畿內的輿論界就是喜歡尋找新鮮有趣的話題,喜好新人物新面孔新的傳奇故事,許多文化人就是靠點評天下的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爲生,更有些人依靠一張嘴巴能成爲豪商的座上客,別管是軍事政治方面的還是文化風俗上的,甚至是一些街頭巷尾的八卦都能拿來扯上一通,許多人物的逸話就是從這些人的嘴巴里傳出來的。
比如十年前吉良義時陣斬十河一存,再比如八年前吉良義時在桂川合戰中以少勝多,打的畿內梟雄三好長慶七年不敢染指京都,再比如洛中合戰血戰百日死傷近萬人,右京地區大片敷屋被燒燬,戰事的慘烈程度堪比近百年前的應仁之亂,甚至在局部戰爭的烈度上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都是爆炸性的話題,曾經一度火熱到京都上下從天皇到庶民日常談起的話題,在這些文化人的口中經過層層加工變成一篇篇可歌可泣的史詩,就好比《平家物語》裡的平敦盛那樣,不但是津津樂道的爆炸性話題,更成爲千古流傳的名篇故事。
而這一次的賤嶽之戰也是個引人注目的噱頭,在畿內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吉良軍終於碰到一個刺頭,吉良家一萬九千大軍在山本時幸、中條時秀的率領下,夜襲淺井長政的一萬兩千軍勢竟然攻而不克,這足以證明這支淺井軍以及他的領軍大將是一個了不起的天才人物。
從戰損上來看是吉良軍大優,但是卻無法掩蓋吉良軍優勢兵力打劣勢兵力還是沒打贏的尷尬局面,比起當年吉良義時每次用劣勢兵力打贏優勢兵力的三好長慶。那絕對是差的不止十萬八千里。在有心人的宣傳下又有人拿出纔過去沒多久的洛中合戰說事。將中條時秀和吉良義時一比對,差距還是非常明顯的。
畿內的輿論家是不會去窮究這場戰爭的諸多內情,沒人去關心中條時秀明明遠在丹後舞鶴港,又是用什麼辦法殺到近江的伊香郡,從地圖上畫一條直線是很輕鬆,但這條直線上幾乎沒有像樣的路可以走,全是翻山越嶺的危險線路。
這又不是一個人遠足探險,三千人行軍既要速度又要安全是幾乎不可能達成的。到是有兩條大路可以繞行,一條是從舞鶴港南下經丹后街道進入京都,再從京都向西來到阪本再向北進入伊香郡,全程徒步行軍走下來沒有十天八天是不可能走完的,更不用手途徑京都是多麼愚蠢的行爲。
另一條就是從舞鶴港出發,經若狹街道進入越前敦賀港再南下進入近江國的伊香郡,這條路的距離最近沿途也非常安全,正常行進不到五天就可以走完全程,但是若狹武田氏會不會放任這三千軍勢大搖大擺的經過?敵對的越前朝倉家會不會允許這些軍勢從領內穿過?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中條時秀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殊爲不易,沒人體諒他的難處反而一路看低他的才能。這讓許多吉良家的武士爲此憤憤不平,他們這三千軍勢一路翻山越嶺行走八天。乾糧不夠吃就狩獵摘水果湊合着對付過去,八天裡衣甲不離身的日子有多少苦難自不必提,好不容易歷盡艱難才走到伊香郡又有多少人的腳被磨破、人被累癱。
就這樣他們只是休整一個下午外加一個晚上,就強行打一場沒有把握的突襲戰,其實這支吉良軍從上到下都感到十分疲累,十成的水平最多也就發揮一半,無非是夜襲戰剛打響的時候勇猛一番,隨着戰局的交着拖的越久弊端暴露的越多,到後面越發凸顯出體力不足進攻乏力的弱點。
沒力氣怎麼打仗?肚子餓着怎麼打仗?腳腫的像饅頭怎麼打仗?累的恨不得倒頭就能睡着,又該怎麼打仗?如果把雙方的處境調換一下,淺井長政能帶着三千人用八天的時間,翻身越嶺安然的來到賤嶽山且沒有一個人掉隊就算他更厲害,還想繼續戰鬥簡直是癡人說夢話。
淺井長政當然不知道這一些的內情,可是並不妨礙他在打輸合戰後繼續享受譜代家臣與國人衆的誇讚,整正一天下來,始終保持一副露出八顆牙齒的完美笑容,感覺整個臉龐彷彿要僵硬壞死的樣子,坐在小谷城裡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拜訪和誇讚,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完全搞不懂自己打敗仗還能受到誇讚的因由,作爲一個軍略不凡擁有優秀判斷力的大將,他能感覺到吉良家的精銳十分強大,若不是莫名其妙的戰意衰減還真不好說能否挺過去,賤嶽之戰對他來說是一場恥辱性的慘敗,糧草被燒失損失慘重讓他意識到絕對的差距,不單單是軍略謀略的差別,更是軍勢素質上的優劣之分。
天下都在說上総足利家如何如何厲害,年輕氣盛的淺井長政覺得這都不是問題,吉良義時不過是個出身比他高運氣比他好的少年人,或許在內政文化上擁有出色的才能,但軍略上絕對不可能比他更優秀,最多和他差不多優秀,自信的少年就是這麼想的。
真打過才知道這還差的遠了,損失這麼慘重甚至連賤嶽山的大營都扎不住,在賤嶽之戰結束的當天上午就帶着一羣殘兵敗將退走小谷城,雖然沒有口頭上的認輸求饒,但是從形式上還是表明他在無聲的承認,自己確實打不過吉良軍所以敗退撤走了。
同時也是變向承認伊香郡拿不住暫時放棄的打算,他總不至於傻到剛吃過敗仗還要繼續在附近遊弋,並尋找一絲擊敗山本時幸的機會,沒有糧草就沒有對耗的資本,即便以近江的富庶也不可能給他一大筆糧草讓他繼續揮霍在毫無意義的對峙中。
近江是稻米的重要產地,不會種植春小麥或者春大麥作爲主要糧食,也就基本不存在夏收這一說。所以在秋收以前大家都在吃存糧。淺井家名義掌控的石高有三十多萬石。實際上淺井家直領石高也就七八萬石,山上山下兩把火合計燒掉上萬石的存糧,足夠淺井長政和一羣譜代國人肉痛幾個月的,哪裡還有糧草繼續去拿來對峙。
不敢對峙還一個原因,中條時秀的奇襲軍雖然損失六七百人被迫撤退,但山本時幸的一萬六千大軍卻只損失不到三百人,大巖山之戰裡穩如磐石的堅守讓淺井長政感受到什麼叫不動如山,賤嶽之戰強襲山下的磯野員昌所部。給山下的五千軍勢造成巨大的威脅。
一萬六千人雖不能在大營裡完全展開,施展不出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但是鐵炮弓箭以及槍陣騎兵的四不像結合,硬是打出許多見所未見的戰術配合,打的磯野員昌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動挨打卻無法還擊,每一次磯野員昌覺得必須要發動反擊的時候,一輪鐵炮齊射總是能恰到好處的澆滅他的反抗意志。
山本時幸彷彿能夠看穿他心思的似的,始終扯着磯野員昌的鼻子走,騎兵不敢動槍陣被輕易攻破,弓箭隊齊射被盾牌擋的一乾二淨。偶爾有幾個倒黴蛋被流矢射中都是中大獎,山本時幸就像是在主導這場戰爭的節奏。始終不疾不徐的一點點壓迫淺井軍的活動範圍,讓磯野員昌打的既憋屈又無奈,只能眼睜睜看着軍勢被壓縮到大營的角落裡團團包圍住。
對淺井長政影響最大的一句話,是回到小谷城裡召開戰後評定會上,磯野員昌說過的一句:“……比其野良田之戰裡的蒲生定秀強出不知道多少倍,在那一刻我員昌深切的感受到一種無力感,爲將者無法控制軍勢的無奈,武士們無法發揮武勇的無奈,所有方法用盡還是被壓着打的無奈!”
井口經元另一個女婿,淺井長政的姨父阿閉淡路守貞徵作出總結:“若非山本時幸無意用任命硬填出一場殲滅戰,只怕不僅是磯野丹波守難以倖免,就是主公怕是也很難有機會安然退回小谷城的。”
山本時幸在關鍵時刻的撤退給予淺井軍撤退的機會,當天戰事剛結束他就果斷的拋棄一切難以攜帶的東西,只帶走沒燒燬的少部分糧草輜重帶着小馱荷隊拼命的撤回小谷城,沿途還不忘命令郡內國人提高警戒,不可有絲毫懈怠。
對於善本是習慣關鍵時刻的手軟,淺井家臣團內部也是有諸多看法,非主流的看法比如欣賞淺井長政的才能,或者畏懼淺井家的神威之類的撇開不談,最主流且得到大多數譜代衆國人衆認可的說法就是,吉良家並沒有完全吞併近江國的野心。
換種說法就是山本時幸並未打算在北近江大打出手的打算,北方有強敵朝倉義景,西南有更強大的仇敵三好長慶,任意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敵手,其對抗的難度遠在欺負還是小貓孩子的淺井長政之上。
即使單獨對抗這兩家的大軍也需要費盡心思的思謀,就更不用提大軍陷入北近江的戰火裡隨時面對南北兩路的夾擊,畿內三國同盟可不只是樣子貨那麼簡單,三家的大名互相聯姻結爲暫時性的穩定同盟,打一個來兩個是鐵定沒跑的。
而畿內的阪本町又是是吉良家的根本和命門,只要這個罩門出問題就意味着吉良家的畿內勢力完全崩潰,阪本的脆弱像溫室中的花朵,不要說雷霆暴雨的侵襲會對它造成多大傷害,就是普通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許多不利影響,一個自由的商業城市最怕的就是戰爭威脅,哪怕這個威脅離的還比較遠。
山本時幸帶出來的一萬六千大軍,相當於阪本町內八成的武裝力量被他拿出來,留在阪本的防禦力量只有四千軍實以及傷殘士卒及歸順的浪人組成的同心警固衆,雖然這些準軍事組織也有幾千人的編制,但他們的戰鬥力也就差不多是預備役和王牌軍的差別,欺負一下畿內的土一揆或者渣戰力的農兵還可以,碰到各路國人軍還要掂量一下誰更爛。
即便強如山本時幸,這個總大將當的也必然是心驚肉跳,打贏戰爭不是他唯一的追求。打贏還要儘量壓縮自己的損失纔算合格。否則即使贏得一場戰爭殲滅淺井軍。自己損失三千人元氣大傷還要面對朝倉、三好的夾擊那還是失敗的。
這個要求簡直高的比伊吹山還要高,這麼大的壓力下幾乎沒人能做到盡善盡美,山本時幸只能盡力保住自己的元氣不損的前提下追求更多的勝利,這個過程中他要衡量付出和得到能否成正比,考慮到淺井家的糧草輜重已經被燒掉大半基本無利可圖,再繼續對耗也毫無意義。
淺井長政就在軍勢裡即使費盡心思俘虜或者擊殺也獲得不到更多的利益,抓住更多的俘虜又不能換來贖金也不能長途跋涉的運到佐渡島挖礦,算來算去再強留淺井軍只會更虧本。於是纔會出現淺井長政放中條時秀,山本時幸放淺井長政的滑稽舉動,好像是一種前後呼應的舉動,這也被畿內的許多武家解讀成戰爭中的默契。
其實真沒默契,或者說唯一可以稱作默契的東西,就是想讓彼此立刻死掉的默契。
對於淺井長政來說,這場北近江伊香郡的戰爭就已經到此爲止,山本時幸沒有南下涉足泥沼的打算讓他很滿意,他也無力去追討失去的半郡領地之仇,對於淺井長政來說這吉良家實在太強大。被他搶下來的領地還真沒有再也奪不回來的,與其有這個追討心思到不如欺負軟柿子六角義賢更加讓人感到輕鬆愉快。
對於山本時幸來說。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完成就是燒燬敦賀郡內的關所,如果沒有越後的配合單獨執行這個任務的難度實在太大,大到幾乎不可能以近江領地的力量獨立完成,可眼下已經進入關鍵時刻,吉良家要取信於天下商人就在此一舉。
三座關所已經燒掉兩座,再燒掉最後一座便足以證明吉良家對商業保護的決心,即使面對畿內三大豪強的聯手也敢硬碰硬的接戰,這將極大的鼓舞吉良領內活動商人的士氣,同時可以籍此機會建立起良好的商業形象,甚至可以趁機將阪本推上天下矚目的大城市行列。
燒掉這最後一座關所,同樣可以極大的打擊畿內三國同盟的囂張氣焰,讓他們意識到三家聯合依然壓不住吉良家保護自身利益的決心,下一次再考慮對吉良家施展不利手段和計謀的時候,就需要仔細掂量自己的斤兩,是否能抵擋住吉良家堅決的反擊和報復。
這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勇猛者進一步就踏上前程似錦的輝煌道路,怯懦者退一步就墮入萬劫不復的無底深淵,給山本時幸的選擇餘地非常小,這個重任也是他在主動要求前往阪本坐鎮之初就已經想明白的。
在賤嶽之戰結束沒多就,他就開始陸續在賤嶽山、大巖山等地方建立起幾座堅固的城砦,分別是賤嶽砦、大巖山砦、田上山砦、阪口砦、巖崎山砦、神明山砦、堂木山砦,這一片山砦從餘吳湖以南一直延續到餘吳湖以北,形成一個圍繞餘吳湖的半包圍圈。
賤嶽砦恰好封堵住陸路通往琵琶湖以西的通道,在這座山上可以輕易的監視到山兩邊兩大湖泊的水陸動向,而這座賤嶽砦又與大巖山砦遙相呼應,可以確保這座山砦不會單獨陷入被圍攻的尷尬局面,成爲抵禦淺井家干涉入侵的重要屏障。
在營造好這些山砦之後便下令這次表現不錯的高島七頭分別駐守這七個大砦,這七個家族經過多年的拉攏已經基本放棄獨立自治的企圖,完全融入上総足利家的政治體系之中,這次朝倉義景的調略就是在他們的堅決支持下化爲烏有,適當的時候給予甜頭作爲獎賞也是慣例。
就在七座山砦造成使用的時候,朝倉家內部的紛爭動亂終於徹底爆發,朝倉家中掀起巨大的風波直接影響到越前國的安定。
這場動亂的發生點起始於剛夏末的七月初,早在永祿三年正月朝倉義景就定下召開犬追物大會的決定,本是定在四月召開的犬追物大會卻因爲畿內三國同盟的外交活動給耽誤下來,最後一拖再拖被定在夏末舉行。
所謂犬追物就是釋放豢養的猛犬,再由武士射殺猛犬派出名次,這從鎌倉時代開始逐漸盛行起來的習俗。把平安時代的溫良恭儉讓的文射改爲彰顯武勇的武射。鎌倉幕府以弓馬修煉助武士道義。大力舉辦流鏑馬、懸笠而射、追犬射物等騎射活動,並派出一二三名次給予榮耀加封。
本意是爲備戰練兵提振武家士氣,隨着進入室町時代的京都文化盛行,四處是歌舞昇平的盛世假象也讓這些弓馬術從傳統的鍛鍊技藝、增強體魄,變成純粹的禮儀性社交活動,還弄出的天下幾大弓馬名家,在畿內就有京都小笠原氏、若狹武田氏最爲出名。
越前國屬於近畿地方最靠近邊緣的領國,在平安時代就是公卿遠離畿內選擇下向的最佳地點之一。創作《源氏物語》的紫式部就曾跟隨父親在越前國生活過許久,總體來說越前國是深受畿內文化圈的影響,京都流行的在越前國基本都能找到,犬追物自然也少不得。
比起更考驗騎射真實水平的鷹狩,這些武家更喜歡射擊帷幕裡的猛犬,畢竟帷幕要比危機重重的密林更安全,猛犬被束縛在不大的場地裡總比來回奔跑的獵物更好射擊,能把射殺犬追物這個表演性質的禮儀活動,當作表現武勇的平臺也不得不說朝倉家的武士真的很聰明。
七月六日越前國阪井郡棗莊大窪浜,犬追物大會如此舉行。因爲大窪浜又稱之爲三裡浜,又被稱作三裡浜犬追物。這場大會被朝倉義景看作是炫耀朝倉家武力的絕佳平臺,於是命令家中的家老奉行努力操辦,硬是把一場普通的禮儀活動給搞成一萬餘人蔘加的頂級賽事。
朝倉義景是七月四日離開一乘谷城前往北部阪井郡,第二天來到糸崎寺內參拜神佛祈禱朝倉家的家業興隆,隨後命令朝倉玄蕃助景連佈置場地開催犬追物大會,期間弓取三十人佩戴金熨付的腰刀,騎着駿馬馳騁在帷幕裡隨意的射殺惡犬,以彰顯自己強大的騎射水平。
流鏑馬武士皆身穿狩裝束頭戴萎烏帽子,水乾長衫上印着各家的家紋,左肩披着皮質的射籠手,右手帶着扣弓弦的弽,騎乘的馬鞍是鑲金的覆輪,流鏑馬武士的家眷也隨行參與進來,相當於一種公款渡假的集體行爲。
站在殿前百餘人分兩列站在左右,殿堂四周侍奉着小姓侍女,就連朝倉義景的家眷也在其內,其次是太刀侍三十人捧着金鍔絲餅,還有加蜂蜜的酒水侍奉於前,殿下四周的武士裝備白色花紋的太刀,其次使用銀金貝殼的長槍的武士。
這五百人作爲警固衆負責朝倉義景的安全,並由朝倉次郎左衛門景尚、朝倉與七景友擔任警固衆首領,其保衛堪稱嚴絲合縫難以近身,而犬追物大會並不是一場短暫的活動,而是持續整整三天的狂歡會,與會者來自越前國各地的家臣國人,以及京都請來的公卿、文化人、高僧,還要請盟友三好家、淺井家的使者。
期間不但觀看數場犬追物大賽,還在中午和傍晚舉行晚宴招待來此的客人,從大會開始一切都朝着有條不紊的方向發展着,前波九郎兵衛吉繼、福剛三郎右衛門吉清、堀平右衛門吉重、山崎七郎左衛門吉延也在場上露一手,而後魚住、詫美、桜井、齋藤、窪田等各武家也忍不住技癢騎馬施展一番射術。
因爲犬追物的參與者越來越多,從專業性次第衰減到全民參與的娛樂活動,到後來乾脆就把射殺一空的猛犬換成雉雞、野兔讓武士們隨意射殺,包括朝倉義景的近侍武士也上場一展身手,這麼有趣的比賽讓朝倉義景大呼過癮,直呼家臣都去試試身手。
這就把親衛的旗本都給吸引過去,趁着旗本衆都分神湊過去玩耍犬追物的時候,涌來一羣過來拜見朝倉義景的國人衆,據說是來自越前大野郡內的國人衆,領頭的國人武士也確實是朝倉武士認識的熟面孔,幾個旗本武士只是稍加盤問就放行。
朝倉義景根本沒在意這個大野郡內國人是叫三宅還是三上,只是收下國人衆獻上的一些鄉下土產和皮毛之類的東西,而後隨意敷衍幾句着小姓取來一些綾羅綢緞下賜,依然和身旁的夫人小宰相和阿久姬說笑着。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殿下參拜的國人衆裡躥出幾個武士,掏出短小的握鐵炮大吼道:“南無阿彌陀佛!”
霎那間光火乍現硝煙冒起,鐵炮裡霎那間迸射出的鉛彈直朝殿前那個地位尊貴的武士而去,不得不說朝倉義景的運氣相當好,看到幾個人掏出鐵炮大呼佛號的一瞬間就一個激靈醒過來,當即推翻案几上的餐點,躲藏在案几下逃過一劫。
行刺的武士一看找不到朝倉義景,就立刻對準朝倉義景的兩位夫人下手,小宰相呆愣愣的被幾支鐵炮指着重點照顧,砰砰砰幾聲槍響就把她打成篩子底,一張如花似玉的面龐恰好被一槍命中打的面目全非,阿久姬則在朝倉義景躲掉之後的次要目標,不幸的被擊中幾槍眼看也不行了。
下一瞬侍女們尖叫着四散而逃,小姓也下意識的衝到殿前用稚嫩的身體爲朝倉義景構築起一道血肉圍牆,朝倉家的旗本武士終於反應過來,抽出太刀大吼着“哇呀呀”衝過去,一通亂刀看下把這一行國人衆砍的稀巴爛,就連那領頭的大野郡國人也沒能倖免於難。
與此同時在帷幕內外有幾處地方爆發騷動,幾個埋伏已久的國人衆同時動手突襲朝倉家的武士,奏者衆成員福岡吉家被殺使得整個會場隨之陷入混亂,朝倉義景在旗本武士的護送下急忙逃出三裡浜,而後趕來的衛戍守軍迅速鎮壓這場騷亂。
幾天後的一乘谷城內,朝倉義景經歷幾天的瘋狂發泄,摔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能看到的器物,無論是珍愛的茶具還是漂亮的明國花瓶,幾個不小心犯錯的侍女和小姓被處決,狂暴中的朝倉義景全身散發着人畜不敢近身的氣。
才幾天的功夫就讓朝倉義景整個人就變成另外一副模樣,塗粉畫眉的公卿裝扮被拋到一邊,頭髮披散着沒有束起,兩眼腫的像兩隻桃子,臉色晦暗臉頰浮腫頹廢的像個廢物,完全沒有幾天前養尊處優的貴族風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