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李女士給我發短信,稱她師父已經不再強迫她打胎,而是默許她生下來,到時候還要給孩子一個名分。我很奇怪:“和尚怎麼給你的孩子名分?乾爹,還是師父?”
李女士沒有回覆我,我也懶得問,覺得這兩個人都挺讓人噁心的。
沒想到的是,大概兩個月後,姐夫給我發QQ消息,還附有一則新聞鏈接,在電腦上點開看,內容是溫州某寺廟住持因女信徒懷孕而還俗,卻遭衆信徒圍攻,又牽出兩名女信徒指責該僧人曾讓她們打胎兩次。
新聞配有圖片,是一名身穿西裝的光頭男人和幾名女子正在爭執,人物臉上都打了馬賽克,那光頭男看不出是誰,但旁邊的女子身穿寬鬆民族風格衣服,肚子隆起。這件衣服我之前看到李女士穿過,而另兩名女子則揪着李女士,似乎要動手。
我很驚訝,心想情降術也是真厲害,居然能讓和尚還俗,可更沒想到的是,居然拔出蘿蔔還帶出泥,這位清修師父還另有情史。爲了求證,好奇心強的我給李女士發去短信詢問,但她沒回復。
過了十多天,我才接到李女士打來的電話,邊說邊抽泣:“田老闆,我、我……我流產了!”追問下才知道,那新聞確實報導的就是清修師父,他爲給李女士腹中胎兒一個父親的名分,已經還俗成爲普通人,而且迅速與李女士登記結了婚。沒想到除了信徒們暴怒,稱他是個騙子,還站出來兩位女信徒,都說曾經爲清修師父懷過孕,但被逼打胎,每人給了幾十萬的“營養費”。
李女士很生氣,大罵她倆是婊子,兩人一怒之下揪着李女士暴打,雖然被人拉開,但李女士的肚子被兩女捶了好幾拳,當場流血,去醫院也沒能保住。那兩名女信徒因故意傷害而被公安局抓起來,清修師父也被要求配合調查。
“你師父現在怎麼樣?”我問。李女士哭着說現在已經是她老公了。他倒是沒事,因爲當初那些信徒捐款捐物都是出於自願,而那時他也確實是真正的和尚,又不是騙子。至於兩名女信徒打胎的事,因爲已經過去很久,找不到證據,而且就算是真的,中國也沒有關於和尚犯戒的法律,最多就是被開除僧籍而已。
我連忙又問:“那你師父——你老公以前那兩座寺廟和資產怎麼辦?”
“兩個寺廟都是我老公以前的信徒當住持,一個是吳哥,另一個也是他的心腹,那些資產其實也還是我老公在管理。”李女士說。我心裡對她和那個還俗的師父十分厭惡,就把電話掛斷了。
躺在牀上,我心想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好鳥,但現在卻都沒什麼事,一個雖然打了胎,但以後還可以再生,她師父雖然還了俗,但又不能算詐騙,寺廟裡畢竟還有別的和尚,那些錢恐怕也追不回來。而清修還能繼續控制廟裡的資產,真令人無奈。
沒想到,再次和李女士聯繫,事情又有了變化。那是又過了近兩個月,李女士稱想再求那位女阿贊,給兩座寺廟的住持僧人,也就是吳哥他們施人緣水,好讓他們聽她老公的話。在我細問之下,李女士恨恨地說:“吳哥真不是東西,當初他只是個信徒,後來在我老公的安排下剃度出家,當了台州寺廟的住持。後來我老公還俗,沒想到他居然開始把持寺內財產,說和我老公沒關係,一分錢也不給他!另外那個廟也是,都不聽我老公的。現在我老公手裡還有十幾萬,應該夠用,你快幫我聯繫聯繫。”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個消息我心情複雜。按理說,像清修這種狗急跳牆的人,別說我要價五萬,就是十萬他也得出。因爲第一他着急辦事,第二他也不敢相信別人。但我對這對男女很反感,就不太想幫。
想給方剛打電話,讓他幫着參謀,後來又想算了,方剛肯定會臭罵我一通,說有錢賺還問個屁,遇到肥鵝哪有不宰的道理。我內心來回掙扎,心想那兩個寺廟的住持還不如清修,起碼清修曾經是真正的和尚,懂佛法經書,而吳哥這種人能懂什麼?無非是看中和尚的身份容易騙到錢。而我就算我不幫清修,也不算做好事,只不過那兩個假和尚騙到的錢,清修和李女士花不到而已。
於是,我就又動心了,可沒想到就在我想接下這筆肥生意的時候,我的牌商生涯出了意外,這錢就沒賺到,李女士以後也再沒聯繫過我。
這樁生意最大的收穫,除了賺錢,就是讓我對中國的和尚有了全新的認識。這個特殊人羣中,不但有真正“清修”的人,也有像清修師父這樣的矛盾體。在很多人眼中,和尚就是除了唸經對什麼都沒興趣的人,其實這是不正確的,自古以來僧人就有很多愛好,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修行。可像清修這樣物慾心太重的和尚,中國還真有不少。不光和尚,那些自稱活佛的人也是,看到信徒隨喜的錢多就高興,看到錢少就板起臉。即使這樣,照樣有很多人追捧,並把“我上師”掛在嘴上叫得親,好像說的是“我老公”。
從開始接觸李女士,到她最後求我再施人緣法術,全過程持續了半年多,算是我客戶中戰線拉得比較長的。爲保證故事完整性才把它一口氣講完,現在,讓我們再回到阿贊Nangya剛幫清修師父圓滿施法的時候。
搞掉阿贊尤之後,我得在瀋陽多呆一段時間,但方剛並不輕鬆,一方面要提防掉了牙的熊反撲,還得不時地留意阿贊尤的情況。後來方剛告訴我們,阿贊尤並沒有死,那天晚上他被於先生和登康共同施咒擊敗之後,就得了失心瘋,好像大腦神經受損似的,成天就會大喊大叫,被女助理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我終於鬆了口氣,說實話像阿贊尤這麼棘手的勁敵,是我幹牌商兩三年來最厲害的。和他還有熊導遊相比,蔣姐、姜先生和方夫人之流簡直就是小白兔。阿贊尤雖然搞掉了,但熊導遊還在,可惜那天晚上於先生耗費法力太多,不然就直接在路上的汽車內施咒,要是熊導遊真喝了那瓶礦泉水,他也完了。
和方剛商量,他覺得熊導遊多半肯定已經喝了那種水,而登康決定就在曼谷常駐,他也不需要再隱藏,這段時間熊導遊估計只敢躲着,不會輕易露面與我們作對,除非他能找到比登康、於先生和鬼王更厲害的法師。
但經過那件事也讓我對“天外有天”這句話理解得更深刻,以前只知道鬼王是最厲害的降頭師,後來又出了阿贊尤。當然,阿贊尤的法寶就是那種極陰的高棉拍嬰法門,是勞差傳給他的。而勞差師父要不是我們三位牌商去深挖,都沒幾個人知曉,說明在東南亞,確實有那種隱藏得很深的阿贊,他們的法術,比大家所熟知的那些阿贊和降頭師都要厲害,只不過極少露面而已。這就和中國深山中隱居的道長和僧侶一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某中國最著名寺廟方丈這類人,雖然名氣大,卻完全不能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