的時候*告訴我他把親事定了下來,年底結婚,讓我一定要回來。
去鎮上搭車,老爸開着摩托車,我坐在後面,發現老爸原本挺直的背竟然有些彎曲了,黑色的頭髮裡夾雜着白髮,想着老爸終究是要老了,我作爲家裡的老大,該分擔一些責任了。
寒風裡握緊父親的衣服,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這輩子一定要爭氣。
坐上去商丘的汽車,車外邊一顆顆過去的樹,讓我有了一種時光流逝的感覺,小時候覺得一年過得好慢,現在覺得一年再也不漫長。
車上人很多,都是扛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人,我拿出包裡奶奶塞進來的桔子,剝開一個準備吃,旁邊座位上一個大姐抱着的小朋友,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把桔子掰開一半,遞給那個眼睛亮晶晶的小朋友,小朋友看了看桔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媽媽。
我笑着說:沒事,媽媽讓你吃的。
孩子的媽媽說:拿住吧,要謝謝叔叔!
小朋友奶聲奶氣的說了聲謝謝,這一刻我忽然覺得世界很美好。
客車路過高速路口聽了下來,黑大壯的售票員走到車子中間手裡捏着一把鈔票說:跟恁說個事,一個人加五塊錢咱走高速,前面已經堵車了,過不去了,恁看行不行?
黑大壯售票員說完這句話,車裡就議論開了,有人說加就加吧,趕緊走;也有人不吭聲,不過大多數人都是願意走高速的。
見大家沒有太大意見,黑大壯售票員開始收錢,收着收着就到一對老夫妻面前了,這對老夫妻跟農村的老夫妻一樣,不過穿着有點寒酸,黑大壯把手伸過去,那個留着鬍子的老大爺說:我不交!
黑大壯怒眼一瞪說:你咋不交?
老大爺說:說好了五十塊錢,現在咋又加錢,俺就交五十,多了不給!
黑大壯扭過頭來說:大家看好啊,這老頭不給錢,我把錢還退給你你們,咱走底下不上高速。
這一句車裡炸了鍋,一個小夥子看了看手錶嘟囔着:咋能不交啊,這都急着趕火車呢。
一邊好幾個跟着附和,說的聲音挺大,估計老人也聽見了,開始有點坐不住了。
黑大壯在一邊真的把錢退給其他乘客了,邊退還邊看着這對老人。
有的人接過錢就坐下了,有的人卻不接錢對着老人喊:大爺,你咋不給錢啊,一車人都得給你一塊堵到底下,你不急別人還急嘞。
其他人也開始不斷用語言攻擊者老人,此刻老人的臉已經通紅,鬍子微微有點顫抖,他扶着座椅站起來說:爲啥叫俺多加錢,這本來就是他應該走嘞路。
黑大壯不樂意了,說:俺嘞路線是國道,不是高速,上高速你就得加錢,人家都給錢,你不給,你比人家特殊。
一邊的人說:走吧走吧,不就幾塊錢,我給還不行。說話的是一個帶着金絲眼鏡的中年人,表情看起來很急的樣子。
中年人掏出錢包拿出了十塊錢要遞給黑大壯,老人不樂意了說:爲啥讓你給,你不能要,要了也不算俺的。
坐在來人後面的一個大叔說:大爺你別犟了,人家替你給錢了,咱就趕緊走吧!
老頭倔了起來:那不中!我類錢憑啥讓他給!
這時中年人收回了遞出去的十塊錢,黑大壯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他來到老頭身邊說:你想咋卓吧?
老人沒理他,坐到座位上說:就想做五十塊錢嘞車。
我心裡面有點佩服這老大爺的倔強勁頭了,確實本來二十多的車票價格在所謂的春運期間翻了一倍,上高速還要加錢明顯的就是在人們着急出去的節骨眼上“搶錢”,不過大多數人不會在意,但是這個大爺不是。
老大爺坐在位置上說:本來說春運恁都漲了好幾十了,現在還要加錢,着做嘞就不對。
這話一說,車裡的人有一部分竟然開始偏向於老大爺了,當然偏向於;老大爺的多是外出務工的農民工。
正在大家相互較勁的時候,車上上來一對年輕人,穿得很亮人眼,女的一身粉紅色皮草,男的鋥亮的皮衣,他們一上車就問司機:是去商丘嘞不?
黑大壯說:是類。
皮衣男又問:還有座沒?
黑大壯想了想說:有!然後走到老大爺跟前說:大爺,你不願意加錢,我也不咋你,這樣吧,算我白拉你恁遠,錢退給你,你下車給其他人讓座。
老大爺一瞪眼說:啥!我恁大年紀了,你讓我下去?
黑大壯擺出一副無賴的樣子說:咋,不加錢,還不下去,你想咋?
老大爺被氣得手都抖了,一旁的老大娘拉拉老大爺的衣角小聲說:給他加錢不都管了,別生氣了!
看着這一幕我有點心酸,忽然想到自己老了,會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會不會有人站出來爲我說話,如果今天沒有,那麼我老了以後,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