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個妹子走後,我趕緊出了佛牌店鎖上門,去大家拿超市門口看熱鬧。果然,徐姐他們搞了個購物滿五百元抽諾基亞N73手機的活動,連續三天,每天抽一臺,當天下午五點開始抽獎,當時就給。我一看錶,已經四點五十多了,怪不得圍了這麼多人。到五點的時候抽獎開始,當宣佈某個號碼獲獎時,有位大媽樂得直蹦高,和女兒拉着手一個勁地搖。領獲的時候,臺下人這個羨慕,我心想效果還真有,難道這也是佛牌的效果?做活動又不是什麼鷳事,以前怎麼不搞。
十幾天後,我去超市買東西,發現超市裡人相當多,尤其賣糧油和菸酒的貨架,還排起了小隊。徐姐在收銀臺忙得不可開交,還喊她老公過去幫忙。我覺得她肯定是向南平媽媽許願,想讓超市生意興隆起來,看來是有效果。
晚上我發短信問徐姐,她果然承認了,說都是那個江蘇人出的主意,現在超市一半的商品都由他來供,價格確實便宜,而且也都是真貨。而且她還說,前幾天晚上做夢,夢見有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輕輕摸着她的肚子,說你對我好,我也會幫你,將來你的孩子會健康活潑。
我說:“那就好,看來南平媽媽已經在保佑你了。”徐姐特別高興,說她以後辦滿月酒的時候,肯定要好好敬我幾杯。
讓我們把時間推移到兩個月後,大家拿超市的生意好到什麼程度,原先是徐姐自己收銀,她老公跑外和理貨。現在她肚子越來越大,店裡開了兩個收銀口,除徐姐之外還僱了個漂亮小姑娘,成天穿着低胸緊身薄衫,好多男人都特意在她的窗口排隊結賬。
那天晚上,徐姐說她要在店裡還願了,問我想不想旁觀一下。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在店裡,徐姐和她老公每人身邊都擺了兩箱某名牌老窖酒,我問效果如何。徐姐老公緊緊握着我的手:“老弟,真多虧了你在對面開這家佛牌店,不然哪有這麼好的效果?這三個月我們把去年全年的利潤都掙出來了!”
我連忙恭喜他倆,徐姐老公把店門緊鎖,我掏出手機開始錄像。兩人打開酒瓶,一起往店中央桌子上擺的南平媽媽佛牌上倒酒。我只錄了幾分鐘,等儀式結束後,徐姐兩口子也不管超市了,我們三人在外面的飯店裡喝酒慶祝。
第二天,我把錄的視頻上傳到淘寶店鋪中當成廣告。因爲超市酒味太大,有兩個對酒精過敏的顧客居然聞醉了,奇怪的是顧客一點兒也沒見少,反而更多了。我去超市想買兩瓶可樂,一看結賬的人排長隊,只好放棄,去對面的小超市買。
小超市的老闆邊嗑瓜子邊說:“對面大家拿有這麼火嗎?”
旁邊坐着的女人回答:“誰知道呢,突然就旺了。”
“還真邪,搞個活動就這麼火?”
“聽說好像找了道士施法,你沒聞到那屋裡總有酒味嗎?說是請的酒妖。”
買完可樂出來,我心裡暗笑,真是人言可畏,傳來傳去,居然連道士酒妖都出來了。
那天一早,徐姐給我發短信,說昨晚做了個怪夢,夢見自己躺在家裡的牀上,就快要生孩子,可她老公睡在旁邊怎麼也叫不醒。她疼得不行,覺得孩子已經出來了,但卡着不動,最後她居然疼醒了,雖然是夢,可肚子卻仍然在隱隱陣痛,就和要生孩子的感覺一樣,過了半個多小時才慢慢好轉。
我說可能是你太擔心怕疼,所以才夜有所夢。徐姐又發了一條:“那個大肚子女人就站在牀邊看着我,我伸手想讓她把我拉起來去醫院,可她也不幫我,就看着我,這是怎麼回事?”
一聽這話,我覺得似乎和還願未成有關,就問她那天是否倒足了99瓶老窖酒,有沒有缺數或者用別的牌子代替。徐姐回覆:“絕對沒有,整整99瓶酒,一瓶不多也一瓶不少,而且全都是相同牌子的,就是從那個開商貿公司的江蘇人手裡進的貨。他們已經給我供貨好幾個月了,每批我們都仔細驗貨,絕對保真。”
既然這麼說,我就只能勸她不要多想,只要供奉和還願方法沒錯,就沒事。話是這麼說,可我心裡卻很沒底,以我兩年多的牌商經驗,出現這種夢境,基本都是要出事的節奏,可徐姐並沒做錯什麼,希望只是幻覺。
大概過了七八天,關店之前我正在掃地,看到美術社大哥和自行車行老闆都站在我佛牌店門口,出神地朝路口那邊看。我剛要出去,又看到車行老闆的弟弟從路口跑過來,隱約說了幾句什麼“出事了,快去”之類的話,車行老闆在跑去看熱鬧之前,還沒忘了敲敲我的店門。我這幾天心裡始終在擔憂,一聽說出事了,這心就馬上提起來,連忙扔下掃帚跑出去。
來到路口一看,有幾十個人在大家拿超市門口連吵帶嚷,還有幾組人手裡拉着三條橫幅,上面寫着“賣假貨坑人,黑心超市”、“大家拿超市專售假酒,一死一盲”之類的話。我心裡一驚,美術社大哥疑惑地問:“這是怎麼回事?鬧這麼大?”
徐姐挺着大肚子,被幾個人圍着爭吵不停,她老公衝過去要扯橫幅,但被好幾個人圍攻,還有幾個穿工商制服的人夾在中間。正鬧得不可開交時,一輛噴着瀋陽某電視臺標誌的海獅開過來,記者和攝像師鑽出汽車,十幾個人紛紛圍上去,記者開始對這些人進行採訪。
徐姐老公一看電視臺都來了,連忙跑過去阻止,扯掉了攝像師肩膀上的機器,不讓他錄像。有人高喊:“憑什麼不讓採訪?你賣假酒喝死人還有理了?”雙方動起手來,徐姐老公畢竟只是一個人,被好幾個人圍着打,徐姐焦急地跑過來想拉架,又有幾個中年男女憤怒地跑過去指着她罵,我連忙說:“快把她拉開,她懷着孕呢,可別再出啥意外!”
車行老闆兄弟倆和美術社大哥連忙和我過去攔,把徐姐圍在中間。鬧了十來分鐘,兩輛警車閃着頂燈開過來,把亂成一團的人拉開。在瞭解情況後,把徐姐老公和十幾名拉橫幅的人都帶走了。徐姐因爲懷着孕,法外開恩就沒帶走,但那幾個穿工商制服的人把超市大門鎖好,又貼了封條。
徐姐坐在臺階上哭,我怕她動了胎氣,就勸她先到我店裡休息,可她又氣又悲,怎麼勸也不聽。我問到底怎麼回事,她哭着說:“前天下午,有三夥顧客來店裡鬧,說在咱們超市買了XXX牌的白酒,結果回家喝完之後都中毒了。有個人昏迷在醫院沒搶救過來,另兩個人一個喝死另一個眼睛瞎了,還有一個正在醫院搶救。我說不可能,我們店裡都是真煙真酒,怎麼能把人喝成這樣。他們不信,打電話叫來工商和質監局,給店裡所有XXX牌的老窖白酒都拉走檢查,剛纔質監局的人來送結果,說全是工業酒精和進口特種香精勾兌的,不是真酒……”
“怎麼可能是假酒?是那個江蘇人開的商貿公司供的貨嗎?”我連忙問。
美術社大哥問:“你怎麼知道?”我把那天在超市衛生間聽到江蘇人一邊小便一邊打電話的事說了。車行老闆的弟弟說:“那肯定是有問題,先給你們供真貨,幾個月後訂單越來越大,最後來一筆大的,全是假貨,現在很多騙子開的百貨公司都這麼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