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萬軍只是想殺了曹鴻恩父子,可說是十拿九穩。但那件事之後,他卻什麼都沒做,而是借外出執行任務的機會跑到國外,用了十幾年時間組建了世界上最強悍的傭兵部隊。這支部隊叫復仇傭兵。曹家父子插標賣首多年,明萬軍卻一直沒來取,他要復仇,但究竟向誰復仇卻沒對任何人說起過。
孫明申說:“一開始最想要他命的人當然是曹鴻恩,最初的幾年當中曹判官至少策劃了不下十次針對他的所謂必殺之局,每一次都已慘敗告終,大約在十年前,我也試過一次,但在行動開始前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忽然臨時決定終止行動,因爲我意識到他已經識破了我的計劃,卻沒做任何防護措施,也許是因爲他有把握離開,並且殺掉所有參與行動的人員,也許是因爲他知道,一旦他死掉,那支復仇傭兵就會向全世界展開報復,因爲個人原因,我十年沒離開京城了,但我至今仍記得他那寂寥絕望的神情和充滿嘲弄的眼神。”
明王在憋大招,不動則已,一動便要整個世界爲之顫抖。這一點連顧天佑都看出來了,國際情報界這些熟知其底細的老江湖們又怎會看不出?大家都在擔心這件事,卻無人能夠阻止。
明萬軍神出鬼沒,被西方軍事承包商們奉爲最接近神的男人,他對危險的警覺超過了最敏銳的野獸,當世最出色的諜報機構,傭兵大佬,想取他項上人頭的多不勝數,但真正能夠接近他的人卻只有一個胡三變。顧天佑跟這倆老壞蛋似乎有些牽扯。孫明申縱然胸懷若谷,自負慧眼識珠卻也不得不有些想法。
孫明申提起這事兒來,就是給顧天佑一個解釋的機會。
顧天佑道:“我的確認識明萬軍,是通過老耿認識的,老耿搭橋,我答應幫他安置一些傷殘老兵,他派人助我完全掌控郭家軍,這是一個交易,已經順利完成了,我也知道這個人跟曹旭父子之間的過節,他鑽了牛角尖,但我無力阻止。”
孫明申點點頭,似乎對顧天佑的回答感到滿意,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對他產生更直接的影響,如果可以勸的他回國宰了曹鴻恩父子,那麼全世界情報界都會承你的情,這個人就像懸在大家頭上的達摩利斯之劍,隨時都可能製造出大事件來。”
顧天佑道:“連您都莫可奈何的人物,我有什麼本事應付得來。”
孫明申嗯一聲,道:“夠吃不?不夠這塊也歸你了。”
顧天佑自然是沒夠吃,先拿起剩下的一塊,然後才問道:“您不吃嗎?”
孫明申道:“年紀大了,少吃幾口沒什麼壞處。”
顧天佑道:“我是真餓了,就不跟您客氣了。”
孫明申忽然道:“你在緬甸那邊做的很好,但我卻沒有急着表揚你,反倒先敲了你一記板磚兒,你要理解我的苦心。”
響鼓不用重錘,顧天佑是聰明人,但孫明申卻用了最直接的方式來警告。可見他對明萬軍這個人的重視程度。顧天佑點頭道:“我只能跟您保證,我跟他絕不是同路人,如果可能,任何時候我都會盡力阻止他做出什麼難以挽回的事情。”
屋子裡彌散着烤紅薯的香氣,樸實的味道中藏着溫暖和寧靜。孫明申的手藝不是吹的,顧天
佑覺得真的非常好吃。
孫明申嘆了口氣,道:“他本來是我們的英雄,是我們把他逼到了全人類的對立面。”
顧天佑道:“這明明是曹旭那王八蛋做的好事。”
孫明申道:“如果沒有失去約束的權利,他區區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怎麼敢做下那件事?”
顧天佑道:“也有您這一說,或者可以說明萬軍就是抱了這樣的想法纔沒有動他們父子,但在我看來這件事最簡單不過,要解心頭恨,拔劍斬仇人,誰動了他的老婆孩子他就把誰幹掉也就是了,實在不解恨就把他全家幹掉,似他這樣太不痛快。”
孫明申道:“曹鴻恩父子兩代都是爲這個國家做出過傑出貢獻的,曹閻王在二代領導人權力交接的過程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一直被委以重任,軍界的根基深厚,考慮到穩定大局,只要他們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就很難撼動他們。”
說起這事兒來,顧天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惱火道:“曹旭揹着免死金牌,總不能他身邊的保鏢脖子上也掛一塊吧?那個曹雪華到底是怎麼個情況?”語氣有點不客氣。
孫明申微微一笑,並不以爲忤,道:“你這麼想抓到她,是着急爲侯明華報仇呢?還是想盡快替那笨丫頭伸冤?”
顧天佑道:“二者全都有了,對我個人而言,抓住曹雪華,我也算對得起自己肩頭上的一級警司牌子。”
孫明申點點頭,嗯一聲,道:“你看來是真的很喜歡警察這一行,李雲清老先生也是我欣賞的人物,既然你們這麼執着的想要急於掀起這蓋子,那我就給你這個面子,顧天佑,我給你這個面子不是因爲你們的決定有多正確,只是單純的因爲我很欣賞你,看重你的能力,曹鴻恩父子身上的破綻不多,這女人算是一個比較明顯的,也許再過一年半載,這就是牽一髮動全身的契機,但今天爲了你,我決定放棄這個破綻。”
這句話讓顧天佑感到驚訝,又有些小感動。以顧天佑的悟性,立即吃透了孫明申這番話裡的含義的。所以纔會感到驚訝和感動。孫明申是有意動曹鴻恩父子的,這個時間週期不會太長了,所以他才壓下曹雪華的案子,等着到了真正較量的關鍵時刻在丟出這張牌。但現在,孫明申爲了顧天佑,決定放棄了這張留待日後打出來更具威力的牌。
顧天佑知道老特務爲什麼這麼看重自己。所以沒有拒絕,也不會誠惶誠恐,只是淡然點頭,道:“緬甸那邊的事情我會全力以赴,一定不辜負您的信任。”
孫明申看來很滿意這個回答,微笑點頭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期,甚至是在沒用我相助的情況下做到的,我知道關於力建設你一定有問題要問我,現在可以問了。”
顧天佑道:“我沒什麼好問的了,您剛纔已經給了我答案,時機沒成熟,就算到嘴邊的肥肉也要忍着不吃。”
孫明申哈哈大笑,道:“你倒是會聯想,不過你說對了,雖然你給我的倫敦情報小組的情報已經得到覈實,並且有足夠的實證足以把力建設拉下馬來,但是,我還是決定暫時把這件案子壓下來,除了時機不成熟外,我還想看看那艘船上還會不會有人跟他藕斷絲連,另外
,九礦集團跟錢龍控股在天佑城的合作項目正進行到關鍵階段,我得讓他把活兒幹完了。”
顧天佑道:“我沒什麼好問的了,現在就想知道曹雪華的藏身之地。”
孫明申道:“這個女人有個情人叫趙強,這是他們現在的地址。”說着,遞過來一張紙條。又道:“去吧,抓捕行動一定要多加小心,這兩個人的身手都不簡單,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動用特警,儘量不要親自參與行動。”
顧天佑嘿嘿一笑,拿起紙條,看了一眼,隨手丟進爐子,起身道:“請組織等我立功的消息吧。”
••••••
馮奇偉最近很上火,按理說剛升任刑偵總局一把手,馮局正該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現如今卻因爲一個案子被弄的焦頭爛額。這案子便是侯明華被害一案,嫌疑人鎖定了,卻在總局眼皮底下脫鉤了。
特調組的李雲清教授不在體制內,是部委特聘回來的刑偵學專家,人家拿着每月一元錢的象徵性月薪,身體力行,兢兢業業辦案,就這一片拳拳之心,連一號首長都敬其三分。可謂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物,說話做事都是圈子外的規矩,偏偏在部委首長面前還很有分量。這老先生盯着侯明華的案子不放,搞得他十分被動。但無論怎麼被動,這案子他是無論如何不敢真個動手深挖的。因爲孫明申的一個電話。
顧天佑過來的時候沒有提前打招呼,被秘書辦的人依照常例攔住。總局一把手雖談不上日理萬機,卻也是堂堂正廳級首長,部委八大局當中名列前茅的大人物。每日裡忙不完的工作等着呢,哪能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小秘書細眉大眼,長髮飄飄,身材婀娜正青春。盯着顧天佑肩膀上的一級警司銜兒,說話相當不客氣:“你這人怎麼聽不懂人語啊?跟你說了首長的時間寶貴,你要反映問題也好,彙報工作也罷,都得按照程序來,先預約然後等通知,凡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懂了嗎?”
這話聽着不客氣,卻體現了最標準的大京城公務部門辦公風格。一切下邊來辦事的傢伙都是不懂規矩的大傻帽兒。有門路的大人物都是直接外頭約見首長了,不會到這個門口找不自在。這些外地土包子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到了這天子腳下都得規規矩矩按程序辦事。
顧天佑嘻嘻一笑,自不會跟她計較,打趣道:“我是馮局老家來的,按輩分講他得喊我一聲老舅呢,當舅舅的來看自己的大外甥也得預約嗎?”
總局秘書辦裡她是小字輩兒,平日裡沒什麼作威作福的機會,好不容易來個下邊過來的土鱉,可供她磨練磨練嘴皮子,結果一上來就癩蛤蟆喘大氣,好大的口氣,居然自稱是馮局的舅舅。小秘書的眉毛登時就豎起來了,看樣子是真火了,啪的一下把手上資料重重一摔,道:“你還來勁了是吧?拿塊豬皮當肥皂,自找二皮臉是不?”
難怪人家都說燕京人全是說相聲的,隨便一個大姑娘罵人都是滿嘴俏皮話。
顧天佑哈哈大笑,也不理會她,徑直繞過秘書辦的大辦公區,直接來到馮奇偉辦公室門前,敲也不敲便推門而入。小秘書慌慌張張在後面跟着,想阻攔卻哪裡攔得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