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量了一下,我和阿贊洪班後天就離開仙桃回泰國。老謝在仙桃會多停留一段時間,他要是在泰國有什麼業務,就由我來處理。
老謝的房子並沒賣掉,所以我和阿贊洪班就可以住在他家。這是個兩居室,以前一直出租,以貼補家用,老謝的父親就在醫院搭個摺疊牀來長期照顧孫子,老謝基本不回家。而前陣子要賣房,所以老謝就把租客清退,但後來兒子病情好轉,房子沒賣成,現在暫時空着。
進了家門,老謝指着北臥說:“田老弟,這個房間你住吧,我和阿贊洪班住南面的那個屋。”我說哪個都行,只要能睡覺。阿贊洪班沒說話,只站着發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老謝見狀,連忙把他推進南臥,關上房門,我心想這些修法的人也不容易,練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晚上,我躺在牀上看電視,正好有個節目是講到東南亞旅遊的。我心想泰國佛牌真是好東西,我這兩年多賺了不少錢,全都託佛牌的福。無聊的時候我把五毒油項鍊取下,在手中把玩,這東西也是託方剛的福,他自己的五毒油戒指都沒了,我這個恐怕就是孤品,在接生意的時候非常有效果。能遇到這麼多貴人和機遇,我心裡十分得意,覺得自己前世肯定積了福,所以這輩子纔會這麼順。
盯着五毒油看,我總覺得油的顏色有些不對勁,好像比平時要深。因爲這東西是透明的,在各種光線下都會反射出不用的效果,也經常看花眼。但用得太多,我對五毒油顏色的判斷還是很熟悉,現在屋裡開着日光燈,油的顏色似乎不太正常。
我握着五毒油項鍊,在屋裡來回走,顏色一致。我走出房門,藉着走廊的感應燈,看到油的顏色似乎又變淺了。如果說和光源不同有關係,走廊感應燈是白熾燈,顏色偏黃,但油的顏色卻越來越淡,說明有問題。
屋裡屋外轉了幾圈,最後我發現,站在南臥室門口的時候,顏色會更深些。我敲門把老謝叫出來,將情況一提。老謝說:“哦,是這樣,我屋裡有個小櫃子,用來存放一些暫時用不上、又比較好賣的佛牌。要是有國內的客戶想請,我就託我爸回家,按佛牌的編號幫我發貨,還能省國際運費。裡面有好幾條邪牌的賓靈,所以有陰氣吧。”
“原來這麼回事,嚇我一跳!”我說,老謝拍着我肩膀說你這五毒油還真是寶貝,這點陰氣也能檢測出來。
次日,在老謝的帶領下,我倆在幾個當地的景點轉了轉。阿贊洪班不願跟着,就留在家中。轉到下午纔回家,老謝推開南臥室的房門,我倆都嚇了一跳。只見阿贊洪班盤腿坐在地上,戴着儺面具,身體慢慢地一起一伏,似乎有些勞累。老謝連忙進去低聲讓阿贊洪班躺在牀上休息,出來之後關上門,我問老謝怎麼回事,他說:“唉,阿贊洪班走到哪裡都不忘了修法,在我家也是。但這裡環境不好,他的儺巫術沒法順利唸誦,差點兒出問題。”
шшш◆ттκan◆C○ 原來是這樣,真是活到老練到老。這時老謝手機響起,聽他在叫爸,似乎是老謝父親打來的。聊了幾句,老謝笑逐顏開,樂得嘴都合不上。掛斷電話,他連我都沒理,就急匆匆地往外走。我把他叫住:“喂,你中彩票了,要去領獎嗎,這麼急?”
老謝這纔想起我,又笑又急地說:“我得去醫院,大夫說我兒子能自己尿尿!”我也很意外,連忙跟着他出門。來到醫院,就看到他兒子在院中散步,旁邊跟着老謝的父親。老謝跑過去一把抱住兒子,眼淚都下來了,他兒子興奮地說:“爸,爸我剛纔在衛生間小便,好幾年了,我又能自己小便啦!”
“太好了,老天爺開眼,讓我兒子受了好幾年的罪,現在我老謝是不是得苦盡甘來啦?”老謝笑聲哈哈,他父親也在旁邊高興得不行。我心想人生在世真是三起三落,老謝的兒子從上學時就得了重病,現在終於好轉,也算是否極泰來了,今後能有後福。
晚上在醫生辦公室,幾名醫生對老謝說,他兒子這種情況不太樂觀,老謝很奇怪,問是什麼意思。醫生說從沒見過這麼嚴重的腎衰竭卻好得這麼快,就是重感冒也不可能隔天就好,還得多咳嗽幾天呢。他這尿毒症好幾年,從完全不能自主排尿到幾天就好,有些不可思議。
老謝不高興地說:“大夫啊,人體本來就是個複雜的東西,誰能預料得這麼清楚?又不是神仙!”醫生們也沒多說,只說有好轉當然是好事,慢慢觀察。
回到老謝家,他心情特別愉快,特地在樓下的飯店打包了好幾個菜,還買了啤酒帶上去吃。說實話我很不習慣,兩年多來吃飯從不掏錢的人,現在卻這麼大方,換成誰也不習慣。我把好消息以短信發給方剛,吃飯的時候他回覆:“恭喜老狐狸,等他回泰國,先請我吃二十頓飯,把以前欠我的都補回來。”我把短信出示給老謝,他哈哈大笑。
第二天上午,我讓老謝幫着找輛車,準備和阿贊洪班去武漢機場。老謝特意跟車送我們到機場,到地方後,我對老謝說:“泰國的生意不用擔心,有事就交給我來辦,要是你不想讓我去找阿贊師父,那就沒辦法了。”
老謝嘿嘿笑着:“田老弟,看你說的,我是那種吃獨食的人嗎?請牌的生意以後再說,要是有驅邪解落降的生意,就得你幫我去找阿贊洪班了。”我說沒問題,心想老狐狸畢竟是老狐狸,什麼時候也改不了。
我和阿贊洪班剛走到機場大廳門口,聽到老謝似乎在背後接電話,聲音很大,聽不太清說的是什麼,但語調中透着驚慌。我回頭去看,見老謝掛斷電話,急匆匆地往僱的那輛車裡走。我大聲叫他,老謝看了我一眼,想說什麼又沒說,開車門鑽進去。我覺得不太對勁,就跑過去問,老謝臉色發白,說話的時候連嘴脣都在顫抖:“醫、醫院來電話,說我兒子就要不行了……”
聽到這兩句話,我也跟着把心提起來,連忙招手把阿贊洪班喚回,也都上了車回仙桃。在醫院,看到病房裡好幾個醫生和護士在忙活,老謝的父親站在牀尾,雙手哆嗦得厲害。老謝進了病房,有名醫生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老謝頓時哭出聲來,連聲叫着兒子,被護士勸出去。
“怎麼回事?”我問一名抱着心電圖儀器要進病房的護士,她說這名患者突然陷入深度昏迷,正在搶救中。老謝還要衝進病房,護士說你情緒不穩定,會影響搶救,先在外面等着。老謝站在門口,像丟了魂似的,全身都在哆嗦着,嘴裡自言自語:“怎麼又昏迷了呢,這幾天不是都挺好的嗎……”
我抱着他的肩膀勸,說沒事,畢竟是好幾年的重病,沒這麼快就痊癒,總得反覆幾次。老謝連連點頭:“對對,你說的有道理,有道理……”
這時,阿贊洪班對老謝說:“供多長時間了?”我沒聽明白,老謝擡頭看了看他,再看看我,沒回答。
阿贊洪班又說:“你不應該這樣。”老謝背靠着牆,臉色很難看,雙手抖得更厲害。雖然我聽不懂阿贊洪班的話,但心裡卻有種不祥的感覺,我問老謝:“什麼意思?阿贊洪班的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