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換一人,原來這就是霍建元沉寂這麼久之後的計劃。將江清妍送到厲豐年的身邊。又能順理成章的把我從厲豐年的身邊帶走。
“宋小姐,你怎麼了。要不要我扶你回房間裡休息一下。”蘇童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已經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壓低着聲音跟我說這話,用手撐着我的身體,想要扶我起來。
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靠着牆壁滑坐了下去。弓着背,雙手撐在自己的肚子上。
“不用了。我沒事。”我咬着牙,強裝出沒事的模樣安撫着蘇童,努力側過身體,往樓下的客廳裡看。
就在我分神的些許時間裡。江瑞和厲豐年之間已經變得緊張弩拔,江瑞一個健步,就揪住了厲豐年的衣領。
他低啞的怒吼着。“厲豐年,清妍着三年來的每一天都痛苦煎熬着。她都撐過來了,因爲她愛你,她不捨得離開你!現在她就剩下三天了。三天的生命了。難道你就讓她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死去嗎?”
“你以爲我沒努力過嗎?要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你以爲我願意來找你嗎?在江城,以霍家的權勢,霍建元要是真心想藏一個人,我根本連一點線索都找不到。不然我之前也不需要再你的公司裡埋伏三年,是在清妍主動出來之後,才真的確認她是在霍建元身邊。”
“還是你捨不得了?”江瑞冷冷的哼笑着,“你捨不得那個做過下賤小姐的宋臨夏!”
嘣!
一直沉默不語的厲豐年,再這個時候突然的暴走,他直直的一拳就打在江瑞的臉上,聲嘶力竭的怒吼着,“我不許你這麼說她,就算做過小姐又怎麼樣。你以爲她願意嗎?要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做這種事。”
江瑞的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細微的血跡暈染,“是啊,宋臨夏最無辜了,最純潔,她做這一切都是被逼的。那清妍就是活該嗎?活該自己被人強暴了,還要擔心着你,然後自導自演了所有的好戲,就是希望你可以過得好。厲豐年,你捫心自問一下,要是沒有清妍,你會看上宋臨夏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所有人的心裡,他不會,如果沒有江清妍,厲豐年根本就不會注意到我,更沒有之後的這麼多事情。
“厲豐年,你是不是傻了,清妍沒有背叛你,但是那個宋臨夏是真真正正的背叛你了,她已經跟霍建元在一起了。霍建元喜歡她,喜歡到甚至不惜用一個將死之人來逼你。就算這樣,你還是要守着這個人不放嗎?”江瑞說着,重重地踢了一腳的玻璃茶几,力道之大,竟然將茶几踢翻了,發出一聲絕大的響聲。
我被嚇了一大跳,肚子飛快收縮了一下,疼得我直直的倒抽着冷氣。
江瑞氣喘吁吁的說完了話,就只是用目光緊盯着厲豐年不放,大有就算今天厲豐年不放人,他搶也要把人搶走的架勢。
爲了江清妍可以最後死在厲豐年的懷裡,他也是用盡了全力,我甚至就要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了。
那厲豐年呢……他會答應嗎?
在這一刻,我極端的矛盾着,爲了保住孩子,我希望他同意霍建元的要求,可是隻要他一同意,這殺傷力無異於他在酒醉後的那個求婚。
就在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視在厲豐年身上的時候,原本跟江瑞對視的他,突然的擡起了頭,那雙沉黑的眼眸,直直的撞進我來不及躲藏的雙瞳裡。
厲豐年知道我在偷聽,他一直都知道。
厲豐年將我變得蒼白的臉色看的一清二楚,冷聲吩咐道,“蘇童,扶小姐下來。”
“好、好的,厲先生。”蘇童也跟着下了一跳。
我在蘇童的攙扶下,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走到樓梯口時,我推開了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下樓,我不想讓厲豐年看出我身體上的問題。
到了客廳,厲豐年拉着我在一個離江瑞最遠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他蹲在我的身前,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掌。
“你都聽到了?”他問我說。
我點了點頭。
“臨夏,在山上的時候,你不是說我們的關係,一直都是不對等的。”他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那麼這一次,我把決定的權利交給你,你自己選擇,是留下來,還是跟他走。”
厲豐年的神色依舊還算平靜,可是交握在一起的手掌上,我感覺到輕微的顫慄,而面對他隱忍起來的恐懼。
我心軟了,眼淚顫抖在眼眶裡。
厲豐年這樣一個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人,應該是閃閃發光的站在最高處,不應該是這樣……這樣……
腹部的疼痛,像一陣寒風,將我所有的猶豫不決,全部吹的一乾二淨。
“我想要自由。”
這五個字,是我給厲豐年的答案。
厲豐年的臉上,一下子就沒有了任何的血色,他好像是哆嗦了一下,才站起來,對着我背過了身去。
江瑞已經聽到了我的答案,也知道厲豐年是默認了,他馬上打電話給霍建元,繼續將“一人換一人”的好戲演下去。
而我在這個時候,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淚眼朦朧的看着那個高大又脆弱的背影,不過兩三步遠的距離,中間卻已經隔了一道透明的玻璃牆。
孩子……媽媽爲了你,已經深深的傷害了你的爸爸,你一定不要再離媽媽而去了。
在我兀自出神的時候,江瑞過來,把手機遞給我,“霍建元有話跟你說。”
我接過電話,小聲地“喂”了一聲。
“時間拖得有些久,你還好嗎?”霍建元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很好。”我回道,知道厲豐年也將我的話一字不漏聽着,我特別斟酌的用詞,像是閒話家常的說了一句,“喬小姐在你那邊做客嗎?”
霍建元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恩,喬小姐也在,等一下她會跟我一起過去接你。”
“好,我等你。”
就在我說出最後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的餘光瞥到,厲豐年的身影好似晃了晃,不知道是真的,還是我沒看清楚。
一切都塵埃落定,霍建元來的很快,沒多少時間,他就到了公寓樓下,我很感謝他沒有上來,不然對厲豐年而言,無意又是一個重創。
蘇童開了門,江瑞走在前面,我跟在他的身後,就在要踏出公寓大門的時候,一直背對着我的厲豐年,像是在後背生了眼睛一樣,突然的開口道。
“宋臨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今天要是踏出這道門,就別想再回來了。”厲豐年大概是真的亂了心神了,這句話裡,深深的含着兩個意思,又是挽留又是威脅的。
連一句命令的話,都不說兩邊的人,卻給了我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就連蘇童也戰戰兢兢的問我說,“宋小姐,你真的要走嗎?”
我對着蘇童說,“我走了,你好好保重。”但是這句話,卻是說給厲豐年的。
在一腳踏出那個門檻的時候,我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簌簌的往下落。江瑞無聲的撐住了我搖搖欲墜的身子,繼續帶着我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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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建元的車子就在樓下,喬醫生也在車裡,我最後是被江瑞抱上車的。
一上車,喬醫生一面檢查我的身體,一面問我身體的狀況,可是我哭的泣不成聲,根本說不出話來。
喬醫生果斷的打開帶來的醫藥箱,從裡面拿出準備好的點滴。她一手拿着針頭,一手抓着我的手背,想插/入血管中,可是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手都在不停的顫抖。
“抓住她的手,讓她不要亂動。”喬醫生對着霍建元說道,霍建元隨之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冰冷的針頭順利插/入之後,車子才漸漸地駛離這個小區,喬醫生在後座,緊緊地抱着我,我的眼淚一直都沒聽停過,而且還時而抽搐着,
喬醫生清麗的臉上寫滿了緊繃,她雙手捧住了我的臉頰,貼在我的耳邊,冷硬的開口說:“你聽好了,孩子是在你的肚子裡,能不能保住這個孩子,不在於我的醫術多麼高明,而是看你自己。你要是再這樣哭下去,別說是孩子了,連你自己都保不住!”
我腦子裡一片的混亂,又怎麼能聽得見喬醫生的聲影。
她就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在我的耳邊重複那些話,直到我無聲的雙眼裡,終於有了一絲絲的迴應。
“很好。你要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先跟着我深呼吸。”喬醫生說着,自己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呼出去。
我愣了愣,在她一遍兩遍的示範之下,這纔不由自主的跟上她的節奏,深深的呼吸,慢慢地吐息。
隨着呼吸平穩了之後,原本顫抖的身體,也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可是就在一切情況都穩定下來的時候,車子突然的滑行數米,然後又是猛地一個急剎車,要不是喬醫生抱着我,我幾乎都要撞在前座的背椅上。
“怎麼了?”喬醫生緊張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