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天色矇矇亮,我撐着沉重的眼皮起身。怕吵醒了臨夏。就躲在洗手間裡打電話。
自從上次拒絕了顧辰風之後,我心裡越來越不安。迫切的想聽到阿磊的聲音來鎮定心神,原本一個星期甚至半個月纔會打了一次的電話,頻繁到了每一天。
阿磊似乎覺得是被我騷擾了,語氣也越來越厭煩,今天才說了沒幾句。阿磊說忙,不給我再說話的機會。就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忙……忙是好事啊,說明阿磊的課業很成功不是嗎?我不停地如此安慰着自己。不願意相信是時間和距離,都將我和阿磊改變了。
這些天,除了阿磊之外,另一件讓我憂心忡忡的事情就是顧辰風了。
我每天開工都怕遇見他。我能義正言辭的拒絕他一次,但是還可以第二次嗎?
後來聽其他的客人說,好像是顧辰風的母親身體不太好。連他都被禁足了,這才稍稍安心了些。覺得他近期是不會來了。
確定了這件頭等要事,我這才驚覺有些怪異,因爲我以爲一樣是會所小姐的新室友並沒有在會所裡遇見。
莉姐正好走進化妝間。我便湊過去小聲的問她。“莉姐,跟我住一起的宋臨夏她不是會所裡的嗎?”
莉姐斜睨了一眼說,“你關心這麼多幹什麼,先將你自己的事情處理好吧。”
平白無故的被莉姐訓了一通,我心裡也覺得委屈,莉姐帶了幾個姑娘去試臺,這個時候住在我旁邊的嫣嫣靠了過來。
她說,“我知道,你問我啊。”
我都快忘記嫣嫣是我們會所的包打聽了,早知道就不用捱罵了。
嫣嫣說,“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一個,不是我們會所的,也不是小姐,現在正在一個超市裡當收銀員呢。”
收銀員?
我揚了揚眉,我當初一個高中畢業的都混了文員坐坐,她一個大學生竟然當了收銀員。
嫣嫣又說,“不過會住在我們那裡的,也不是乾淨的人,我聽美心說的,說她賣過,賣給的還是厲豐年。”
我原本就輕揚的眉毛挑的更高了,忙反問嫣嫣,“你確定?”
嫣嫣拍了拍自己的赤-裸的胸脯跟我保證道,“我將她的樣子說給美心聽了,美心說不會錯的,她來拿錢的那一天,美心在莉姐的辦公室裡看見她的。這麼讓人羨慕的主,怎麼可能會認錯。”
竟然是她……
自從知道我下的藥斷送了一個女人的清白之後,我就對這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充滿了愧疚,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會來到我的身邊。
這一天晚上,我跟嫣嫣她們一身酒氣的回去,廉價出租屋的隔音很差,我們一羣人吵吵嚷嚷還有發酒瘋的,到處都是聲響。
我開門進去,臨夏正睡眼輕鬆的從洗手間裡出來。
她對我笑了笑,然後指了指寫字檯說,“小沫,我晚上燉了綠豆湯,給你也留了一碗。”
“好的,謝謝。”我無聲的看着臨夏翻身上-牀,今天聽了嫣嫣的話之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大夏天,也不用蓋被子,臨夏就拉着一張小毯子蓋在肚子上,白皙的手腳都露在外面,看清來清秀又幹淨。
她好似注意到我的目光,又撐着眼皮跟我說話,“小沫,怎麼了嗎?”
我悻悻然到,“沒事,你繼續睡,我站着醒一會兒酒。”
臨夏沒說什麼,迷迷糊糊的對我笑了笑,又睡過去了。
看着她睡着了白淨臉龐,我出神了好一會兒,祈禱她之後人生可以順遂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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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別墅·花園。
顧辰風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快的又走進這個家,而且還是接到楊惠茲的電話,讓他過來坐一坐。
這六年來,顧啓蘇對他是打罵苛責,而楊惠茲是完全當他不存在,六年來跟他說過的話用十根手指頭都數的過來。
所以今天在電話接通之後,管家說夫人要接電話,顧辰風還不相信,以爲自己是出現了幻聽。
楊惠茲的聲音還是那麼的溫柔,悄然的觸動了顧辰風的心尖,她說,“辰風,你有空嗎?回家來坐坐吧。”
就因爲這樣輕巧的一句話,顧辰風放下了正處理到一半的公事,就算被顧啓蘇抓住小辮子也無所謂,一路開車急駛的到了顧家別墅。
顧家的花園裡種滿了紫色的薰衣草,眼下這個時節並不是薰衣草的花季,但是請專門照顧又有恆溫裝置,顧家的薰衣草正燦爛的盛開着。
花園旁邊,穿着一身水藍色改良式旗袍的楊惠茲正在喝花茶,高雅的宛如上海灘的名媛小姐,因爲笑容而微眯的眼神裡含着濃濃的慈愛。
顧辰風遠遠地就瞧見了,不禁心生嫉妒。
是誰?到底是誰能讓他的母親想看大哥一樣看着對方。
他帶着醋意大步往前,這纔看到了坐在楊惠茲對面,被樹木遮住的女人,正是他前些天問及顧管家時提及的溫小姐——溫亞茹,他大哥在世時候的女朋友,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準未婚妻。
顧沐陽是一個全身心都獻給工作的男人,連感情也是。當初顧沐陽在決定追求對象的時候,還開玩笑的問過他。
顧沐陽說,“阿風,你經歷過的感情比大哥多,你幫大哥看看這些女人裡哪個比較適合大哥?”
顧辰風當時還是張揚的性格,接過顧沐陽手裡一疊的候選人資料後,還真當是自己選妃一樣看了起來,然後將那些女人一一批評的一無是處。
當時的顧辰風只覺得自己叛逆如此,可是如今回過頭來看,何嘗不是他覺得自己的大哥千百般的好,怎麼是這些庸脂俗粉可以配得上的
而另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捨得顧沐陽將自己的感情也當做是交易,不講相處就如此草率的決定。
顧沐陽當時是怎麼回答他的,顧辰風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後來,顧沐陽還是在那一疊資料裡選了一個人,那就是溫亞茹。
溫家是政治世家,紅色背景可以追溯到早年長征兩萬五,現在依舊,溫亞茹的外公是某軍區首長,上一輩的叔伯裡也有人做到了省長的位置,溫亞茹自己的父母雖然不從政也不從商,只是普通的大學教授,但是她是小輩裡唯一的女娃娃,從小就是被家族長輩呵寵長大的。
而顧沐陽看中的就是溫亞茹的政治背景,對白手起家的而言,總是缺少了政府方面的依靠,如果有了溫亞茹這個賢內助,對於之後的發展肯定是百利而無一害。
顧沐陽着手追求溫亞茹的時候顧辰風是知道的,他還曾經無聊的故意在顧沐陽約會的同一時間,同一餐廳,帶着自己的女伴去用餐,實際目的就是爲了監督顧沐陽約會。
在顧辰風眼裡,溫亞茹跟顧沐陽是同一類人,他們兩人在一起可以自在的聊天,從文學鉅著到時下新聞都可以。
但是怎麼看都缺少了些什麼。
是激-情。
一個是溫潤的商場貴公子,一個是文雅的大家閨秀,他們各自都像是一汪沉靜的池水,誰也沒撩動對方的心。
可是就算是這樣,顧沐陽還是決定跟溫亞茹求婚,就在他出車禍前。
顧辰風知道這一切是因爲樑帆,顧沐陽去世後一個月,樑帆交給他一個戒指,說是顧沐陽生前要求他去訂製的,專門爲求婚用。
顧沐陽當時的女朋友就是溫亞茹,所以顧辰風也沒想其他的人選,就將溫亞茹當成了顧沐陽的準未婚妻看待。
顧沐陽去世後,溫亞茹倒是沒像他的父母一樣爲難他,後來他們大概見過兩三次,其中一次是顧沐陽的葬禮,其他幾次顧辰風記不清了。
再後來,溫亞茹選擇了去歐洲留學,留學只是一個說法,其實是爲了治療情傷。
“阿風,你來了。”溫亞茹最先看到了他,將顧辰風從回憶中喚醒,她還對着他招了招手。
楊惠茲也因之轉頭過來,臉上的神色淡了點,但是笑容還算維持着,輕輕地說了一句,“辰風來了啊。”
“阿風,快坐吧,茶正溫着,正合適入口。”溫亞茹比他更像是一個主人,招呼道。
顧辰風一面入座,一面想着溫亞茹叫他的稱呼,阿風……
自從他的大哥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如此親密的稱呼過他,連他的父母也只是疏離的喊他“辰風”。
楊惠茲跟溫亞茹泡的是玫瑰花茶,對於習慣喝咖啡的顧辰風而言,這樣的花茶甜膩膩中帶着一絲酸澀,不是很合他的口味。
“阿風,你覺得怎麼樣?”溫亞茹在一旁笑着問他。
顧辰風點了點頭,說,“還不錯。”
溫亞茹繼而笑的更加和煦了,跟楊惠茲對看了一眼說,“口是心非可不好,別喝了,不喜歡之說也沒關係,阿姨知道你不喜歡,讓顧管家準備了紅茶,你喝那個就好。”
顧辰風也隨之看向了楊惠茲,因爲她那麼一點點的關心,心口稍稍的悸動一下。
楊惠茲卻淡笑着說,“還是亞茹提醒我的,她說沐陽就喝不慣花茶,想必你跟你大哥一樣,讓我多準備一份。”
正說着額,顧管家就把紅茶送了上來,還有剛剛出爐的焦糖餅乾,正散發着香味。
顧辰風沉默着,看來……還是他多想了,是他貪心了。
他在楊惠茲的心裡不曾留下過任何痕跡,她又怎麼可能會關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