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周衍坐了下來，緩緩吐出這四個字。
知道了凝霜的下落後，他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許清幽當然是很聰明的人，她連忙給周衍倒茶，然後走到了他身後，輕輕給他捏着肩膀。
周衍並沒有拒絕，他知道重見天日之恩和救命之恩有多重，這樣對許清幽完全是合理的。
而最關鍵的在於，對於這樣一個聰明人，正是要適當的打壓，這樣才能把她徹底收服。
他緩緩道：“你父母正在往這邊趕，我會給你們一晚的時間相處，天亮之前他們會離開，下一次見面說不準是什麼時候了，所以有什麼要交待的，今晚別遺漏。”
許清幽低聲道：“奴家知道了。”
周衍道：“關於你身上的污染的消息，想必我和息霓裳談話的時候，你也聽得差不多了，自己心裡知道就好，不要透露給你的父母。”
“因爲沒有聖級以上的力量，根本無法承受這種隱秘所帶來的污染，後果不堪設想。”
許清幽輕輕“嗯”了一聲。
周衍道：“到我前面來。”
許清幽連忙又到他前面，正要跪下捶腿，周衍便道：“站好，接下來的話很重要，需要你做一個抉擇。”
許清幽端正站着，道：“請主人說。”
周衍鄭重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等會兒就跟你父母離開，不再跟着我，自己去尋找壓制體內污染的辦法。”
許清幽的表情已經急了，連忙道：“不，我選擇跟着主人。”
她當然清楚自己的情況有多糟糕，這些年來，父親想了無數的辦法，都始終沒法解決。
於是被關在密室，像死人那樣活着，還不如在周衍身旁爲奴爲婢。
周衍道：“第二，跟着我，我幫你鎮壓污染。但...”
周衍的目光凝肅的起來，沉聲道：“我是一個因果纏身的人，我有我要做的事，很危險很艱辛的事。”
“跟着我之後，你會遇到一個接着一個挑戰，會承受極大的危險，甚至會連累家人。”
“當然，也有一定的機率，就是我們都能戰勝那些困難。”
許清幽道：“主人，我願意跟隨你，無論將會面對什麼，我都能夠接受。”
周衍笑了笑，道：“不要意氣用事，進了漩渦就沒有退路了，你確定你想清楚了嗎？”
許清幽沉默了。
她想了很久，才低聲道：“污染降臨的那一刻，我的命運就被釘死了，要麼像死人一樣活着，要麼死於污染或官府手中。”
“跟着主人，即使受苦受累，面對危險，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看向窗外，呢喃道：“我已經七年沒有看到紫紅雙月和這漫天的星辰了。”
周衍點了點頭，眼中頗有讚賞。
許清幽到底是聰明人，把這一切都想明白了的，如此說來，倒也是好事。
門開了，許霖和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走了進來，看到許清幽，情緒就繃不住了。
周衍站了起來，緩緩道：“天亮之前，我會進來。”
把空間交給了他們，周衍把康叔拉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康叔的表情有點緊張，乾笑道：“那個...少爺，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事情也結束了，就沒必要再罰了吧？”
周衍看了他一眼，道：“你來劍城是輔佐我的吧？我怎麼看不到你的作用啊，除了惹麻煩之外。”
康叔瞪眼道：“怎麼沒用，劍城的夢境之災，就是我反饋給你的啊。”
周衍笑道：“這一個多月，你在這裡享受了不少，玩得比我還嗨，感覺如何？”
康叔頓時眉開眼笑，激動道：“比在家裡好多了，家裡能看不能吃，這裡能看能吃還能玩。”
周衍瞥了他一眼，便沉默了。
想了片刻，他才緩緩道：“這一次劍域比武大會，我擔心劍城會發生諸多危機，無法預估具體情況，也無法準備什麼。”
“我準備大幹一場，查一查凝霜和影瞳的父母之死，同時也要查明月之死的真相，另外還需要和各域高手過招，提升自己的實力。”
“但這裡局勢複雜，需要你這個老江湖給點意見，到底怎麼做才能完成上邊的任務，同時保證自己的安全。”
康叔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喃喃道：“少爺...你是不是問錯人了？我就是個不務正業的老色批，你問我這裡有哪些項目我倒是清楚...”
“少廢話！”
周衍擺手道：“你沒有修爲，這麼多年走南闖北都沒出事，肯定有過人之處，給點意見。”
康叔一臉無奈，道：“你...你讓我想想啊。”
“這個...局勢嘛，是很複雜，各個宗門，各州天才，暗黑之道，神門和官府，還有隱秘的污染，曾經的神災...”
“我建議少爺你儘快跑路，先回青州躲一躲。”
周衍臉色頓時一黑：“你這算個屁的辦法啊！”
康叔道：“這是上策，也有中策和下策。”
“趕緊說。”
康叔摸了摸小鬍子，沉吟道：“中策嘛，就是把自己真正當成神門之人，依仗神門和搖光官方的力量，在大樹底下乘涼，當混子，把這場動亂混過去。”
“運氣好能撿着一點好處，解開一些迷惑，運氣不好一無所獲也無妨，關鍵時候跑路，至少人能活下來啊。”
周衍咬牙道：“說下策。”
康叔嘿嘿一笑，道：“下策很簡單啊，就是按照自己的目的，硬剛就完事兒了。”
“知道什麼查什麼，想怎麼查怎麼查，解開陰謀的面紗，是人是鬼自己去面對。”
說到這裡，他苦笑道：“這種路子都是真正的天選之子去幹的事兒，少爺你還是別去做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回青州。”
“以你的實力，吃喝不愁，生活隨便怎麼奢靡，女人要多少有多少，糜爛個幾十年，死了都甘心吶。”
“這，才叫人生。”
“那些打打殺殺的有什麼意思？破了一個局，還有另外一個局，世界到處都是陰謀，苦痛永遠比快活多無數倍，還不如做個平凡的人渣。”
周衍忍不住笑了起來。
“康叔你說得很對啊。”
他看向窗外，紫紅雙月熠熠生輝，漫天的星辰都映入他的眼中。
他輕輕道：“康叔啊，光明紀元多少年了啊？”
康叔愣了愣，隨即笑道：“九千九百八十九年，快一萬年了啊。”
周衍笑道：“這將近一萬年的時間，可有英雄誕生？”
“那是當然！”
康叔大聲道：“英雄無數啊！”
周衍道：“他們都是怎樣崛起的啊！”
“說來複雜啊。”
康叔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際遇嘛，一兩句話哪裡說得完。”
周衍輕輕笑着，呢喃道：“光明紀元之初，暗黑尚未褪盡，世界規則混亂，古神亂世，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有一人從大山走出，號召天下豪傑，振臂一呼，聚義成軍，殺下大片疆土，以庶民之怒，以凡人之軀，直面神明，打得星辰墜落，屠殺古神十三，終於建立文明。”
“文明以墜落之星辰爲名，號紫薇，稱天國。”
“那人便是紫薇天國太祖帝君，北冥長生。”
康叔有些沒聽懂。
周遠卻是嘆道：“自古英雄，皆起於亂，劍城之亂，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