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天小田原城依然如死一般寂靜,這次不僅僅是町民無所事事的縮在屋敷裡發呆,北條家臣團的武士的心死寂如一口乾涸的水井,北條氏繁、北條氏秀兩兄弟明確表示如果小田原城再不降服,他就要帶着玉繩北條氏尚未桃色那的兩千軍勢出城降服,嚴峻的形式讓北條氏康也感到苦惱,這個時候再樂觀的武士恐怕也笑不出來。
北條氏政苦口婆心的勸說完全沒有用處,反而被北條氏繁冷靜的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只要試圖軟禁他就會引起城內守軍的內訌,說不定還會引起小田原城裡爆發一場大騷亂,北條綱成這些年積累的威名和人脈可不是虛的。
得知原以爲死去的父親尚在人間,北條氏繁、北條氏秀兄弟倆早就沒心思守城,不去憎恨北條氏政欺瞞已經是身爲臣子的忠節和多年的情分影響,北條氏政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這兩兄弟帶兵出城投靠關東公方家,又不能軟禁兩兄弟逼迫他們改換主意,畢竟不談多年兄弟情誼也要顧忌小田原城經不起內亂的實際情況。
如今的北條家早已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只要有一丁點的火苗就會燃起熊熊大火,不能讓小田原城大亂是北條家譜代衆的共識,軍心散亂已經沒有機會讓北條氏政沒有餘力翻盤,他要考慮的是怎麼降服比較合適。
就這一個問題難倒北條家譜代衆,他們還從沒討論過到底該怎麼降服比較合適,激烈的爭吵一整天最後還是依靠退位的北條氏康站出來一錘定音:“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爲儀式糾結了。不要浪費時間開城降服吧!”
北條家開城降服是開年以來關東發生的第一件大事。關東武士們又一次深切體會到新任公方的強大威懾力。幾乎以一己之力橫掃關東八方之士,無論是幾百年的關東武家還是近幾十年叱吒風雲的大名都倒在他的腳下,一時間關東國人衆陷入集體失聲的狀態。
北條氏康的一錘定音也表示着相模國、伊豆國順利平定,小田原城開城並移交給隨後趕來的真田幸隆完全掌控住,上総足利家對小田原城的封鎖也就此徹底打破,在開城的交接儀式上小田原城的町民們自發的站在道路兩旁歡呼慶祝來之不易的和平,真田幸隆就像凱旋而歸的將軍頻頻向町民們揮手致意,這讓陪同入城的原主人北條氏政顯得格外尷尬。
完成小田原城的交接儀式。解散小田原城內的八成守軍,北條氏一族百餘口及譜代衆數百人在信濃軍團的護送下趕往江戶城,當北條氏康踏入江戶城的那一刻,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副無數農民在大工地裡熱火朝天建新町的奇特景象,叮叮噹噹的敲打聲此起彼伏,驚的戰馬一度驚慌失措差點把幾個倒黴武士掀翻下馬。
幾乎每一個來到江戶城的商旅都要在這吃上一驚,沒人會想到關東公方有這麼大的氣魄,甫一來到江戶就大興土木修造一座新興城市,看這架勢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關東國人衆會威脅到江戶城的安全,更沒有考慮關東初定是否緩圖的打算。
打着三盛鱗旗幟的五百名北條武士。在村上義清所部五千軍勢的護送下緩緩進入江戶城裡,北條家的譜代衆發現沿途的町民好奇的打量着他們。似乎對熟悉的三盛鱗旗再次出現在眼前感到奇怪,看到五千人護送五百人的陣勢,許多町民就知道江戶公方又勝利了。
北條氏政策馬緩緩行進,身後一列數百輛馬車走的很慢,左右張望着說道:“這就是新生的江戶城嗎……這和一年前的江戶城全然不同了!”
這不是他所熟悉的江戶城,一年前還很熟悉的地方早已面目全非,到處是堆積入山的木石材料可以隱約看到一些町並大致規劃的痕跡,臨時開闢出的寬闊道路被凍的的,偶爾有幾匹快馬飛馳而過帶的煙塵四起,整塊平原已經變成巨大的工地。
曾經熟悉的江戶城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正在修建的巨大城市,北條家譜代衆還從沒見過這麼大規模的普請徵發,嘖嘖讚歎道:“這就是公方殿下的氣魄呀!看這江戶城的氣局便是胸懷關東的志向呀!”
“我看不止如此吧!或許胸懷天下也說不定。”
“說的沒錯!公方殿下以有力一門衆的身份晉升足利連枝衆,沒有胸懷天下肯定是假的吧!”
“公方殿下說不定能夠成就幾代公方殿下所未達成的宿願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等不是也要成爲功臣元勳了嗎?”。
“喂!你這個混蛋怎麼能在這裡說出這樣的話,不怕被人抓住砍掉腦袋嗎?”。
“啊,抱歉!剛纔我小四郎沒睡醒,說的是胡話請諸君一定要忘記剛纔的話呀!”
“想忘掉也是可以的,只是今晚一定要表示一下誠意的吧!江戶城這麼大一定會有很不錯的酒屋,聽說只有在公方殿下所在的城市纔會有足量供應的越後燒酌,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有機會品嚐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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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有理,我也覺得品嚐一下燒酌才能體會到身爲男人的樂趣呀……”
“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子懂什麼叫男人的樂趣呀!男人的樂趣應該去鯨屋裡尋找,我告訴你那女人的滋味真是……”一羣武士擠成一團聲音漸漸變的詭異低沉,不時傳來一陣怪異的“嘿嘿”聲,面部表情十分的猥瑣。
北條氏政對耳畔的說笑聲充耳不聞,身爲家督所面臨的情況可能會更早一些,真田幸隆委託代管的一千五百軍勢被送往玉繩城安置,再算上這支隊伍裡五百餘軍勢以及千餘名親眷,就是目前北條家所能驅使的力量。伊豆衆與相模衆的聯絡暫時被截斷。他還不清楚到時候能要回來多少家臣武士。
就在他皺眉思考對策的時候。在他身旁的馬車裡伸出一隻纖手挑開布簾,露出一張花容月貌的俏麗臉蛋衝北條氏政輕聲呼喚道:“夫君,還有多久能到地方呀!妾身被馬車顛簸的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北條氏政策馬來到馬車旁握住女人溫暖的小手,溫聲說道:“再耐心等一等,很快就到了。”
這位女子就是武田信玄與三條夫人的嫡長女,也是武田信玄最疼愛的女兒,嫁給北條氏政的正室夫人黃梅院,作爲政治聯盟的一部分嫁入北條家做夫人。卻能幸運的收穫一段寶貴的愛情,大概黃梅院是天下無數武家女子所羨慕的奇女子。
疼愛夫人或許是北條家的特色,北條氏康就極爲疼愛自己的夫人瑞溪院,哪怕花倉之亂引發河東一亂讓北條家面臨巨大危機也癡心不改,身爲嫡子的北條氏政繼承他父親的優良傳統併發揚光大,對老婆黃梅院那是愛的要死要活的。
更有趣的是北條氏康的嫡長子新九郎夭折,嫡次子北條氏政繼承家督之位,身爲兒子的北條氏政也有個嫡長子新九郎夭折,他的夫人懷孕八個多月的肚子里正是他的嫡次子,將來的北條家家度北條氏直。這可真是父子倆一個模樣沒有變。
要說北條氏政愛黃梅院有多深,只要知道他在岳父武田信玄撕毀盟約攻擊至親今川氏的時候。秉承堅決維護黃梅院的愛護之心,爲此他不惜重裝自己最敬畏的父親北條氏康,還是他的母親瑞溪院憐惜懷着身孕的黃梅院,請求北條氏康暫息雷霆之怒,先讓孩子生下來才躲過一截。
黃梅院現在的心情很放鬆,北條家降服也就意味着自己不用再爲公公北條氏康逼迫他離緣而擔心,據說那位關東公方殿下是個極重感情的慷慨男兒,想必也不會放任她和自己丈夫被迫離別的苦難,她不理解父親背叛聯盟的原因也不想去過問那些複雜的事,她只想爲自己的丈夫生兒育女好好撫養北條家的後代,大概戰國時代的女子都是類似的想法。
看到不爭氣的兒子在行進的途中還不忘和武田家的女兒卿卿我我,北條氏康冷哼一聲別過腦袋繼續眺望江戶城,嘆道:“當年本家也曾選中江戶城作爲新的居城,只可惜那場波及關東的天文之亂消耗我北條家太多時間和精力了。”
瑞溪院深知丈夫的心思,挑布簾輕聲說道:“殿下還念着那段舊怨嗎?”。
“舊怨早已忘卻了……”北條氏康長出一口氣說道:“不該記住的事情千萬不要去想,想的太多隻是徒增煩惱而已。”
進入江戶城城市圈許久,這一行數百人的隊伍才緩緩進入江戶城,駐紮在城外的軍營警惕的擋住來者的去路,待村上義清策馬過去遞交通行令,才准許北條家的部分武士准許進入江戶城,其他人就地安排在臨時營地裡休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北條氏政也沒辦法拒絕這個要求,只是請求守衛刊載他母親和懷孕妻子的份上准許一輛馬車進入,那武士圍着馬車仔細搜索一圈便通情達理的告訴北條氏政,女眷可以乘車進入江戶城。
北條氏政千恩萬謝的帶着精簡到一百多人的隊伍進入江戶城,此時的江戶城早已沒有昔日那座不大的城市所具有的任何相似之處,原本劃出的巨大空地被一道圍牆暫時擋住,放在最外圍的石垣正在進行緊張的堆砌,單從石垣堆砌的精細程度便可以看出此城的規模絕對要超過小田原城數籌不止。
江戶城內部的區域非常大,走馬觀花這一路上到也不覺得無聊,步行一會兒就看到近千名匠夫喊着號子正在努力拉起一根高達數十米的樑柱,在那樑柱的旁邊堆積許多參天大樹,那是來自南信濃和羽奧最好的木材,每一棵樹都要花費上千年的時間才能長成參天古樹。
北條氏政猜測那根樑柱應該就是足利家新的居城,看這架勢立起的柱子就是要修建幾層天守閣的主樑,打量一會兒暗道:“這麼高的棟樑……只怕是要修建五層天守閣吧!真是位魄力十足的公方殿下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