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地區華人聚居密度最大的多倫多的中華樓絲毫不見起色,李牧野卻又跑到北美東海岸另一座重鎮,白人占人口比重相對較高,同時華人也比較多的波士頓又開了一家分店。
位置沒有選在中央商務區,而是選擇了相對偏僻,但富貴豪商雲集的波士頓大區的韋斯頓。從選址到開業都是淳于兵兵一手操辦的,周家一如既往的鼎力支持,一位特級技師總廚,三位特一大廚師長帶着三套廚師班子入駐,從一應工具,到食材採買,每一個細節都做到了極致。
傍晚時分,新奧爾良街,一幢獨棟建築門前,廣場上豪車雲集,安保外鬆內緊。
瑪格麗特動用了一些在西方的關係,羅列了一個長長的邀請名單。受邀者多半爲當地名流,政商兩界,文體大咖,非富即貴的人物。貿然相邀,並不指望全部能到,不過是出於禮貌的邀請罷了。
五點鐘,客人陸續到場,李牧野穿了一身深藍色立領中山裝,胸戴紅花,手上盤着紫黑色的沉香木手串,面帶微笑站在進門大廳口的樓梯上。瑪格麗特穿了一條錦繡中式旗袍,小鳥依人在身邊。二樓一處眼界開闊的位置,包廂裡小芬、袁成德和老葉兩口子對坐,正往下看着。
淳于兵兵道:“要說這小洋婆子還真是有兩下子,請了那麼多人來捧場,若是光指着咱們幾個來張羅這事兒,肯定搭不起這麼大的臺子,今天這堂會算是叫響了。”
老葉瞥了一眼小芬,微微搖頭,道:“現在說這話還爲時過早,今天能把人請來只是開個好頭,以後能把人留住那纔是真打開局面了,你們看,現在來的還都是以華人社團的代表爲主,中國人講究個相互給面子,虛情假客套而已,背地裡保不齊都跟黃永申穿一條褲子,等着看哈哈笑。”
淳于兵兵不悅道:“那你倒說說看,來的人多是好事還是壞事?”
葉泓又道:“當然是好事兒,不過最好的情況是,今晚能請來幾個在主流社會中夠分量的賓客,那纔是真叫出字號了,你們別看黃永申跟咱們蹦躂的挺歡,在那些白人圈子裡,他也就是個聽招呼跑腿的癟三兒,仗着兜裡有幾個臭錢,擺弄幾個小警察探員什麼的還能湊合,在那些真正的大佬眼裡,都未必有他這麼個人。”
下邊轟然亂了一下,來了個橄欖球明星。許多記者跟蹤而至,閃光燈一頓亂照,那黑鐵塔似的大漢被衆星捧月般歡迎入內。瑪格麗特含笑迎接,將這傢伙讓了進去。
淳于兵兵問道:“這人是什麼路數?”
老葉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小芬說道:“打球的體育明星,大姐的兒子是這傢伙的球迷,最好完事以後能找他在新橄欖球的上籤個名,那孩子準能樂瘋了。”又道:“瑪格麗特能請到這樣的人物來,看來真是賣力氣了。”
葉泓又道:“這種文體明星的名氣很大,話題性很強,但要說真正的影響力是有其侷限性的,他這種人也就是另一種舞臺上的戲子,表演好了能吸引幾個年少無知的粉絲,賺點青春飯辛苦錢,等他的才能消耗盡了,如果不能及時轉型,就會立即跟擦屁股紙似的被丟掉,完全沒辦法跟那些真正有實力的幕後大佬們相提並論。”
“你這張嘴呀,怎麼越老越損。”淳于兵兵寵溺的用手指點了老葉腦門一下,悄悄看了看小芬的臉色,道:“不過這老不死的說的好像還有點道理,比如我吧,不是體育粉,所以連這黑胖子叫什麼都不知道。”
小芬道:“乾媽,您別寬慰我了,必須得承認,這瑪格麗特的確比我更適合做這個工作助理,她對牧野的幫助比我大。”
葉泓又道:“比你大也沒用,在牧野兄弟的心裡,她比你差遠了,真正的老闆娘哪有不管錢的道理?”
小芬笑了笑,道:“還是乾爹會寬慰人。”
“哎呀,咱妮兒笑啦。”淳于兵兵開心的說道。
“讓你們倆惦記了。”小芬輕輕說道:“我爸走的有點突然,這些日子都很難接受,但我不是那種鑽牛角尖出不來的人,不接受也得接受,現在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替我爸報仇,這個瑪格麗特如果真能幫上忙,我就容得下她,就看她今晚能不能把那個人弄到這來了。”
葉泓又道:“就算真來了,今天這個場合也不是報仇的好時機,你要忍住,千萬別衝動。”
淳于兵兵也勸:“爲了孩子,也得找個合適的時機辦了他,今天這衆目睽睽之下,肯定不成。”
小芬未置可否,安靜的往下看着。
門外來了一輛賓利,司機把車停穩後,下車小跑着繞道另一側後門,打開門從裡邊迎出來一個黑頭髮黃皮膚的亞裔中年男子,這人手裡拿着根文明棍,身上穿的是產自英倫手工定製的防彈西裝,身材瘦削,精神矍鑠,看面相不超過四十歲的樣子,舉步從容,在幾名彪形大漢的簇擁下走進中華樓。
廳堂內響起一片低聲喧囂,在場的各個華商代表沒有不認識這人的,見此人到來,頓時發出一陣議論紛紛。
小芬一看見此人便握緊了拳頭。
淳于兵兵咬牙道:“這人就是黃永申,跟霍澤提供的影像資料一模一樣。”
葉泓又按住妻子的手,又衝着小芬擺擺手,道:“丫頭聽話,剋制一下,老魯兄弟的仇肯定是要報的,但不爭這一時,我相信牧野既然把他弄來了,肯定不只是爲了會會他。”
小芬抿嘴不語,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鬆開了握緊的手,道:“乾媽,乾爸,你們不用勸,我知道輕重。”
樓下,李牧野站在臺階上沒動地方,黃永申帶着幾名手下闊步走過來,上下打量了李牧野幾眼,豎起一根帶着翠玉扳指的大拇指,道:“天南獨行,海北交友,門裡門外皆兄弟,南海門,黃永申,給李老闆道喜了。”
李牧野揚起手,抱拳,左手拳在下,右手掌在上,道了一聲:請!
二樓淳于兵兵看的很清楚,面色一變,壓低聲音對着葉泓又問道:“你兄弟今天這是要做什麼?”
江湖規矩,左文右武,左掌表示德、智、體、美“四育”齊備,象徵高尚情操。屈指表示不自大,不驕傲,不以“老大”自居。右拳表示勇猛習武。左掌掩右拳相抱,表示“勇不滋亂”,“武不犯禁”“止戈爲武”,以此來約束、節制勇武的意思。如果說行禮時右掌左拳,在武行裡就是不死不休的意思。李牧野年紀不大,卻也是老江湖了,不會不知道。
葉泓又眯起眼睛,沉聲道:“牧野動了殺心,咱們做好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吧。”
黃永申顯然也注意到了李牧野抱拳的手勢,面色微微一變,道:“李先生年少氣盛啊,不如搭個手如何?”
這廝是體術大宗師的水準,李牧野的水準也就是職業運動員的層次,搭手較量比的是手上功夫,小野哥哪裡是他的對手。下邊人說話聲音很大,葉泓又聽的清楚,微微變色,道:“壞了,這黃永申太無恥,牧野可千萬別中他的激將法。”
李牧野站在臺階上笑眯眯看着黃永申遞過來的這隻手,不慌不忙將沉香木手串交到左手,果斷的握了上去。眼看着兩隻手就要碰在一處的時候,黃永申忽然面色一變,閃電般的速度將手抽了回去,目露兇光盯着李牧野,咬牙低聲道:“姓李的,你跟我玩陰的,就不怕今天我讓你下不來臺?”
握手的剎那,李牧野的戒指裡射出牛毛針來,黃永申稍微被刺痛便立即感覺手掌麻痹,運足的力道爲之一鬆。他反應敏銳,意識到中毒,便立即以最快速度抽手。若稍慢一步,李牧野就有機會借跟他握手的機會用更陰毒的藥物暗算他了。
雖然今天這個場合不適合公開交手,但李牧野作爲日部蟲地師,有的是陰損毒辣殺人於無形的手段,即便是下毒害了他,也會讓他看上去形同中風或者某種烈性急病發作的樣子。可惜這廝老奸巨猾,根本沒給這樣的機會。
“黃永申,你今晚若是能直着離開波士頓,我李牧野從此江湖除名!”李牧野面帶微笑,壓低聲音迴應說道。說罷,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將他讓進大堂。
黃永申冷笑抱拳拱手,同樣是個不死不休的左下右上,道:“很好,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你小子夠黑也夠毒,咱們可以好好較量一番。”說完,舉步走進了大廳。
門外又有新客到,來的是三輛黑色雪佛蘭商務越野車,魚貫走下十幾個黑西裝的彪形大漢來,最後一輛車上一名肥胖的白人老者走下車來,門口負責接待的人向內通報:紐約州議員,前聯邦調查局紐約分區局長唐納德?詹前來賀喜。
葉泓又一聽就不禁皺起了眉頭,道:“這下子麻煩了,根據霍澤提供的情報顯示,這個人跟黃永申的交情匪淺,看來是專門給他撐腰的,他的出現很可能意味着黃永申也要在今天晚上醞釀大動作啊!”
老袁眯眼看着下邊大堂裡的黃永申,扳手指給他算了一卦,唸叨:龍戰於野,其道窮也。震上坤下,大凶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