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要一個簽名。”
一個渾厚的男聲用英語說道。
路遙這才注意到：原本只有三個人的餐桌，此刻多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看不出年紀的中年男子，有着東歐男性特有的高鼻樑，留着大鬍子，頭上頂着地中海髮型——或許是他的故鄉克羅地亞臨近地中海的緣故吧。
“介紹一下，威利斯大叔，這位是路遙；路遙，這位是餐廳老闆，全名叫……”
“呵呵，小夥子，你也叫我威利斯大叔就好。”男子說，旋即把目光轉移到路遙身上。“愛麗絲，這位年輕的東方鋼琴家，是你的朋友？”
“是的，威利斯大叔。”愛麗絲說，“他也是施特勞斯先生特別看重的年輕鋼琴家，他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貫耳，但也是今天才見到並認識他。”
“哦，那現在我們可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了——咱倆都是他的粉絲。哈哈哈！”
威利斯大叔笑道。
愛麗絲也笑着點頭。
路遙卻是一臉懵逼。
這？
什麼情況？
兩級反轉？
這個餐廳老闆倒也罷了，但愛麗絲？
原本還是他找愛麗絲簽名，說是她的粉絲，
轉眼之間，就成了她來找路遙要簽名了？
看來，這首《克羅地亞狂想曲》，讓她這個克羅地亞出生、經歷過戰亂的美女鋼琴家，產生了強大的共鳴啊。
想到這裡，他有些羞赧。
他不過是佔了曲子的便宜而已。
如果沒有另一個世界的克羅地亞著名鋼琴家，馬克西姆?姆爾維察的這首經典代表作，論真正的演奏與創作實力，他與愛麗絲還是有着不小差距的。
“愛麗絲小姐，您這讓我情何以堪……我可是您的粉絲。”
“你是我的粉絲，跟我是你的粉絲，並不衝突，不是嗎？”愛麗絲說，“這首震撼心靈的《克羅地亞狂想曲》，我是作不出來的。
既然你能創作出我無法創作的曲子，說明你比我強，至少在創作這一塊。
我崇拜比我強的人。
所以，我覺得做你的粉絲是很榮幸的事！”
路遙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剛纔彈的曲子，《克羅地亞狂想曲》，讓我想起了一些傷心的往事。”威利斯老闆說，“好久沒有聽到這樣觸動人心的曲子了，你真的很厲害。
不過，我有一個疑問。”
他看着路遙：“我本人特別喜愛繪畫，對鋼琴也略懂一二。剛剛在這裡看了你寫在紙上的背景，你彈完之後，愛麗絲也簡短快速地介紹說，你好像是看了我的那一幅畫而創作出來的曲子。
恕我直言，這好像超出我的認知範圍了。
僅僅是觀看一幅畫的時間，就可以創作出這樣一首動聽的曲子，而且彈奏的如此純熟，這恐怕……
除了上帝，沒幾個人能做到吧？
哪怕是天才中的天才。
所以，這一首曲子，你應該不是臨時創作的吧？
對了，愛麗絲，你是世界著名的鋼琴家，爲何沒有發出質疑呢？”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轉動，頗有些意味深長。
路遙剛想答話，愛麗絲已經搶先一步。
“威利斯大叔，您是頭一次聽說他，大概不知道其中原因。”緊接着，她靠近威利斯，小聲在他耳邊細語。
片刻後，威利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你有……哦，抱歉！”
看來，愛麗絲在查閱他資料時，也注意到了網上所說的分裂症傳聞，而且深信不疑。
“不過愛麗絲，這是不是也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呢？他不是現場即興創作的，對吧？”
“您說的對，威利斯老闆。”路遙承認。“這首曲子我實際上是練習了一段時間的。”
讓他在極短時間內即興創作一首類似《克羅地亞狂想曲》的作品，而且還相當流暢地彈出來，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不光是他，就是世界上排名前幾位的鋼琴家，估計也沒人能做到。
“啊哈哈哈，我很喜歡你，來自東方的年輕人！”威利斯大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一點都不虛僞。來，咱們乾一杯！這頓飯算我請你了！”
“威利斯大叔！”愛麗絲不甘地說：“這頓飯本來就是免費的！”
“是嗎？哦呵呵，是我忘記了！”
威利斯尷尬地摸着沒毛的頭頂，“別管他了，乾杯！”
幾人一同舉杯，開懷暢飲。
“話說回來，愛麗絲，我記得你這次來維也納，是以評委的身份出席肖斯塔夫斯基國際青年音樂大賽的吧？”
喝完酒，威利斯問。
愛麗絲點頭。
“你說的，難道就是被稱爲當世最具有含金量的鋼琴比賽，肖斯塔夫斯基國際青年音樂大賽？”路遙問。
“誰說不是呢？”威利斯說，隨後繼續向愛麗絲問：“那你說，如果路遙用這首《克羅地亞狂想曲》參賽，會不會將金獎收入囊中？”
愛麗絲與路遙對視了一眼。
片刻後，兩人齊齊搖頭。
“《克羅地亞狂想曲》雖然動聽，但曲子本身難度並不高，大叔，你要知道：肖斯塔夫斯基國際青年音樂大賽可並不是比誰彈的曲子聽起來好聽。
要說好聽，萊曼的《秋日星空》可是家喻戶曉，全球大部分國家的人都聽過，普通人也都覺得好聽，我曾在很多國家旅行時聽到他們把這首曲子當做手機鈴聲。
但它的難度就擺在那裡，即便是沒什麼基礎的普通人，學個幾年就能流暢的彈出來。
好聽是好聽，但如果你在這種國際性鋼琴大賽上彈《秋日星空》，那……
反正我是從沒見過有誰在重要比賽中彈《秋日星空》這一類曲子的。”
路遙深有同感。
威利斯大叔看起來似乎有些失望。
“可惜啊，這麼好的曲子，這麼天才的作曲家。”他喃喃自語。
忽然，他眼前一亮：“如此說來，這首曲子，我是不是也可以花一段時間就學會？愛麗絲可是說過，我也是有點音樂天分的！”
他越想越興奮，轉頭問路遙：“路遙，這一首曲子，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練習的？”
路遙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大概是十年前吧！”
他說的是實話。
穿越之前，他的確是在十來歲時接觸的《克羅地亞狂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