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幾十公里外的旭山城中,吉良義時手持裹住槍刃的大身槍與瀧川時益對峙,兩人都有着遠超同儕的提拔身高,又同樣擁有一身天生巨力,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專業訓練和半專業訓練的水平差異,整天到晚鍛鍊身體、磨練殺敵技巧的瀧川時益已經比吉良義時強出一個大等階,兩人的對練更多是在幫助他這個家督做強化訓練。
斷斷續續的碰撞聲隨着兩名武士輾轉騰挪不時傳來,所謂身法腳步沒那麼複雜,無非是配合殺敵時的技巧,一個進步突刺再接向左的跨步斜劈,簡單而連貫的動作用到極致就能秒斬絕大多數槍術高手,而瀧川時益就已經很接近那種層次。
每當瀧川時益防守的時候,吉良義時使勁渾身解數把他打退,瀧川慶次郎都會使用類似成體系的攻擊套路,依照情況使用不同節奏把他打的節節敗退,即使知道他有意收力,身上也佩戴着簡易的胴丸護身,可是他那身力量就算只是“輕輕得”也讓人受不了,從未接受抗擊打訓練的吉良義時被他一輪反擊加追擊打到哪裡,很快就腫起來。
這種戰鬥要持續半個時辰,然後休息半個時辰再攻守互易,身爲進攻方的要求是必須發起至少六次不間斷猛攻,每次進攻持續大約兩分鐘,其他時間爲相持自由進攻,這種訓練既增加難度又保證訓練量,不會控制節奏會被活活累趴下。
吉良義時正在努力平息心跳,每一次進入強制進攻時間都會被一旁督戰的小姓催促,巖鶴丸還會爲他數數。身爲家督練到這個份上也算十分盡責了。畢竟他身上鎧甲份量也不輕。前胸後背加裝的鐵板,四肢也有薄鐵板模仿鎧甲的作用,穿着套鎧甲訓練起來絕對痛苦無比,還是在上午滾熱的太陽下。
在庭院的另一角,幾個武士也在做類似的訓練,長阪信政對陣島時勝,渡邊守綱對陣長尾定春,本多三彌作爲替補加油助威。他們也穿着類似的鎧甲做同樣的訓練,以吉良義時的性子怎麼會放過“有難同當”的機會。
久經戰陣的長阪信政與島時勝還好說,接受訓練這幾年裡被條頓騎士各種變態訓練折磨過,到也不怕這種程度的訓練難度,渡邊守綱與長尾定春可就有難了,兩個傢伙年紀比吉良義時還小一歲,平時練練半專業訓練覺得自己挺厲害,一碰到高強度訓練就累的不行,前半個時辰還能互有攻守打的像模像樣,後半個時辰就是舉着大身槍應付一下草草了事。
“鐺鐺鐺……”
小巧的銅鐘敲響。意味着今天上午的訓練全部結束,吉良義時二話不說直接轉身就跑。站在廊下的幾名小姓急忙迎過來爲他卸下鎧甲,增田新三郎端着一晚冰鎮酸梅湯恭敬的遞過去,才八、九歲大的田中久兵衛提着小木桶走過來,冰涼的井水裡放着又大又甜的桃子。
放鬆下來的吉良義時躺在廊下一邊吃桃子一邊抱怨道:“穿這身玩意死命折騰自己是何苦呢!”
“這麼訓練還是很有效果的吧!館主大人的身體可是越來越強壯了呢!”河田巖鶴丸羨慕的打量着強壯的主君。
要不是十分了解這位年輕的家督沒有龍陽之好的癖好,他一定會主動獻出自己,之前有幾個倒黴蛋暗示性的提出可以爲他做“一切”服務什麼的,被拉下臉來的吉良義時全部發配到新潟町做基礎奉行人去,他可不想走那幾個倒黴鬼所走過的路。
“館主大人!我定春又勝利了呢!請相信幾年後我定春,不用幾年武力就可以超越慶次郎,成爲越後名副其實的第一人啦!哈哈哈……”長尾定春挺胸昂頭,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過來,得意洋洋的炫耀起自己的戰績。
虛歲十五的渡邊守綱的個子有一米六五,雖然他的個子在同齡人絕對是拔尖的,但比起從小玩到大的幾個兄弟矮出一截,看到高大強壯的瀧川慶次郎和島左近,心情不免更加鬱悶,聽到這傢伙不知廉恥的炫耀,憤怒衝長尾定春吼道:“混蛋!不要在這裡臭屁了好不好!不就是打贏我一次嗎?昨天、前天還有更前面的幾天都是我打贏你的啊!”
“切!”
見長尾定春輕蔑的口氣,渡邊守綱就覺得腦袋發熱,氣急敗壞的吼叫道:“切什麼切啊!不服咱們再來一局,絕對把你打的像條死狗!”
長尾定春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的說道:“來啊!誰怕誰!輸的人要恭敬的稱呼勝利者師範,敢不敢賭?”
“有什麼不敢賭的!走!現在就去!”
“喂喂!別拉拉扯扯的,我說要賭又沒說立刻賭,今天賭,你着急什麼?”長尾定春嬉皮笑臉的掙開他的胳膊,得意洋洋的拿起一隻桃子咬一口,神情悠然的說道:“先讓我享受一下勝利者的榮耀吧!”
吉良義時拿起幾個桃子丟給瀧川慶次郎等幾人,打量着兩個小子在那鬥氣別有一番感覺,一眨眼當年的淘氣小子都成爲鎮守一方的大將,就連整天淌鼻涕的本多三彌虛歲也有十二歲,再過幾年也會成長爲一個高大強壯的武士,不知怎的突然那感嘆着人生欺負如潮捉摸不定。
幾天後,旭山城大廣間內,跟隨家督出陣吉良家臣團齊聚於此,這次出陣沒有攜帶奉行衆成員,越後的工程進度很趕,尤其新潟地區的幾個重點工程要時刻盯着,這次出陣的策略也不同以往,所以他選擇留下奉行在越後繼續推進各項工程開展。
今天是每天的例行軍議時間,恰好在這時一位長尾家的使者匆匆趕來。
“本莊清七郎秀綱拜見鎮府殿!”年輕的武士躬身拜下,擡起頭露出酷似本莊實乃的相貌,他就是本莊實乃的獨子。年紀與吉良義時相當。個頭大約一米六出頭。元服沒兩年還沒有特別的功績,一直作爲長尾景虎的側近武士活動。
吉良義時微笑說道:“原來是秀綱啊!你沒隨美作出陣上野嗎?”
“在下擔任使番負責聯絡事物加擔,這次前來是奉主公口諭,詢問鎮府殿的出陣情勢,主公擔心信濃的軍力不足會有危險。”本莊秀綱如實回答道。
“嗯,秀綱回去就說,武田晴信那裡不必擔心,武田家此時正在偷偷攻略飛騨。暫時沒實力全力反抗,請兄長安心對付北條氏康吧!”
“是!那麼在下告辭了!”
看着本莊秀綱快步離去,評定間裡一直保持沉默的家臣們低聲議論起來,本多時正納悶的看了眼浪岡顕房,確定他也不清楚主君的意圖,最後忍不住問到:“不知道館主大人有何打算,是立刻進軍擊潰武田典廄率領的五千大軍,還是……”
吉良義時笑了笑,反問道:“諸君以爲武田典廄會與本家決戰嗎?”
“以那位典廄殿的性子恐怕不會吧!一定會縮在城內籠城固守的吧!”本多時正篤定的反應出乎一些武士的預料,經過幾年的鍛鍊。本多時正已經成爲獨擋一面謀臣,此次出陣信濃就由他擔任軍師。作爲一個不會占卜卦象的軍師,他還是非常合格的。
渡邊高綱奇怪的問道:“時正殿就這麼肯定嗎?”
“我時正敢這麼說也是有依據的,據說武田典廄是位忠厚謹慎的武士,用兵偏向穩妥保守,常年擔任武田家的副將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人緣到是非常好,在武田家內沒有人不稱讚武田典廄是一位仁厚之將。”
通過本多時正解釋,吉良家的武士們立刻理解他的判斷,本多時正研究武田家問題超過三年,手裡的資料必然要比他們更全面,有吉良忍軍的情報支持,得出這麼篤定的判斷也可以理解,術業有專攻大概就是如此。
“其實也不必具體分析武田典廄的性格,也能得出同樣的結論。”浪岡顕房不知道從拿弄來一支羽扇,沒事搖兩下還真有點孔明的意思。
不過他這番辛苦打扮很顯然被無視了,幾位譜代同時發問:“此話怎講?”
“武田晴信者梟雄也,但凡梟雄者皆善於逆境中隱忍猶如潛龍棲息於河川之中,待順勢時一飛沖天!”浪岡顕房半眯着眼睛繼續擺造型。
瀧川時益煩躁的撓撓腦袋,忍不住提醒道:“回答正題啊!別說這些沒用的話。”
“呃!是我跑題了!”浪岡顕房咳嗽一聲,正色道:“以武田家如今之力有把握與越後全面戰爭嗎?爲什麼武田大膳派出自己的弟弟武田典廄做主將,而不是親自出陣呢?還不是因爲擔心全面開戰麼?武田大膳一定比我們更瞭解自己的弟弟,他派出武田典廄來信濃無非有集中可能性,第一種是足以剋制住我們,第二種是有把握穩住局勢,第三種是示弱的表現,以諸君看來會是第幾種呢?”
“第三種!肯定的啦!”瀧川時益的話得到所有武士的贊同。
家臣團這一次到是保持極高的一致性,經歷上次川中島合戰的洗禮,武田家上下早已認清吉良軍團的厲害,打正面對攻的野戰絕對沒有勝算,換做誰當主將都不敢與兇猛的吉良軍團硬拼,這是確鑿無疑的事。
“據說武田典廄的軍略不遜於其兄,到是有些吹捧之嫌,從幾次單獨領軍指揮作戰的戰例來看,這位典廄殿用兵很穩,沒有把握很少會硬拼,此次領命多半是爲牽制我方,即使牽制不成也能防止局勢惡化。”本多時正讚歎道:“到是一招妙棋啊!”
“呵呵,絕不止如此的。”吉良義時拿着一把新蝙蝠扇,潔白的扇面正面是足利二引兩家紋,背面以蠅頭小楷寫着上総足利家的家史,最後的花押是吉良義時“義”變體花押。
“館主大人的意思是?”
“以武田晴信之智會猜不出本家的決心麼?絕對不會!以本家的決心,吉良軍團之強勢,武田晴信若無拼死一搏的決心是不會直面本家的。既然如此還不如放他弟弟武田信繁來做主將!對抗本家可不是好差使。若是一招應對不好造成武田軍巨大損失。諸君以爲武田信繁回到甲斐會怎麼樣?”吉良義時眉毛一揚,彷彿毫不在意自己無意間做了什麼。
本多時正恍然大悟的拍拍腦袋,笑着說道:“原來如此!是在下疏忽了!比起館主大人的智慧,我時正還有許多要學習的啊……武田大膳的用心還真是險惡,只是不知道館主大人會如何對付這武田典廄。”
吉良義時搖着蝙蝠扇笑而不語,本多時正趕忙高速轉動腦筋思考着,每次這個表情出現時絕對是他已經有決斷的時候,身爲他的謀臣壓力就格外大。必須緊緊跟上這位主君的思維才行,否則就顯得自己太無用了。
“以本陣六千大軍,加上信濃國人衆的兩千軍勢,先鋒村上、柿崎等隊的三千軍勢,合計一萬一千人!”浪岡顕房盤算着己方的兵力,擔憂道:“這次出陣實在太倉促了,準備不齊就來打信濃,恐怕很難打下來。”
“也不能指望一次打下信濃的吧?武田家不是也用了十幾年纔打下如今的地盤嗎?”渡邊高綱毫不在意着說:“打小県郡就必須打下戶石城,那個城該怎麼打?真田彈正出名的難對付,地勢陡峭鐵炮隊與焙烙隊也不方便進攻。強攻的話損失一定會很大吧!”
“鐵炮隊展不開,重藤弓隊也展不開。信濃的山城實在太多,如果武田家鐵了心在山城上和我吉良家耗下去,逐一調略再拔除會很耗時間的。”
“也不一定,只要能攻破幾座標誌性的城堡,就能起到極大的震懾作用,信濃國人動搖的話,打起來就方便的多。”
“那就只有戶石城了吧?武田典廄率領的武田軍也籠城的話,那就無論如何都打不下來的吧!”
“那幾座城裡有那麼多兵糧嗎?”
“武田軍應該攜帶許多兵糧的吧!如果堅持到秋末,我吉良家一定會撤退的。”
“恐怕等不到秋後的吧,只要能確定飛騨初步壓制,武田軍一定會回援,到時候秋收一過,武田家就可以捲土重來了!”
“這樣的話……”
吉良家臣團的爭論異常激烈,從最初的單純報復武田家演變成奪取信濃的大討論,毫不停歇的吵上半個時辰,口乾舌燥的家臣們才發覺吉良義時一直都沒說話,連忙躬身等候家督的訓示。
“本家只是要報復武田家的卑鄙無恥,暫時還沒想過奪取整個信濃,說起來奪取信濃也不是一場合戰能做到的吧?”吉良義時將目光鎖定馬場峠,大手一揮說道:“所以本家要從這裡出陣,攻擊青柳城!”
七月二十五日,在武田信繁進駐鹽田城與戶石城市的真田幸隆保持一南一北遙相呼應的態勢時,村上義清隊忽然緩緩退回葛尾城,柿崎景家、安田景元等人也帶着本隊先後撤回居城做出籠城防守的姿態。
“這到底是在做什麼?爲什麼他們撤退了!”武田信繁狐疑的拿着到手的情報沉思不語,跟隨而來的家臣也不敢插嘴,各自悶頭打理着自己的事物。
自從兩年前那場戰爭的影響,武田家對吉良家的研究可謂全方位剖析,甚至派出透破忍者到京都仔細調查他的消息,他們裝扮成農民,小商人,僧侶,遊女、巫女等等職業在畿內四處遊蕩近兩年,爲了得到第一手資料,不惜把隱藏在畿內多年的暗線也動用起來,發回來的各式情報讓人見之無不毛骨悚然。
三好家之強大遠在武田家之上,有幸旁觀丹波戰爭以及畠山、六角聯軍圍困的情報讓他們意識到三好家的厲害,兩千挺鐵炮,近千騎馬武士,隨時可以動員三萬大軍絕不是目前的武田家所能對抗的。
武田家最大動員力在兩萬之間,如果要考慮到留守的軍勢,出陣的軍勢最多也就一萬五千上下,或許武士整體素質,足輕整體戰力上比三好家強一些,但這不足以抵消兵力以及裝備上的差距。
據說幾年前的三好家更加強大,吉良家卻能在這強大敵人的面前硬是打出全勝的輝煌戰績,這裡面有沒有山本時幸的影響又有多大的關係。重要的是吉良軍非常難對付。這次突然撤退就讓人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武田信繁的異母弟鬆尾信是出言道:“會不會是吉良軍虛了。擔心我們兩面夾擊?我軍六千餘衆,真田彈正尚有兩千軍勢,兩面夾擊是可以輕易吃下這路先鋒軍的!”
“很有可能就是這樣,根據透破的情報,吉良軍的主力尚在旭山城,雖然被吉良忍者壓制的無法靠近,但大體的軍勢數量還是估算的出,以目前來看。至多不會超過八千軍勢吧!”小山田昌辰率領一千軍勢隨軍趕來作爲支援,很顯然,武田晴信覺得五千軍勢還是不夠妥當。
飯富虎昌不滿的咋呼着:“最多八千人就敢打過來?那位可真是夠囂張啊!以爲我甲斐無人麼?”
“不管怎樣,還是靜觀其變吧!”武田信繁定下決斷。
摸不着頭腦的武田軍試探着發起幾次進攻都被村上、柿崎軍打退,武田信繁摸不清吉良家的打算不敢輕舉妄動,村上、柿崎聯軍也絲毫沒有進攻的打算,雙方各懷心思都打着拖下去的準備,相比于吉良軍等待時的漫不經心,武田軍更顯得不安一些。
不過從局勢上來看耗下去對武田家更有利,武田信繁也樂的看吉良軍毫無動靜。只要耗到秋收對方還不退,武田家就有把握讓吉良軍吃點苦頭。這一耗就是整整五天,除了第一天試探的打了幾次之外,雙方都沒有更多的軍事行動,詭異的氣氛讓武田信繁很很是擔心。
很快他的擔心就應驗了,五天後收到青柳城落城的消息,吉良軍根本就沒擔心過對峙是誰優誰劣,把六千軍勢晾在鹽田城整整五天,然後趁這個時間差打到中信濃去,武田軍上下這才意識到被吉良軍擺了一道。
吉良軍團將兩千信濃備隊留在川中島附近作爲策應,作爲主力的六千大軍在吉良義時的率領下,在一個寂靜的出其不意的翻越馬場峠出現在青柳城前,毫無防備的青柳城主青柳清長拼死反抗吉良軍的入侵,可惜城內只有兩百駐軍根本擋不住六千大軍的突襲。
在鐵炮隊與重藤弓隊的通力合作下,強大的火力傾瀉在脆弱的城堡上,把這座曾在第一次川中島合戰中,擋住長尾景虎的堅城輕而易舉的攻破,青柳清長當場戰死,其從弟青柳賴長及一族全部切腹,活下來的武士十不存一隻能忍着哀傷被迫降服。
悄無聲息的攻陷青柳城,也是無聲的宣告武田家苦心經營的中信濃防線徹底崩潰,中信濃這個大漏把一切佈置漏個一乾二淨,身在甲斐湯谷溫泉療養中的武田晴信也在同一時間收到消息,除了憤怒的亂髮一通脾氣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他當然清楚信濃的地形特點,南至八之嶽,北至飯繩山的一條連續山脈將信濃分割成兩部分,自古有信濃一國以來,南北信濃就是以這條山脈作爲天然分割帶,東北方是北信濃,西南方是中信濃。
在這一道山脈中就坐落着馬場峠、青木峠、保福寺峠、武石峠等多座可供翻越的高原,以武田家的軍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堵住這麼多山峠,只要露出一點破綻都可能被敵方有心人所利用,說到底還是武田家在戰略上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纔會顧此失彼露出更多破綻。
發火罵人解決不了問題,冷靜下來的武田晴信開始思索對策:“狡猾的吉良家!本家防小県郡,他們就順勢攻入中信濃,假若防守中信濃,小県郡肯定會被打破,一座戶石城擋不住大軍壓境,真是打的好算盤呀……也罷!本家就見招拆招是了!希望你不要天真的以爲信濃就這麼好攻陷的!”
稍作思考便將如今的處境盤算清楚,武田晴信就讓近侍代爲傳達命令,諏訪先方衆與馬場信春匯合聯手抵抗入侵中信濃的吉良軍團,並且特別要求中信濃主力盡量避免與吉良軍團決戰,無論時機把握有多好也不得擅自行動,違令者斬。
隨後又發出幾道命令,主要是督促中信濃國人要團結在武田軍的旗幟下,以各自的地緣優勢分守城寨,最好是選擇水源、兵糧較爲充足的山城籠城固守,一旦遇到吉良軍團的攻擊就儘量龜縮不出並點燃烽火求援,想盡一切辦法拖住吉良軍團的進攻步伐。
傳出命令需要時間,接受命令並選擇執行程度也需要時間,這一來一回耽誤七八天已經錯過最佳調整時機,吉良軍團如虎入羊羣,從北向南一路殺向深志城。
在夏日颯爽的山風下,兩面寫着“懲罰卑鄙”,“治伐逆臣”白色大旗迎風飄舞,這當然不能叫做白旗,不是所有白色的旗幟上胡亂寫你個字或者畫個家紋就叫白旗,這兩面旗幟是吉良義時爲這次出陣打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懲罰卑鄙就是說武田家暗殺吉良義時,聯絡一向一揆禍亂越後在先,吉良家展開軍事報復在後,治伐逆臣則是以信濃守護、代行將軍裡書的名義治理、討伐信濃國內不遵號令的豪族、國人,兩相疊加給他出陣信濃留下足夠的迴旋餘地,佔據信濃大半領土的武田家也就失去道義上的支撐,中信濃的國人衆也被點爲“逆臣”,可想而知他們得多憋屈。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裡,吉良軍團一路擊潰數股武田方的信濃國人軍,攻破小屋城、日岐城,順着犀川流域的豐富水系深入松本盆地,絲毫沒有停歇意圖的吉良軍瘋狂的攻擊各大平城,松本盆地上幾座堅固的城池先後被拔除,整個中信濃一日三驚,人人都擔心吉良軍作出更大的動作。
赤備騎兵神出鬼沒的騷擾,曾一度在深志城外搶奪燒燬數支小馱荷隊,巨大的後勤隱患和心理陰影讓武田家上下都揹負深重的壓力,吉良赤備實在太強大,用上騷擾戰術又是如此難對付,馬場信春幾次試圖誘惑吉良赤備入套,都被狡猾的瀧川時益識破,不咬鉤的吉良軍越發難對付。
八月十八日,武田信繁率領五千大軍緊趕慢趕終於進駐深志城,這一趟繞行佐久郡、諏訪郡,最終來到築摩郡,而此時南信濃的大軍雲集超過一萬兩千軍勢,強大的軍力給中信濃國人極大的鼓舞,他們決定爲了自己的領地安定與功勳增封拼一把,中信濃的國人們懷着哪怕死在吉良赤備的鐵蹄下也要掙回足夠的功勳。
這一次是吉良軍是真的遇到難題,吉良赤備的神出鬼沒是建立在武田軍極大的恐懼上,一旦信濃國人破釜沉舟,擺出光腳不怕穿鞋的架勢,再進行任何軍事行動都會被不要命的中信濃國人圍攻。
論起地形的熟悉程度,吉良赤備可就差遠了,中信濃國人也見樣學樣玩起神出鬼沒,小樹林裡,深谷中,路邊的蘆葦蕩都可以成爲他們埋伏的地點,發揮出地利人和優勢的當地國人軍有點越打越順的意思,就算打不過你也能噁心死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