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從畿內傳來的消息,石山本願寺法主本願寺顯如作出積極迴應,在吉良義時的大力支持下迅速發佈法旨號令長島一向宗東進,並密令三河三寺暗中挑動鬆平家臣團上門挑釁,藉機製造鬆平家找茬在先的禍端。
這場三河一向一揆的爆發的性質與歷史上那場小規模動亂完全不同,並非鬆平家康腦袋一熱打上門來惹下衆怒,而是這隻善於僞裝的烏龜惹到不該惹的吉良義時,由他親自出手精心策劃並交由本願寺顯如執行的三河一向一揆。
這場騷亂就在鬆平家康把大軍雲集在遠江國境附近的時刻,三河三寺本證寺、上宮寺、勝鬘寺得到本願寺顯如的法旨暗自做積蓄準備,果然沒用幾天就有吉良忍者暗中策動一場鬧劇,徹底拉開三河一向一揆的序幕。
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名與主家發生矛盾動手殺人的年輕武士逃入本證寺內躲避,聞訊趕來的三河青山氏惣領家擔任鬆平広忠首席奉行的青山忠門帶頭,率領一百名兵丁將本證寺團團圍住強行索要案犯。
這種內紛幾乎每年都會發生,通常只要通融一番本證寺也會放人把案犯交給鬆平家處理,可是這次本證寺的態度卻出奇的強硬的表示堅決不放人,還大剌剌的表示他們擁有守護使不入的特權,鬆平家無權查問寺內的任何人事甚至連寺領都不能踏入。
青山忠門沒想到自己會在本證寺碰到個硬釘子,被一通義正詞嚴的教訓有些別不過面子。當場就揚言只要不把案犯交出來,他們鬆平軍就一直圍住本證寺直到你教人爲止,看似囂張霸道的言辭其實也不算太過分,鬆平家武士還覺得這是你本證寺先破壞的默契。
可是本證寺的一向宗信衆可不這麼看,此前出現類似的問題都是雙方的高層走個形式在寺內悄悄把人扣住從後門交給鬆平家。表面上依然維持相對獨立體面的形象,一向宗的信衆並不知道所謂的守護使不入是個空殼子。
面對鬆平家的強硬態度也不用本證寺空誓再費盡心思找茬發火,有現成的理由擺在他的面前可以使用,三河一向宗信衆自發的聚集到本證寺周圍對抗鬆平家的捕捉案犯的軍勢,擺出一副爲捍衛領權不被侵犯堅決要護住這個殺人犯。
青山忠門身爲這次討捕使其實也很着急,本來好端端的處理刑事案件不知怎麼到本證寺這一環就卡殼不動,派出武士試圖和本證寺空誓溝通都被攆回來,心裡怨氣沖天暗罵這三河一向宗簡直無法無天。對方不退避自己身爲討捕使代表鬆平家的法度威嚴也不能後退,就這麼僵持對峙近兩個時辰仍然沒有絲毫妥協的架勢。
在本證寺空誓的暗自煽動下,憤怒的一向宗信衆與鬆平家的武士發生激烈的衝突,鬆平家武士顧忌着當地信衆的影響力而不敢直接對抗,又考慮到鬆平家內多數武士都是一向宗信衆,爲首的幾名武士就命令兵丁收束武力,只是象徵性的推推搡搡一路向後撤退。
本來這麼鬧下去也就不會生出太事端。可是本證寺空誓又怎麼能錯過這個天氣良機,暗自煽動一些年輕衝動的信衆圍攻鬆平武士。他們拿起石塊木棍叫嚷“南無阿彌陀佛”突然衝出來對着鬆平軍一頓狂毆,縮在後面的和尚們立刻大喊一嗓子立刻讓躁動的信衆一擁而上,當場造成幾名毫無防備的鬆平武士被圍攻而死。
人的盲從性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許多信衆根本不明白爲何要圍毆鬆平軍,只是被動的喊着口號跟隨隊伍狠狠的毆打踩踏他們,那幾個武士被一羣人放倒毆打就再也沒有爬起來,這下徹底激怒鬆平軍的一衆兵丁,鬆平家武士勃然大怒抽出太刀就對挑事的信衆亂砍,這麼一場血案就在推搡中驟然之間爆發。
當場被砍死的無辜信衆多達三十餘人。隨後重傷不治多大六十餘人,輕傷過百人之多,若非青山忠門的即使制止恐怕死傷者還要再翻幾倍,青山忠門似乎沒料到他們會這麼堅決的對抗鬆平家,急忙統治岡崎城的戍守軍勢前來救援,石川數正帶着三百軍勢急忙趕來驅散越聚越多的本證寺信衆。
幾經詢問才弄清楚這其中的緣由,而此時雙方的死仇已經悄然結下。石川數正沒辦法責怪青山忠門處時不慎,只能匆匆帶着軍勢撤回岡崎城做緊急商議,就在當天晚上本證寺空誓就召集上宮寺、勝鬘寺的僧徒衆商討起事的相關事宜,三寺約定在七月十五日聚集信衆舉兵。
郡司不入又名守護使不入,鬆平家康的父親鬆平廣忠親自頒發給三河三寺的郡司不入特權,本意是穩定鬆平家對三河中部地方的支配權力,那時候的鬆平家還衰弱不堪必須要依附在今川家配下做個門下走狗,歷史的條件不同使當時的權宜之計變成現在的毒瘤。
隨着鬆平家康的驟然崛起,使得鬆平家變強大越發的強硬的對待三河三寺,近年出臺的法度似乎有削弱各寺社領地權力的苗頭,在三河三寺本身看來這就是忘恩負義的表現,若不是他們三大寺院的支持,剛結束的西三河侵攻戰裡鬆平家沒機會鬥敗大力排斥一向宗的三河吉良家。
纔剛統一三河國就對昔日的盟友動手,在三河三寺看來這是上屋抽梯過河拆橋的惡劣行爲,在這種情況下本就對鬆平家康心存怨氣的三河一向宗又得到本願寺顕如的法旨,法主親口告訴他們這背後有吉良義時的大力支持,讓他們放心大膽的去做不用擔心把事情搞的無法收拾,最好是能趁此機會把三河搞成“人間佛國”。
本願寺顯如的小算盤恰掐就符合三河三寺的胃口,本證寺空誓本是八世法主蓮如的庶孫。像他這樣沾親帶故的庶族在宗家眼裡大概是個屁都算不上的小嘍囉,如果能趁此機會混成加賀一向宗那鼎盛的威勢,本願寺空誓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也就值了。
在這道法旨的作用下,三河一向一揆在短短几天的時間裡蜂起,隨後長島一向一揆衆大約五千兵丁渡海而來。以支援三河一向宗對抗鬆平家康非幕府任命三河守護而妄行亂命,欲廢除三河一向宗自治特權的名義發動進攻。
西三河的原三河吉良家遺臣順勢離反,打着爲吉良三河守報仇的旗號跟隨一向一揆衆蜂起,眨眼間碧海郡、額田郡、幡豆郡、寶飯郡的國人衆過半鬧騰起來,四面八方都是一向一揆的信衆蜂起,三河一向一揆轉而向更激烈的方向變化。
剛赴任的西條城城主酒井正親被蜂起的上萬一揆衆團團圍住,此前完全沒受到一向一揆異動的酒井正親就被堵個正着,猝不及防之下被數千一向一揆衆攻破城門殺入本丸。不得已之下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把瘋狂的一向一揆軍勢給打退。
此時鬆平家的武士才發覺一向一揆越發的難以理解,他們似乎正以某種不可想象的速度迅速膨脹着,迅速掃蕩郡內所有鬆平家勢力並一舉攻陷本證寺旁邊的數座城砦,鬆平清康的従弟現任藤井鬆平家的家督鬆平信一被攆出自家的居城狼狽而逃。
酒井正親也在圍城的第三天被迫棄城而逃,轉眼間碧海郡、幡豆郡完全落入一向一揆軍的控制之中,坐鎮前線的鬆平家康聞訊急忙調轉軍勢回來平叛,這個時候一向一揆軍勢以驚人的速度增長着。鬆平家康所部的軍勢中許多大將陸續脫離主力離反。
而且這股軍勢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聚集起來,團結在本證寺外宣佈結爲三河菊一揆並約定驅逐暴虐的鬆平家康恢復三河的安定。宣告這場動亂從原本的相對單純的一向一揆變成有政治訴求的有意識反叛行動。
桜井鬆平家的鬆平家次,大草鬆平家的鬆平昌久,石川數正親父小川城城主石川康正,酒井家有力一門衆酒井作右衛門重勝,原譜代家老酒井將監忠尚、夏目次郎左衛門吉信、榊原康政之舅大須賀五郎左衛門胤高、榊原康政之嫡兄榊原清政、內藤彌次右衛門清長、鳥居元忠胞弟鳥居忠広、蜂屋半之丞貞次、高木筑後守広正、酒井監物忠賢、久世三四郎広宣先後表明離反的堅定態度。
由敗給鬆平清康的西鄉賴嗣之孫,大草鬆平家家督鬆平昌久擔任菊一揆的旗頭,鬆平昌久這一支原本名叫岡崎鬆平家,乃是岡崎城正兒八經的城主,後來被宗家安祥鬆平家奪取岡崎城而被迫遷徙到大草鄉改成大草鬆平家。
這一族就和桜井鬆平家一樣。乃是天生有反骨恨死名爲宗家的鬆平家康,因此當鬆平昌久看到鬆平家康陷入危機的時候,就義無反顧的站在三河三寺一方參與到菊一揆的創立過程裡,並義無反顧的投入到造反的事業裡,他的目的已經不僅僅是要奪取岡崎城,更希望進一步奪取總家的家柄成爲三河的霸主。
說這些武士是爲信仰而戰也好是爲立場而戰也罷,總之他們是堅定的脫離鬆平軍的主力。使得鬆平家康的主力軍勢從五千之中迅速衰減到四千兩百人,更可氣的是本不屬於三河三寺勢力範圍,以信仰曹洞宗爲主的東三河國人衆也在這個時候陸續脫離鬆平軍。
東三河的山家三方衆,鈴木氏、富永氏、渥美氏在內的衆多東三河國人衆迅速脫離鬆平家康的軍勢,讓鬆平軍的主力軍勢眨眼間銳減到不足三千人,而這僅剩的軍勢也面臨士氣衰減鬥志全無的危險,鬆平家的武士門動搖了。
岡崎城大廣間裡,鬆平家康望着稀稀疏疏的譜代家臣團,發覺依然有許多位置空着沒有人坐下,哀嘆自己的命運如崎嶇的山路永沒有平靜的那一刻,自己的家業纔剛看到有轉好的跡象又惹來這一出,還迫使他放棄進取遠江的打算,真可謂虧大了。
掃視廳內低着腦袋默然不語的譜代家臣,鬆平家康苦笑道:“未曾想我三河國也能鬧出菊一揆。我家康自問勤勉愛民待國中武家也算寬厚,只是爲何會惹出這般災劫降臨在我鬆平家的頭上呢?本家到底該怎麼辦纔好呀!”
“主公!讓我平八郎率領三百軍勢討伐這些反逆的菊一揆衆吧!願以性命擔保絕對會馬到功成!”本多忠勝的大嗓門辨識度非常高,小小年紀就有一副火爆脾氣,乃是鬆平家康培養多年的親信侍從。
就向另一個只有一米三的小矮人飯富昌景一樣,本多忠勝的個頭還不到一米四。似乎大嗓門總是要成爲小矮人,雖然還沒成年似乎有繼續發展的勢頭,但是能否超過小時候在貧困與飢餓中長大的木下秀吉還是個巨大的問題,木下秀吉好歹也有一米四五的個頭。
本多広孝也站出來爭奪先鋒,廳內凝滯的氣氛逐漸轉向活躍,酒井忠次順勢說道:“主公明鑑,今度三河勘亂在前,我鬆平家應當加強武備募集更多兵丁以充軍用。岡崎城裡的軍勢加起來三千五百餘人,實在不足以消滅菊一揆亂黨。”
鬆平家康對這個提議深有同感,沒有兵力就談不上對抗囂張的菊一揆,石川家成又說道:“臣下還有一言,請主公速速向尾張國的織田彈正殿求援,禍亂我三河國中的菊一揆裡就有一些別有用心的長島一向宗信衆,不能驅逐這些惡徒氾濫的一向一揆遲早會波及到尾張國。想必織田彈正忠一定會明白這其中的輕重緩急。”
大廣間裡的氣氛逐漸轉向正常氣氛,只是仍有一些親戚友人捲入菊一揆的武士默然不語。包括大給鬆平氏、石川數正等武士仍然保持沉默,他們很清楚鬆平家的危機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很可能一個處理不慎就要把自己給捐進去。
鬆平家康努力保持正常的表情,只是每次掃過廳內的空座位就不可抑止的騰起熊熊怒火,在他的心中彷彿有一團火焰不斷的炙烤他的神經,這團火焰既有惱羞成怒也有驚慌畏懼,哪怕在座的武士都沒有提及那個人,他也很清楚那個人的影響力始終存在着。
“不對!不是始終存在着,而是這一切就是他主導的吧!也只有他主導才能牽動整個三河的動亂。在他的眼裡我鬆平家纔是三河的外來戶……”鬆平家康暗歎道:“怎麼就這麼難呢?本家爲什麼就不能向三法師兄長那樣輕易的奪取尾張國,爲什麼只是不小心逼死吉良義安就要面臨這麼殘酷的針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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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個菊一揆是吉良家的遺臣搞出來的,原東條吉良家吉良持広的胞弟荒川甲斐守義広,遙尊自己的侄孫萬竹丸爲新一代三河守,表示要輔佐這個年幼的侄孫奪回失去的領地,以及三河吉良家的一門惣領。
西尾義次也在這個時候離開織田家配下返回三河國,他本是東條吉良家前任家督吉良持広的親生兒子。母親正是鬆平家那位威風凜凜的著名家督鬆平清康之胞妹,只因舅舅鬆平清康死在森山崩之中,上下兩吉良面臨今川家入侵的陰影下逐漸走向和睦。
下吉良家的吉良持広迎立上吉良家吉良義堯之子萬竹丸做家督繼承人,而把自己的嫡子送到尾張織田信秀處做人質換來織田家的救援,萬竹丸就是已故的三河吉良家家督吉良義安,而西尾義次返回三河就是向看看自己是否有接手三河吉良家的機會。
只是他還是來晚一步,吉良萬竹丸跟着他母親今川鶴姬前往武藏國,西尾義次知道那位素未蒙面的一門惣領家家督吉良義時是個非常強大的武士,立刻放棄對三河吉良家家督的爭奪,改爲壓制大權獨攬的叔叔荒川義広。
菊一揆的大爆發給三河國人衆造成巨大的衝擊,尤其當許多三河國人發覺這其中有吉良義時的影響力後,就使得菊一揆的擴充速度成幾何速度增長,這更進一步堅定三河一向宗鬧一揆的信念,伊勢長島願正寺座主願正寺證惠以下間賴旦爲伊勢長島一揆衆大將,率領三千戰力不俗的一向一揆軍乘坐服部友貞的船隻渡海進入西三河參戰。
本願寺顯如更是下達一道明示法旨,號召東海道的一向一揆信衆前往三河國共參勝舉。這使得菊一揆的的總兵力瞬間膨脹到四萬之衆,鬆平昌久立刻命令酒井重勝、蜂屋貞次爲先鋒大將率領五千一揆軍勢對深谷城發動攻擊,隨後鬆平家次命令高木広正、酒井忠賢率領五千一揆軍勢對筒針城發動進攻,鬆平家的幾位一門衆先後受到重創,情勢十分危急。
岡崎城四周漸漸出現菊一揆軍勢的蹤影。把岡崎城下町的町民嚇的一日三驚,許多不利於鬆平家的謠言傳出來,諸如鬆平藏人殺害吉良三河守滿門惹怒神佛,特意降下災劫懲罰鬆平家的無惡不作,還有人說這是吉良三河守的冤魂在作祟云云。
各種奇怪的傳聞讓岡崎城內的氣氛變的十分詭異,鬆平家的武士每次走出岡崎城都要迎着町民門怪異的目光盯視,彷彿他們做下多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般,部分心裡較爲脆弱的武士被盯視的不敢出城。
鬆平家的譜代家臣團雖然沒有多嘴。但是許多家臣也忍不住在私底下抱怨當初就不該對西條領下手,即使下手也不應該強攻西條城,留着一座光禿禿的西條城給吉良三河守便是,何必把人家一門逼的家破人亡,現在把吉良義時得罪到死可到是好,鬆平家現在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本多忠勝與本多広孝各率三百軍勢在被廢棄的安祥城附近與菊一揆打了場小規模戰鬥,這六百軍勢是鬆平家康的旗本衆所有家當。在吉良義時抽走大量三河武士的今天,其中有兩百多騎還是騎馬武士絕對堪稱豪華配置。
對面的菊一揆的軍勢大部分是隻有竹槍甚至鋤頭的土農民。部分年輕農民身上穿着破舊的鎧甲看起來是曾經出陣過的老兵後代,這種程度的混亂軍勢在本多家兩兄弟的突擊下很快崩潰,但隨後趕來的菊一揆軍顯然精銳的多,有部分騎馬武士還有許多拿着三間槍的足輕,爲首的大將正是榊原清政。
本多兩兄弟顯然認識榊原清政,一照面就大罵他是背主之賊,簡直玷污榊原家忠勇的名聲,榊原清政對他們的怒斥完全不放在眼裡,一聲號令三百多軍勢就擺開陣勢抵擋鬆平軍的進攻。本多忠勝見他竟然還敢擺開架勢打合戰,大怒之下就挺槍殺過去。
本多忠勝的槍術端的了得,連殺三個農兵就把榊原清政前陣鑿出一道缺口,緊隨其後的鬆平軍跟着這個缺口一擁而上讓榊原清政的軍勢陷入混亂,就在這時隨後趕來的高木広正、酒井忠賢以及更多的增援出現,本多広孝一看不妙急忙衝過去拉着殺氣性來的本多忠勝逃跑。
榊原清政匯合高木広正、酒井忠賢等人的軍勢湊集一千三百餘衆緊緊咬住本多兩兄弟不鬆口,一路上銜尾追殺硬是殺死六十名落隊的鬆平軍精銳足輕。直到追殺到岡崎城附近才勒住兵勢停止追擊,本多忠勝臉色難看的看這自己的從兄弟本多広孝,知道這先贏後輸的合戰終究是打虧本了。
鬆平家康得知兩位引以爲傲的大將都吃個大虧就非常無奈,尤其當他得知對面的大將是昔日的有力家臣,還追着自己的同僚狠殺一通就更加鬱悶,因爲岡崎城地處額田郡的西南部,處在矢作川的北岸邊的平原上,四面八方的城砦都可以對這座城池發起進攻。
因爲沒有遮擋附近又有矢作川經過,使得岡崎城的一舉一動都可以輕易的被監視住,這就迫使鬆平軍的主力根本不敢輕易出城作戰,因爲一旦鬆平家康出城奔向任意方向,就很有可能面臨另一個方向的軍勢攻殺過來,說不定就要要丟掉自家的居城。
鬆平家康也曾考慮過來個引蛇出洞,假裝出兵再折返回來打他個措手不及,可這次他的敵人是擁有大量鬆平家譜代武士的菊一揆,其中不乏跟隨鬆平家康多年的譜代家老,這些武士很清楚鬆平家康的用兵方式,一旦發動奪城計劃就很有可能是己方一起聯手不給他絲毫退路。
不敢出戰意味着無法扳回劣勢,鬆平家康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織田信長的身上,祈禱自己這位兄長能趕快派兵來支援他,幸好擔任外交使者的石川數正沒有受到父親叛亂的影響,依然盡職盡責的來到清州城求救。
清州城大廣間裡幾十名武士老老實實的坐着,跪坐在中央的正是鬆平家使者石川數正,只見他恭敬行下一禮,說道:“彈正殿明鑑,我家主公與彈正殿在少幼時代爲至交好友,因此我鬆平家與織田家方纔結下盟友之誼……
只是近日三河大亂紛起,有三河一向宗糾集三河吉良家殘黨蜂起結爲菊一揆,另有長島一向宗也牽扯進期內,家中許多譜代家臣因信仰緣故背離我鬆平家,致使我家主公苦守岡崎城無力平亂,特派在下前來清州城求援。”
織田信長此時已經二十八歲,身爲尾張國的主宰近些年居移氣養移體有許多不凡之處,首先是外貌比起幾年前略帶殺馬特的姿態又有許多變化,最明顯的是嘴巴上蓄起兩撇鬍須下巴也有一撮修剪整齊的鬍子,配上他的束髮沖天如掃把的茶筅頭造型,以及超凡脫俗的氣質到頗有一點威壓全場的意思。
耐心的聆聽石川數正嘮嘮叨叨彷彿老太太裹腳布似的開場白,又停頓一會兒彷彿在認真思考着話中的含義,才緩緩說道:“原來如此啊!本家也聽說三河的事情,怎麼鬧的如此不堪呢!真是讓本家感到詫異的很,勞煩伯耆守代爲解答。”
“是!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石川數正大喜過望,身爲外交使者他很清楚只要對方願意聽你說話,這就是談事情的良好的開端,於是當着織田家衆多臣僚的面,把鬆平家遇到的各種困難一五一十的講出來。
織田信長一邊聆聽一邊時不時的點着頭,實際上他的目光在打量家臣團的動向,許多譜代家臣隨着石川數正的講解出現情緒起伏,一些武士彷彿入戲似的時而憤怒時而緊張,這種武士大部分都是年輕武士,欠缺歷練城府和涵養完全不夠看,而另外一部分武士則似乎並不關心這件事,這種人通常都是些毫無存在感的醬油武士。
最後一種纔是他最在意的,那是就仔細聽着又時不時露出沉思表情的武士,丹羽長秀、羽柴秀吉的表現最出色,稍差一些的柴田勝家、佐佐成政、前田利家也在努力思索着,只是暫時還猜不透其中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