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朗雙手緊緊地握着方向盤,右腳猛踩着油門。就算是拐彎的時候。他也沒有把車速降下來,任由車尾狠狠地甩出去。
這樣開車是最危險的。可是厲豐年就坐在副駕駛座上,這人冰冷的眼神幾乎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與其死在厲豐年的手裡,他寧願死在自己手裡,比如慘烈的交通事故。
剛纔在總局辦公室裡,單單只是聽到林生跟京昆交手了。厲豐年就聞到了陰謀的氣息。
他冷笑着說,“姜昆不是傻子。他無論是從人手上還是實力上都不是林生的對手,可是這次居然敢大張旗鼓的動手。他手裡肯定握有一張底牌。”
秦一朗打着太極,想先糊弄過厲豐年,可是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精明,最後厲豐年是抓着他的領口逼問。“姜昆的這張底牌是不是宋臨夏?他是不是用宋臨夏去威脅林生了?”
秦一朗還沒開口,他的手下先變了臉,一臉震驚的看着厲豐年。臉上寫着“你怎麼會知道”的六個大字。
厲豐年旋即就鬆開了他,還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口。可是……也就跟上了他。
本來這次的出勤既危險又重要,是絕對不允許非警察人員參加的,可是他秦一朗不帶厲豐年來。厲豐年一樣也有辦法自己帶人來。
與其這樣。還不如留在身邊看住他更好,所以秦一朗才無奈之下就帶着厲豐年一起來了。
到了距離目標地點七百米的地方,他們已經在事先找好了隱蔽的地點,隨着秦一朗的一個剎車,後面一行人也全部都停下了車。
在下車前,秦一朗將自己的防彈背心給了厲豐年,他用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說道,“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你都不能輕舉妄動,我不管你是我幾十年的發小,還是身家千萬的豪門接班人,這裡是我的地盤,就只能聽我的。你要的人,我一定會讓她平平安安的。”
秦一朗說完,也正好檢查完身上的配槍,然後炯炯有神的雙眼,就直直的對上了厲豐年,直到厲豐年鄭重的跟他點了點頭,秦一朗纔開門下車。
秦一朗帶着重案一組的七名成員,加上他和厲豐年,一共是九個人。
這周圍一帶都是廢棄的倉庫,可以藉助地形一路掩護,又是黑夜,所以一行人很順利的達到了目標倉庫前幾十米的地方。
倉庫裡有微微燈光傾瀉而出,厲豐年旋即就緊張了起來,宋臨夏就在這裡!這個口是心非,又不要命了的女人,怎麼可以揹着他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來!
秦一朗伸手按住了厲豐年蠢蠢欲動的肩膀,小聲說,“你現在這裡呆着,如果他們只是談判,沒有交火,我們就算衝出去也沒用,並沒有辦法順利把人帶走,所以觀察清楚了再說。”
深入敵營,秦一朗的臉上已經沒有一點的玩世不恭,黑暗中,他的雙眼就像是鷹眼一樣,銳利掃視着周圍。
倉庫的外面站了不少人,而且一羣左,一羣右,兩人敵我分明,中間隔着楚河漢界,看來林生已經來了,而且他的人被留在了倉庫外。
秦一朗打開了迷你對講機,“a1a2a3跟我一起走,從左邊繞道倉庫的背面,剩下的人留在原地。”
就在他們正準備行動的時候,倉庫裡面傳出一聲槍聲,一下就劃破了緊繃的空氣。
隨着槍響,倉庫外面的兩幫人也紛紛拔槍,相互對峙着。
“所有人原地待命!”秦一朗馬上重新下達命令。
厲豐年卻按耐不住心口的激動和恐懼,急躁的質問着秦一朗,“爲什麼不衝進去,不是已經槍響了!”
如果厲豐年是秦一朗,他也不會在倉庫內情況不明的狀態下,讓自己人盲目的衝進去,可是……可是宋臨夏在裡面!
他全身的五臟六腑就像是被人捏起來了一樣,痛的他幾乎想要冷顫。
砰砰砰!
這一回的槍聲,是此起彼伏的,一聲接着一聲,隨着槍聲而來的是巨大的爆炸聲,沖天的火光從倉庫裡噴發出來,帶着灼熱的火焰。
連他們距離幾十米遠的人,都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熱氣,倉庫裡面的人豈不是……
秦一朗的目光馬上轉到了厲豐年的身上,通紅的火光下,厲豐年像失了魂魄一樣,呆滯的看着還在繼續爆炸的倉庫。
“秦部,這個倉庫裡曾經囤放過大量的柴油。”有個警員透過對講機,跟秦一朗彙報道。
“我知道了,你立刻通知消防局和醫院,讓他們儘快派人來……”秦一朗正說着話,只見他眼尾一個黑影晃動,剛纔還在他身邊的厲豐年竟然就這樣衝了出去,“厲豐年,你瘋了嗎?”
秦一朗飛快的撲過去,而厲豐年手臂用了一揮,掙脫了他伸過去的手。
厲豐年的正前面,可是火光滔天的事故現場,秦一朗沒辦法之下,只能一個掃腿,將厲豐年撂倒在地上,然後如猛虎出閘一樣撲過去壓在厲豐年的背上。
“厲豐年,你是不要命了嗎?你這樣進去,不就等於活活送死!”秦一朗怒吼着。
厲豐年早就失去了理智,他像是發瘋一樣,瘋狂的掙扎着,“你知道到個p,她在裡面!她在裡面!你明明剛纔纔跟我保證過,說她會平平安安的。”
砰地一聲!
又是一次爆炸,帶着炙熱溫度的碎片從倉庫中飛了出來,就濺在厲豐年和秦一朗的身上,還在冬天的衣服比較厚,並沒有燙傷皮膚。
秦一朗也顧不得手足情深,利用格鬥術束縛住了厲豐年的手腳之後,叫了他的兩個手下出來,在三個男人協力合作之下,才把厲豐年拖到了後面的安全地帶。
可是厲豐年顯然還是魔障的狀態,根本不管不顧的,就是緊盯着倉庫,想要衝進去。
秦一朗雙目赤紅,揮着拳頭狠狠地打在厲豐年的下顎上,這一拳,他是卯足了勁,打完加上剛纔的用力爭鬥,秦一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厲豐年,你以爲就你一個人心痛嗎?我的人也在裡面,我就不想救他嗎?可是你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用你精明的大腦好好想想,就算你真的衝進去了,你覺得自己救的了她嗎?”秦一朗用力的怒吼着。
他們的面前,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倉庫,正被火焰吞沒着,通紅的光照亮了江城東邊半側天空,將黑夜染成了白天。
厲豐年也感覺不到痛,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震的發慌,眼前通紅的一片,全都是跳躍的火花。
大火的熊熊燃燒,散發着灼熱的溫度,厲豐年卻在這一刻覺得自己掉進了冰窟窿裡,全身發寒的顫抖了起來,臉上再無平日裡的冷厲傲氣。
剛纔跟秦一朗的一番爭鬥,厲豐年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身上的衣服亂了,還沾染了灰塵,此刻的他,落魄中又透着一絲絕望。
“豐年?”秦一朗見剛纔還不斷暴走的厲豐年竟然一動不動了,他擔心的上前,碰了碰他的肩膀。
可是厲豐年雙眼一閉,竟然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一樣暈了過去,要不是旁邊有人撐着,他恐怕就會這樣直直的摔倒在地上。
“救護車呢!救護車怎麼還沒來!”這一次,連秦一朗也沉不住氣了,大聲的咆哮着。
這個平安夜,在端在的下雪奇蹟之後,被黑暗和火花所吞噬,透着死亡的森森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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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着火的起因是柴油,所以滅火沒辦法用水槍這種普通滅火方式,而泡沫覆蓋的方式又很容易復燃,所以這場大火在半夜三點鐘才得以全部撲滅。天亮後,消防官兵有進行了第二次的搜索,確定沒有其他可能引起復燃的火種之後,才允許鑑證人員和搜索人員入內。
在倉庫的內部,他們發現了五具屍體,其中四具都是中槍而死,另外一具,不僅是中槍,而且身上還插了刀子。
而更令秦一朗困惑的是,這五具屍體全部都是男人,是身形魁梧,體格壯碩的男人。
林生是典型南方人的體型,雖然高,但是骨架要比北方人偏小很多,從而說明着五具屍體裡,並沒有林生,更不會有宋臨夏。
這個消息對秦一朗而言,喜憂參半。
厲豐年甦醒過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下午。
調查已經在上午全部結束了,就等着消防的起火原因報告和法醫的死亡報告,秦一朗和陸南都在厲豐年的病房裡。
厲豐年睜開眼,昨夜的思緒正在回籠,他剛開口說話,嘴角抽痛的厲害,就是昨天秦一朗給他的那一拳。
“秦一朗,調查結果呢?宋臨夏呢?”安靜的病房裡,厲豐年的聲音清冷無比。
秦一朗沉着臉,默默的對上厲豐年咄咄逼人的目光,薄脣一動,吐出四個字,“生死未卜。”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什麼叫做生死未卜!”厲豐年一下子就激動了做了起來,可是起得太猛,腦袋裡眩暈的厲害,陸南忙不迭的上前扶住他。
“豐年,我的人也一起不見了,暫時而言,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秦一朗說道。
厲豐年緊蹙着濃眉,倦容滿面又透着一絲蒼白,一直宛如天神一般的男人,早在昨夜轟然的倒塌了。
他緊閉了眼好一會兒,等着眩暈過去之後,才又開口,“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可是事情還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你就別怪我插手這件事。我的人,我自己會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