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雲府被血洗,雲滄衡與女兒雲城雪失蹤後,鄱陽湖總舵遊、竺、權、逑四長老率人苦尋無果,便密召其餘四湖湖主齊聚鄱陽湖商議。十年前,中原武林廣傳宋學武被雲滄衡謀殺一事,鄱陽湖四長老猜想雲氏父女失蹤與此事有關,於是將蒐集的相關訊息、資料拿了出來,其中便有宋學武的畫像。
宋學武忽仰天大笑,陽威火冒三丈,喝道:“放肆!”依舊不能制止其笑聲。
金頂峰不解,驚問道:“宋大俠,你笑甚麼?”
宋學武道:“我笑你金湖主精明一世,糊塗一時,被個小娃娃玩弄於股掌之中。”
金頂峰道:“何解?”
宋學武道:“你須得依我兩個條件,我便告訴你。”
金頂峰道:“且說來聽聽。”
宋學武道:“其一,我是被人追殺,才自願避難於巢湖牢底,現今你知道了我的身份,絕不能放我出去。”
金頂峰不免一陣疑慮,心想堂堂天下第一賭莊二莊主竟然會被人追殺的無處可去,當真令人費解,卻道:“你自願花錢入獄,除非你想出去,否則只要我巢湖人間煉獄的牌子不倒,你便可常居牢底。”
宋學武道:“其二,我要和牢底那姓應的小子相同的待遇,每日有酒有肉。”
金頂峰道:“宋大俠既來我巢湖,便是貴客,這個好說。”
宋學武道:“金湖主如此爽快,在下先行謝過。”
金頂峰道:“不客氣,宋大俠,該你了。”
宋學武道:“金湖主可曾想過,那應無求連劍神聞人奪命都能擊敗,卻爲何要甘心棲身你巢湖牢底?”
金頂峰猶豫了。
方若馨道:“應少俠豪氣干雲,一言九鼎,只是爲了兌現承諾,才甘願這樣做。”
宋學武道:“錯!”這一個字鏗鏘有力,將所有人鎮住了。
金頂峰思考良久,輕聲道:“難道他也是爲了躲避追殺才到此的?”
宋學武笑道:“對。”
所有人面面相覷,心想應無求武功天下第一,爲何要躲避追殺。
面見諸多懷疑的臉孔,宋學武道:“金湖主,當年刀聖百里疾的追魂刀有多厲害,你應該知道,但卻在泰山之巔敗於奪命劍下。那應無求小小年紀,即便是天生英才,刀法上小有進步,但他的內功修爲卻是遠遠達不到擊敗劍神那個境界的。”
金頂峰道:“但應無求於清風鎮擊敗聞人奪命的事確已天下皆知,這是不爭的事實。”
宋學武道:“那你可曾見他的追魂刀?”
金頂峰猶豫道:“這個……”
陰謀道:“追魂刀可增加人的殺念,應少俠怕誤傷人,纔將它藏了起來。”
宋學武笑道:“金湖主,這種鬼話你信嗎?”
金頂峰道:“刀客的刀高於生命,自是人不離刀,刀不離身才對,這點我還真疏忽了。”
宋學武道:“清風鎮一戰,應無求僥倖以一招半式獲勝,但他內功淺薄,卻被劍神震傷了經脈,致武功盡失,表面上他贏了,實則是他輸了。定江南欲趁機除去他,遂帶人追殺,
追魂刀極其笨重,超過兩百斤,應無求無力帶走,便將它遺棄了。”
金頂峰驚道:“你的意思是,應無求來此是爲了躲避定江南的追殺?”
宋學武道:“定江南也不是爲了殺他,而是爲了追魂刀。”
真相大白,金頂峰火冒三丈,喝道:“這小子,太氣人了,竟然敢在我面前使詐。”
方若馨急安慰道:“湖主莫急,好在應無求還在牢底,這筆賬慢慢算。”
四護法此刻亦咬牙切齒,心想自廬州城開始,便被應無求玩弄於股掌,簡直丟盡了臉面。
金頂峰道:“送宋大俠回牢,日後好酒好菜招呼着,把應無求那小子給我帶上來。”
四護法即領命而去。
巢湖牢底陰暗異常,應無求與雲城雪各站在石洞一側。微弱的燈光映在了雲城雪的面頰上,淡淡的紅潤,似那三月桃蕊,彷彿有香味溢出。她憂心道:“應大哥,你說宋叔叔此去會不會成功?”
應無求笑道:“放心吧,那金頂峰狂妄自大,定然不會懷疑的。”
雲城雪道:“但願如此,卻不知爹爹在外可安好?”
應無求心道:“你爹爹爲奪《六氣九竅訣》,不惜將恩師打下山崖,此等欺師滅祖之徒,還不如死了的好。”忽轉而一想,不管怎樣,多虧雲滄衡這《六氣九竅訣》下篇《達摩洗髓經》治好我的傷,出去若真與他相遇,他又是雪兒的父親,我又怎能忍心下手。
雲城雪見應無求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樣子,道:“應大哥,你怎麼了?”
應無求轉身取來裁剪下來的達摩洗髓經秘籍碎片,給到雲城雪面前道:“雪兒,這便是那字畫中所藏《六氣九竅訣》武功秘籍,你先帶着,出去後給你爹爹。”
雲城雪心想這本就是父親的東西,便沒有推辭,即取回放進了包裹。
忽聽得牢中腳步聲逼近,應無求即拿起地上方石,堵住了石壁小洞。四護法押着宋學武隨即出現在臺階上。應無求當即傻了眼,因爲他們早就商議好的,三人在大殿相遇,一齊逃出巢湖總舵,眼下宋學武再被關回牢中,要救他可就不易了。其實宋學武早就計劃好了,爲免不拖累應無求救雲城雪出去,他決定重回牢中,享受這“神仙”般的日子。
宋學武經過應無求牢門時,悠然一笑,顯得異常閒適。四護法對應無求卻是怒目而視,他一看便知對方已經中計。將宋學武關入牢後,他們即來應無求的監牢前。
應無求笑道:“四位大哥,近來安好?”
陰謀嘿嘿一笑,一臉陰險之相暴露無遺,遂打開了牢門。
應無求道:“四位大哥,出甚麼事了?”
四護法並不應答,個個陰笑不止,向他緊逼而去。
應無求驚得步步緊退,口中卻道:“四位大……”
鬱蒙已飛身一腳,將他踢在了石壁上,又掉回牀上,再翻滾回地上。只見他口吐鮮血,面相痛苦不已。
陰謀道:“應少俠,你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嗎?怎麼不還手啊?”
應無求道:“你們不要逼我出手。”
尤仇道:“
好小子,還想騙我們。”
陽威道:“少跟他廢話。”
四人一涌而上,對應無求拳打腳踢,毫不留情。宋學武和雲城雪唯恐他會反擊,各自捏了一把汗,幸得他忍耐力強,自始至終都沒吭一聲。
面見趴在地上,昏昏沉沉的應無求,巢湖四護法不禁笑作一團。
尤仇譏諷道:“原來這就是天下第一啊!”
鬱蒙道:“敢欺騙我們兄弟,真是活膩味了。”陽威感覺不解氣,還想出拳,
陰謀攔住道:“算了,要是打死可就壞了咱們人間煉獄的規矩了,湖主肯定等急了,快走吧!”
鬱蒙剛取來夾具,尤仇笑道:“都這樣了,就不用戴了吧!”
陰謀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陽威道:“就他那熊樣,戴上這百斤枷鎖肯定走不動,到時我可不扶。”
陰謀不耐煩道:“行了行了,反正跑不掉,不戴就不戴,快走吧!”
陽威踢了應無求一腳,喝道:“別裝死了,快走!”遂與鬱蒙合力將他提了起來,跟隨陰謀、尤仇出了牢房。
四護法押着應無求自監牢第九層一直到了頂層,隨即爲他蒙上了黑色布條,他不禁一笑,心想這羣傻瓜,進牢房的路線我已知曉,矇住眼睛有個屁用。
尤仇扇了他一巴掌道:“笑甚麼?”
應無求隱忍不語,暗自想道:“讓你們再囂張一會,馬上就有你們受的。”
尤仇見他一臉不屑,嗤笑道道:“吆喝,還敢耍橫。”又欲出拳,陰謀攔住道:“算了,跟個廢人較甚麼勁。”
四護法押着應無求繼續前行。快到洞口前窄道處時,突然右轉。應無求心想不對,出牢的路線和進牢時不一樣,於是便心中默數起來。向前約行五十步,右拐走了三十步,五人才駐足,他心想這是到出口了。果不其然,只聽轟隆一聲,刺眼的光芒直射而來,他急低頭。
四護法押着應無求出了洞,又向左轉,繞了一大圈,約莫三百步,便爲其去掉黑布。他睜眼一看,竟已到了人間煉獄大殿門口,廳內大擺筵席,好不熱鬧。
但見應無求進來,本來喧鬧的大廳瞬時鴉雀無聲。衆人紛紛議論,爲何不給他戴夾具。待至堂下,金頂峰道:“四護法,爲何不給他戴夾具?”
陰謀道:“稟湖主,這小子現在是廢人一個,受不了那百斤重的夾具之苦,要是累死了,只怕壞了我巢湖名聲。”
看着應無求衣衫襤褸,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金頂峰當即明白真相,只道:“應少俠英雄少年,大敗奪命鬼,武功天下第一,若給他戴夾具,只怕他要將我巢湖夷爲平地,還是不戴的好,哈哈哈哈……”
衆人附和大笑起來,廳內恢復了先前的熱鬧景象。
應無求道:“金湖主過譽了。”
方若馨道:“湖主,應少俠初來大殿那日你可記得,多虧他信守諾言,不動武力,才使咱們巢湖免遭一劫。”譏諷之意飽含其中。
金頂峰笑道:“對對對,快給應少俠賜座,同咱們一起慶祝。”
應無求道:“謝湖主,謝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