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秘書,兩位領導這是幹什麼?”嚴勁鬆跟馬文浩也熟悉。
平時去縣裡,書記不在,就找馬秘書。
“不知道呢,一上班,許書記就往我開車,甚至不讓小車班的司機來……”
馬文浩一臉無奈。
嚴勁鬆一想,確實也是這樣。
兩位連自己的秘書都不帶,肯定也不希望自己跟着去。
也不知道這次爲啥而來。
難道爲了劉春來帶回來的那上百萬?
縣裡又準備把啥廠塞給劉春來?
劉九娃帶着人取錢回來後,他又讓劉九娃去劉八爺那邊取兩千塊錢,老爹給一千,讓他先把嚴勁鬆的賬給還了。
老孃那裡劉春來本來也想給的,可琢磨着不斷給錢不是好事。
給了劉秋菊100塊,讓她留零用。
留下劉九娃跟葉玲幾人對仗,劉春來就接過來劉九娃遞過來的草帽,帶着田明發往山上走。
八月的天,太陽依然火辣辣的。
溝腳下的稻田裡,已經開始泛黃了。
沉甸甸的稻穗,彎了腰。
由於整個四大隊有大量工程的存在,很多人都在坡上幹活,稻田裡也不需要多少人經管。
“春來,啥時候回來的?”
“春來叔,提灌站啥時候開始抽水?這地裡紅苕,要是有水,還能多收點……”
“春來兄弟,現在地收回去了,下半年種啥啊?”
一路上,不斷有人跟劉春來打招呼。
問的,都是關乎他們利益的問題。
種地無法填飽肚子,這一季之後,大隊收回去的地種什麼,也沒人知道。
年輕的壯勞力,基本上都在各種工程上幹活。
一天六毛錢,都是現結,何樂而不爲?
平時基本上就沒有掙錢的機會。
即使已經滿了70歲,大隊已經開始按照規定發放糧油,這些老人依然無法閒置下來,見不得莊稼地裡有野草,即使收成歸集體,也依然還是在幹他們幹了一輩子的活路。
活路!
一行到這個詞,劉春來就忍不住辛酸。
能活下去的道路,就是幹活。
不停地幹,幹到動彈不了的時候,就不用幹了。
整個大隊的地形,劉春來其實很清楚。
可現在不管是製衣廠還是傢俱廠,都需要重新規劃。
索性又爬到燕山寺這個最高點的位置去看看。
以前的規劃,只是一部分,劉春來考慮的沒有這麼全面。
何況,那個時候,他對整個葫蘆村的定位,也都沒有一個清晰明瞭的認知。
六個村民小組,圍繞着一座孤山。
周圍同樣連綿的山。
提灌站的鋼管,已經安裝到了燕山寺下面的蓄水池了。
從公社沿着小路把這些鋼管擡到山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到了燕山寺的頂上,劉春來圍繞邊沿走了一圈,麥稈編織的草帽,戴在腦袋上,很不習慣。
“隊長,你把這草帽戴上,曬得腦殼青痛(非常痛),這冒了汗,吹了風,也容易感冒……”田明發提醒劉春來。
“哪有這麼容易就腦殼痛了?老田,你說,咱們這大隊,能建設成啥樣子?”
劉春來見過無數發展非常不錯的鄉村。
可現在,也是有些迷茫了。
因爲這裡是山區!
所有的人家,依山而建。
地勢比較平坦的地方,就是溝裡,那是每個生產隊的稻田,打了穀子後,放成乾田,還能種一季油菜或是小麥。
集中修建居民點,在這年頭推進新農村建設?
那基本上沒有可能。
劉春來也不希望推進新農村建設。
到時候,爲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估計能吵得更厲害。
“我覺得,只要你帶領着大家,要不了幾年,咱們這就會成爲全國最漂亮的大隊。”田明發拍着劉春來的馬屁。
劉春來看了他一眼,懶得問他。
繼續考慮。
如果工廠建立在山水,宿舍區也必須在這上面,圍着燕山寺修建。
要真這樣,必須先期規劃水源。
提灌站從河臨塘抽上來的水,那得經過多重過濾、淨化才能變成自來水。
“哎~”
正在這時候,山下傳來了一陣喊聲。
一開始,劉春來還沒注意到。
“隊長,下面有人在喊,好像是福旺叔。”田明發提醒着劉春來。
隨後對着山下吆喝一嗓子,“哪個喊啥子?”
“山上的,喊哈劉家坡的人,讓他們叫春來回來,許書記跟呂縣長來了……”
劉福旺站在青槓樑的地方,對着這山上喊道。
他旁邊的嚴勁鬆跟呂紅濤兩人,汗水都已經溼透了衣背。
對於這種,他們倒也不奇怪。
山頂上雖然太陽曬着,沒有樹木遮蔭,卻有着不小的山風,吹得人很涼快。
風聲呼呼作響。
山下傳來的聲音,在風聲中,很是模糊。
田明發沒有太聽清,兩手做成喇叭狀,對着下面吼道:“福旺叔,你說啥子呢?聽不清……”
“狗曰的!”
劉福旺聽明白了。
“呂縣長,許書記,田明發在那上面,春來應該也在那邊看修提灌站……要不咱們去山上?”劉福旺問兩人。
之前劉春來給他打了預防針,這兩人果然來了。
如果不是心中有氣,劉大隊長直接在大隊部用喇叭吼一嗓子,劉春來不就知道了麼?
“走吧,咱們去看看。”許志強同樣也知道。
倒也不在意。
率先向着山上走去。
呂紅濤也跟着繼續走,“早曉得帶把扇子,這熱得人受不了。”
說的時候,還向劉福旺看去。
這話就是說給劉大隊長聽的。
龜兒子,每次到縣裡蹭自己的吃喝,還摸自己的煙。
領導深入基層視察指導工作,別說倒杯水,連扇子都不給遞一把。
太過分了!
劉支書如同沒聽到一樣。
“福旺同志,你家春來這帶了幾百萬回來,沒說打算怎麼花?”許志強在一邊看着,直搖頭。
呂紅濤居然還對劉福旺這種不要臉的人報有幻想。
“啥幾百萬?”劉福旺表情誇張,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許志強一臉鄙視,這裝得太過了。
“關於你們大隊做試點的問題,你如何想的?”許志強轉移了話題。
“這個得問春來啊。”劉支書很迷茫,“我覺得,那不是啥好事。要是搞成了,到處都來學習,吃喝招待啥的,誰來承擔?反正我們大隊是沒錢的。對了,兩位領導,你們這下基層,有餐補,帶了糧票跟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