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最無力掙扎的或許就是時光的無情掠去,就算我在不捨。也擋不住外婆的衰老。
終有一天。她會離開我,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當下。
我緊緊的抱着外婆。明明牀很大,但是我一直儘量的挨着她。一夕間,彷彿回到了我還是幼稚兒童的時候,在那個與世無爭的村子裡,外婆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歷經繁華。經歷各種人生冷暖,我最懷念的還是那一段貧苦卻溫暖的日子。
外婆粗糙的掌心一下一下的拍着我的手背。就跟小時候哄我入睡時一模一樣,只不過是我長大了。她不能一隻手就抱住我了。
躺在同一個被窩裡,分享着彼此的體溫,我和外婆一起回憶着小時候的事情,記憶如同潮水一般翻涌着。說道開心的趣事時,還能聽到外婆低啞的笑聲。
不知不覺間,時間過了十二點。外婆的身體不適合熬夜,我們結束了話題。掩好被子準備入睡。
外婆突然問我說,“瑞雪手上的鐲子是阿豐給的嗎?”
“不是,是阿豐的助理送的。我看着挺好看。而且瑞雪也很喜歡,就一直給她帶着了。”我回這外婆的話。
“助理啊……”外婆也見過陸南,老人家回想着陸南的模樣,又問道,“我之前聽你們叫他……好像是叫……lu……”
“陸南,他的名字叫做陸南。”我並沒有察覺到外婆的異樣,照常回道。
“陸……南……”外婆喃喃着這個名字。
漆黑的房間裡,老人家沉沉的一閉眼,一滴眼淚無聲的順着她眼尾的皺紋滑下,帶着不爲人知的無盡心酸。
太好了……太好了……
老人家閉着眼,在心裡激動的顫抖着,她以爲自己要愧疚一輩子的事情,沒想到在她行將就木之前,終於水落石出了。
她的家人就在她的身邊,以後無論出任何的事情,她都不會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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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一亮,我就開始梳妝打扮,待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厲豐年也來了,他還是一樣的英氣逼人,只不過尋常一直冷若冰霜的俊臉上,一直帶着讓人不容忽視的笑容。
明明依舊跟厲豐年住在一起很久了,可是當我穿着喜服,從房間裡踏出去的時候,卻忍不住掉了淚。
一轉身,又一次抱住了外婆,哭的稀里嘩啦的,想忍也忍不住。
“去吧,你接下來的生活一定是幸福的。”外婆在我耳邊說這話,也跟着紅了眼睛。
婚禮,選了一個小禮堂。
禮堂前面是一片綠色的草地,草地上裝飾着潔白的香水百合。
我看過厲豐年發給婚顧公司的清單,上面特別備註了一句,用於裝飾的花朵必須是四株頭的香水百合,我問他爲什麼,他說同一個綠莖上開了四朵花,就好像我們一家四個人一樣。
這個一直冰冷的男人,在心裡藏着不爲人知的小浪漫,讓我心悸讓我感動着。
手裡拿着捧花,我站在紅色地毯的這頭,厲豐年站在那頭,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我竟然紅了臉。
小沫走過來,最後調整着我的頭紗。
她今天的身份是我的伴娘,我也一樣給她選了一身白色的禮服,因爲我希望小沫可以一直像我記憶中,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在我牀頭轉圈時那樣的開心。
我的身後是穿着小西裝的凡凡和穿着粉紅色蓬蓬裙的桃桃,他們今天是我的小花童。
陸南原本是厲豐年的伴郎,如今卻站在了我的身邊,我挽着他的手臂,等一下他會陪着我走過去,將我的手放進厲豐年的手裡,完成交付一生的儀式。
爲什麼會是陸南呢?
我也不知道,因爲剛纔外婆說她累了,儀式的時間又太長,她走不動,就指名讓陸南接替她的位置。
陸南當下特別激動着,清雋的臉上神色都飛揚,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你很緊張?”我小聲的問着陸南,因爲我能感覺到他整個手臂都是僵硬的。
“啊?”陸南一愣,隨後才斂了斂神色說,“有點。”他說着,拉了拉自己的領帶。
看着陸南緊張到發白的臉,我笑了笑,明明我纔是新娘子啊。
“陸南,只不過是陪我走個紅毯你都緊張成這樣,輪到你自己結婚的時候,豈不是要緊張的暈過去了。”我笑呵呵的取笑着他。
但是很快的,我的笑容因爲陸南望過來的眼神而僵住,那種眼神是我用言語說不清的,帶着強烈而濃郁的感情。
好像是憐惜,好像是不捨,好像是祝福……太複雜,各種情緒交織。
“臨夏,你一定要幸福。”
在音樂響起之時,陸南在我耳邊說着他真摯的祝福。
我有些不明白陸南突然的情緒,以至於短短十來米的紅毯都走的心不在焉的,最後陸南把我的手放進了厲豐年的掌心上,才慢慢的回了神。
“怎麼了?”厲豐年小聲問我。
我淺笑着搖搖頭,“沒什麼。”
按照流程,我們當着牧師的面,說出了那三個字,“我願意。”
然後頭紗被厲豐年撩起,他俯身過來,說了另外的三個字,“我愛你。”
我閉起眼的時候,看到坐在賓客席上的人,莉姐,寬哥,小沫,顧辰風,霍建元,陶欣,孫柏銘,楚明軒,喬寶兒,厲皓月,厲兆年,朝顏……
那一些曾經痛苦不堪、顛沛流離的往事,在我的一垂眼之間,都顯得不重要了。
我即將開啓人生的新篇章。
「宋臨夏篇,完。」
最重要的儀式之後,小沫陪着我往後面的休息室走,我將換上另一身禮服,參加之後的聚餐。
在休息室裡,我把捧花交給了小沫。
這是我特別要求的,取消新娘丟捧花的環節,因爲我想送給重要的人。
小沫今天是和顧辰風一起來的,但是他們兩人的氣氛怪怪的,我的故事已經結束,我希望小沫也跟我一樣,可以獲得幸福。
“臨夏,謝謝你。”小沫從捧花中抽出一支,將自己伴娘的胸花取下,將這隻別了上去。
她在我面前轉了一個圈,白色的裙襬和黑色的長髮飛揚,笑着問說,“怎麼樣,好看嗎?”
我點了點頭,哽咽的說,“很好看。”
她的笑臉跟記憶中重疊着。
然而幸福卻是這麼的短暫,我們換好了衣服正走出休息室,一開門,卻看到一個長髮散亂的女人衝了過來。
“臨夏!”小沫一面大聲的喊着我的名字,一面用力的推了我一把。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身體已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掙扎的起身,擡起頭來——
“小沫——”走廊裡,回想着我悽慘的喊聲。
是溫亞茹!竟然是溫亞茹那個瘋女人!
她的手裡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刀,長達十幾釐米的刀鋒已經完全捅進了小沫的肚子裡。
猩紅的血液順着小沫白色裙襬往下流。
又是一次記憶的重疊,我看着小沫的裙襬不停的被染紅着……
“殺死你,殺死你,我要殺死你。只要你死了,辰風就是我一個人的了。”溫亞茹癡狂的喃喃自語着,她眼神狠辣,嘩的一下就把插進小沫肚子裡的刀又抽了出來。
“我要殺死你!我要殺死你!”
溫亞茹嘶吼着,高高擡起手臂,刀鋒往小沫的胸口逼近。
我用力的想站起來,向攔住她,卻被繁雜的裙襬給束縛住了腳步,剛起來又跌了回去。
“不要——”
就在我慘絕人寰的第二聲吼聲中,我終於看到一個高大人影從後面跑了過來,在刀鋒戳進小沫胸口一段距離之後,他終於抓住了溫亞茹的手腕。
“誰敢攔我!我可是溫家的女兒!我要殺了這個賤人!”溫亞茹輕柔的五官都猙獰了,狂妄的叫喊着。
刀鋒再一次揮動。
男人抓着溫亞茹的手臂不放,從身後緊緊禁錮着她,然後手一折,刀鋒往下刺去——
“阿磊,不要……”
我聽到小沫虛弱的呻-吟,這纔看清楚突然出現的男人不是厲豐年也不是顧辰風,而是阿磊(阿彥)。
“不要……”
在小沫的哭聲中,那把沾着小沫鮮血的刀直直的戳進了溫亞茹的左胸上……
******
婚禮之後的某天。
陸南剛掛下電話,就神色焦急的走進了厲豐年的辦公室,甚至連敲門也忘記了。
厲豐年擡頭看向他,也沒有不悅,他已經許久不見陸南如此失色了,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怎麼了?”他沉聲問道。
“醫院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跟厲皓月骨髓配對成功的人找到了。”陸南語速飛快的說道。
厲皓月的病一直都是籠罩在厲家的一個陰影,厲家早早的登記了世界骨髓庫,也利用各種途徑尋求可以配對成功的人,然而十幾年來一直都沒消息。
如今終於有了結論,這明明是一件好事,然而陸南的臉上不見絲毫的驚喜,他看向厲豐年的目光裡,甚至透着一股不安。
“嗯。”厲豐年也察覺到陸南的這種情緒,他依舊鎮定着,說,“然後呢,那個人是誰?”
陸南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三個字,“是凡凡。”
竟然會是凡凡,就算是沉穩如厲豐年,也在這時怔愣住了。
以爲遠在天邊,最後卻發現近在咫尺。
而且厲皓月和凡凡骨髓配對成功,也就是意味着另一件事情。
凡凡是他親生的,是他和江清妍的孩子。
*
江清妍真的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或許不一定吧。
或許這纔是,她一定要凡凡回到厲豐年身邊的真正原因。
(謝謝“小舍1470511930”“rainy146丨9068334”“施1471917746”小主們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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