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女士可能是看出了我的不滿,就說:“我老公是個很講究養生的人,他說人不能吃太多肉,不然死得快。”
我哭笑不得,她丈夫更直接,對我說:“田先生,這種飲食纔是最養生的,你撿大便宜了,得謝謝我。”
吃飯過程中,電視裡開始放新聞聯播,馬女士兩口子都把筷子放下,坐在沙發上開始看。我很尷尬,這飯我還怎麼吃?馬女士說:“沒事你吃你的,這是我們家的習慣,其實都是他的習慣,非讓我也遵守。”
馬女士丈夫說:“別說了,你讓客人自己吃飯,快過來!”
就這樣,兩口子在我慢吞吞地吃飯中開始看新聞聯播,我吃完飯坐在旁邊,無聊地跟着看,半個小時的節目,兩口子硬是一句話沒說,我不明白這節目有什麼看頭。節目結束後,馬女士丈夫問她:“看進去了嗎?”
馬女士用力點頭:“嗯。”
她丈夫問:“看進去什麼了,說說。”
馬女士就開始講剛纔的節目內容,還有她自己的感想。我完全傻了,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難道是兩人在做戲給我看,可又有什麼目的?
好不容易兩人講完,他倆繼續吃飯,飯後坐在一起談正事。我問馬女士丈夫是不是在機關企事業單位工作,要麼就是經常要和政府打交道的生意人。馬女士丈夫說:“都不對,我在一傢俬企當後勤。”
這話讓我很意外,那你爲什麼對新聞聯播這麼上心?但我也不想問,各有所好嘛,興許人家生來就對國家大事動向感興趣呢。
終於開始談正事了。馬女士丈夫問:“我們對這個泰國佛牌、古曼童什麼的完全是一竅不通,但身邊有朋友和同事接觸過,還說靈驗之類的。我老婆的情況你也知道了,咱都是瀋陽人,說話也不用瞞你。我倆從小到大都是比較優秀的,所以難免有人嫉妒,背後使壞。我老婆在大學被人陷害,現在搞得在家待崗。我一個同事前陣子去泰國旅遊,帶了一個佛牌回來,說能助桃花,結果這小子半個月內就找了一個漂亮又有錢的女朋友,現在都快結婚了,正裝修房子呢。我想問的是,泰國佛牌啥的真這麼神嗎?”
我笑了:“佛牌古曼不是萬能的,而且作用也有很大說道。不能用它們來做虧心事,也不能改變根源出在自己身上的事物。”
馬女士問:“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打個比方吧,有個人生活總是很窮,想用佛牌讓自己發財,可又不努力,那是沒用的。就是發了財,最終也會倒大黴。或者這個窮人自認爲非常努力,可總是沒錢賺,如果真相是這個人的努力都是旁門左道,或南轅北轍,那也不行。”
馬女士丈夫說:“這麼複雜!可誰知道原因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我說:“鬼神是騙不過的,用最終的結果總能證明。”
馬女士丈夫撇了撇嘴:“我覺得這都是騙人的說法,要是靈驗還算了,要是不靈,就可以把責任推在顧客自己身上,那還怎麼放心去買啊?”
我說:“你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但這東西就是擁有這種特性,很多時候雖然結果不良,但之前發生的改變也很明顯。比如我剛開始做這行生意的時候,接過一個姓胡的、住在泰國的中國客戶,他想發大財,請強效成願古曼之後,中了泰國彩票的大獎,有幾百萬泰銖,可最後他全家都發瘋,進了精神病院。”
兩人大驚,都問爲什麼,我說:“每個人的財運都是有限的,如果你這輩子沒有大富大貴的命,卻非要發橫財,鬼神就必須從你身上拿走另一種東西來抵消。”
夫妻倆互相看看,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我連忙補充:“我說的那都是請了邪陰牌的,我建議你們請一條正牌,這樣就不用擔心了。”
馬女士點點頭:“我也覺得正牌好一點兒,原本我的人緣就不錯,有個正牌足夠了。畢竟是別人陷害我,不然的話我怎麼可能被學校給踢出來,老公你說是不?”
她丈夫點點頭:“可不,我老婆從小到大都很優秀,她從來就沒做過錯事,當然也和我分不開,那都是我導有方,我們倆做的事都對。要是別人和我們不一樣,那肯定是別人的錯。”
這話夠大的,我表示反對:“這世界上沒有人從沒做過錯事,就算孔聖人也不見得,何況普通人。我覺得你們有點太自我了,這缺點得改改。”
馬女士丈夫很不高興:“你怎麼跟她學校那些同事一樣,這麼容易嫉妒呢?”
馬女士打圓場:“別在意,其實我很能理解這種心理,看到別人比自己強,很多人都會從羨慕佩服到嫉妒,大家都不是聖人,正常。”
我簡直要吐了,這兩人哪來的先天優越感?馬女士又說:“從小到大,走到哪裡都有很多嫉妒我的人,我漸漸的也習慣了。我在學校人緣特別好,無論同事還是同學,在和我說話的時候都特別客氣,他們有什麼事都來問我,既然和我完全無關的也一樣,可也避免不了有小人,我被開除出學校也是因爲小人,沒辦法。”
臨走時,我問爲什麼非要我來家裡吃飯,馬女士丈夫說:“其實不是爲了省錢,而是想親眼看看你這個人。不是不相信你,是想知道跟我合作的這個人是什麼樣的。”
我問:“那你說我是什麼樣的人?”
他說:“你是那種這輩子也不可能發財的人,也沒什麼大出息,但無所謂,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這樣,你也不用太在意。”
我簡直無語,也大概猜出這個馬女士是哪路人了,大體上是極度以自我爲中心,想必是從小父母所灌輸的吧。我很討厭這種人,看樣子也不會買太貴的佛牌,估計沒什麼大賺頭,於是就想放棄這筆生意,主要是不想看到這種人心裡憋氣。
回家後,馬女士在一週內給我打過兩三次電話,一直催我什麼時候有貨。我以阿贊師父製作佛牌需要時間和機遇爲由,一直拖着,壓根就沒想做她的生意。
在瀋陽這段日子,我都是住在父母家,每天和朋友吃喝玩樂,相親的事完全丟到一邊。父母家是個舊小區,有近二十年房齡了,鄰居們幾乎都知道我在泰國做佛牌生意,不時遇到一些熟人,問我的都是和請佛有關的話題。
樓下有個小賣店,店主姓錢,是個中年男人,和我家很熟,平時有兩大愛好,一是炒股,二是打一種六人組合的撲克,瀋陽人稱之爲“六沖”。這位大叔撲克玩得出神入化,牌友都喜歡和他一夥,可在炒股方面就沒這麼厲害了。他雖然混股市的時間比我去泰國還早,也經過了2006年的大牛市,但和大多數散戶一樣,牛市的時候不捨得拋,總覺得還能漲,結果牛市過後,到現在仍然被套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