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好長慶臉上閃過一道青氣,這些日子一直戾氣積鬱胸中,已經到必須爆發的時候,只見他猛地起身踢飛案几,指着正在吵架的家臣怒罵:“夠了!都給我住口!”
“……是!”三好家衆臣被嚇的俱是一愣,三好義賢也發現兄長的表情有些不對,鬆永久秀則帶着一干譜代連忙低頭拜下,他們可不是三好義賢可以一動不動,三好長慶多年積威可不是鬧着玩的。
物見頭人匆匆走入帳內,看到大帳中一片凌亂的情形也被嚇的一愣神,隨即快步走上前撐地俯首道:“主公!丹波的波多野家、赤井家、籾井家先後拉起反旗,三好政勝與香西元成,已經將內藤家的八木城團團圍住了!”
“混蛋!”三好長慶氣的面色如鐵,袍袖一甩大步流星的走出去,留下三好家臣團怔然無語,三好義賢只得竭力安撫他們不要多想,一定會有辦法解決難題。
如果說後路被斷還能從丹波運輸糧食,問題也不是很大,可是現在就顯然行不通了,不管這波多野家、赤井家、籾井家等一干豪族因何而掀起反旗,雖然內藤家的八木城一時半會不會被攻破,但是丹波的糧道可就變的十分危險。
在隨時可能面臨斷糧的危機下,當天夜裡三好長慶就決定打一次合戰,勝利則一切問題都如冰雪融化,失敗也不得不和幕府媾和,這是三好長慶的最終決斷。也是三好家唯一的選擇。
七月二十日清晨,盛夏的酷暑烈日下。只有早晨這段寶貴的時光最爲涼爽宜人,今天也是三好家發動進攻的日子,兩萬一千大軍一聲不吭的依次行動,分兩路分別向六角與吉良兩軍發動進攻,三好家右翼是由三好義賢率領的八千軍勢,他的任務還是牽制六角家,爲三好長慶的一萬三千主力製造進攻的機會。
戰場一開始,六角家的反應就很遲緩。面對比自己少五千人的三好義賢仍然磨磨蹭蹭,而三好義賢也無心猛攻,這兩個通字相同的大將,就各懷鬼胎的磨洋工。
而另一邊的情形就很微妙,因爲六角義賢消極不配合的行爲,使得吉良軍又要直面超過一萬三千人的三好家主力,而且更可怕的是勝龍寺城的五千主力也要準備強渡桂川。目標就在吉良軍本陣身後的桂川河源登陸。
吉良義時當即命令道:“近江備隊交給師匠指揮,時秀但人副役,無論如何一定要頂住三好軍的主力!”
“請館主大人放心!”兩人起身應諾,四支備隊經歷前日合戰中戰鬥減員一千人,而三河備微損一百多人,使得主力已經不滿八千。而這兩天的恢復也只能算七七八八,應對比前日還多出三千人的主力難度也大出許多。
“三河備做好準備立刻出陣!”
一聲令下,內藤正成率領五百重藤弓隊,在相隔一町的遠距離開始拋射攻擊,同時瀧川益重的五百鐵炮隊也壓在重藤弓隊的前面。作爲遠近搭配的火力支撐網,而其他四備分屬左右兩翼。也將各自的弓箭隊排在最前面。
正面的是由四**團爲主力的六千精銳足輕,第一排換裝竹木結合的步楯,使吉良軍的遠程火力優勢發揮不出來,三好軍殘部一千五百騎馬隊也學着吉良家的戰術左右迂迴,企圖繞過遠程火力打擊。
眼看三好軍變聰明,遠程殺傷效果有限,山本時幸一聲喝令:“鐵炮隊、弓箭隊全部撤退!”
“咚咚咚……”軍太鼓的聲浪傳入戰場,雙方足輕列陣如林邁着堅實的步伐逐漸加速,中條時秀衝鋒在前,抽出太刀怒喝道:“突擊!”
三軍齊吼聲震長空,黑紅色的海浪與青色的海潮撞擊在一起,頓時廝殺聲兵器撞擊聲不絕於耳,如疾風驟雨般激烈落下,吉良軍的策略是左右兩翼的近江四備負責牽制,三河備從中路突破,所以當三河備一出陣,就用非常兇猛的戰力擊潰擋在前方的三好軍。
“三好軍騎馬隊!”這時戰場上突然出來疾呼,渡邊高綱一轉身,看到兩翼包抄過來的三好軍騎馬隊,立刻呼喊道:“標槍隊準備,投擲!”
三好軍的騎馬隊一看到飛馳而來的標槍嚇的差點從馬上摔下來,手忙腳亂的拿出掛在馬背上的木楯抵擋,但他們沒想到標槍的力道竟然輕易穿透木楯的防護,毫無懸念貫穿軀幹,從馬上摔下來,標槍的威力驚人唯一的弱點就是攜帶不便,還有就是對戰馬的誤傷率太高。
憑藉強大的戰力,三河備一路突擊連破三陣,殺透四國衆三重阻擊,兩翼的的戰事也極爲慘烈,三好軍的攻擊非常猛烈,大津、滋賀兩備在接戰不過半個時辰就出現數百人戰損,高島、堅田兩備也有不小的損失,不過好在他們也能壓住對陣的三好軍。
一名負責監視戰場的服部保元突然出現,急道:“館主大人!三好義賢所部有異動!”
“怎麼回事?”吉良義時一下坐不住,連忙走到陣前眺望,看到一隊三好軍從南部桂川河源脫離,向三好長慶的本陣涌過來。
吉良義時厲聲喝罵道:“六角義賢到底在做什麼?一萬三千人對抗八千人,還能讓三好義賢分兵增援?他這是內通三好軍嗎?”
“館主大人!三好長逸所部前鋒已經抵達桂川河源!”
“讓吉良水軍給我立刻阻擊!在水上擊破三好長逸軍!”吉良義時氣的臉色發白,狠狠的揮動拳頭道:“該死的六角義賢!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館主大人!請冷靜下來!”山本時幸趁着臉說道:“用焙烙玉吧!”
“嗯!讓擲彈隊上!”
……
這時戰場上的軍勢也看到三好義賢分出的三千軍勢,這支軍勢甫一加入三好軍右翼,就打破吉良軍左翼的平衡,三千對三千變成六千對三千,兩面夾攻給高島、滋賀兩備造成巨大的損失,兩備連陣形都維持不住,不的一刻鐘兩支備隊的騎馬武士全員戰死,足輕大將陸續討死,高島七頭中的武士多人戰死,局面越發吃緊。
“橫山新五郎討死!平井賴氏討死!沼田平光討死!滋賀備大潰!高島備半損!”
戰局的變化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左翼就這麼被破掉,現在兩支備隊戰死一千五百人,新重建的滋賀備戰死一千,按照這個局勢最多再堅持一刻鐘,高島備也會完全擊潰,到那時吉良軍的本陣就暴露在敵方目光下。
“館主大人!左翼的三好軍正在亂捕,陣形出現破綻,現在正是擊破的好時機!”山本時幸高聲說道:“讓馬迴衆出陣吧!”
“嗯!馬迴衆出陣!在焙烙隊撤退後擊破左翼來犯之敵!”吉良義時這時也不做猶豫,直接把手中唯一的力量派出去,除了兩百馬迴衆,他手裡只有那不到百人的側近衆和一些忍軍保護。
“是!請館主大人放心!我等一定擊破敵軍!”山岡時長一躬身,就興沖沖的跑出陣幕,這是本次合戰中馬迴衆第一次出陣,他們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展身手了。
三好軍的豪族聯軍屬性還是在戰事順利的時候爆發出來,剛擊潰吉良軍不想着繼續圍殲殘部,而是低頭割下首級收拾戰利品,這個錯誤就和幾天前滋賀備大潰時犯過的錯誤一樣,六千人的陣形被拉長斷開成幾截,真是天賜良機。
“轟轟轟!”陣前一片火光爆射,滾滾黑煙攜帶高溫煙氣沖天而起,巨大的動靜立刻震驚戰場上廝殺的數萬大軍,還沒等衆多軍勢從轟鳴聲回過神來,接着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掀起,一個個巨大的火球從密集的三好軍人羣中升起,火球爆炸之處,血肉橫飛殘肢斷臂四處飛落,一具具焦黑的殘屍徹底震撼所有人。
“轟轟轟!”這爆炸彷彿無窮無盡一般,一團團火球準確的出現在三好軍陣最密集的地方,迸射的陶罐破片迸射又奪走周圍三好軍勢的性命,被添過料的焙烙玉不但彈射出破片,還有更可怕的油脂跟着四處飛濺,這種輕巧的液體落在竹木鎧甲的三好軍身上,如同附骨之疽將一個個受害者燃成火人。
“轟轟轟!”擲彈隊毫無感情波動的投擲,他們一次次投擲都殺死十幾條甚至幾十條人命,他們已經習慣這種慘烈的場面,每個人都煉就一副鐵石心腸,除了吉良義時的命令他們不會聽從任何人,加藤教明告訴他們,所有炸死的三好軍都是咎由自取,他們與幕府與吉良家做對就只有死路一條,他們一直堅信這個信念,自己是正確的。
“殺萬人而救千萬人,我等行夜叉修羅之事,是爲拯救天下!”
五波投擲將五百枚焙烙玉丟出去,將三好軍的右翼炸的全盤崩潰,被當場炸死、燒死的人超過兩千,崩瞎眼睛,炸斷胳膊腿的殘兵更是有一千多人,三好軍士氣大潰,整個右翼的武士們發瘋似的向後逃竄,就算三好長慶的御馬迴連斬數十人也無法遏制。
“鬼啊!妖魔!夜叉!神佛的懲罰啊!”許多武士被嚇瘋了,看着眼前的友人被炸碎,鮮血和黑紅色的臟器濺射在自己臉上,他們徹底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