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南亞,涼季剛探出個頭來,夜晚的清風讓人通身舒泰。圓月中天,馬戲班早已結束白日喧囂,帳篷外的公共水龍頭旁身材矮小的夥計正端着個反差極大的木盆接水,看意思是在準備晚飯。
小龍女貼在八叔公耳邊柔聲說道:“你注意沒有,這馬戲班子裡頭除了賣票老頭和謝駿龍外,其他人全都是個頭不到一米三的小矮子。”顧天佑點點頭,沒說話。
黃勇道:“馬戲班裡不是經常有這種奇怪的人嗎?”
孫京飛提醒道:“注意他手裡的木盆,那應該是陰沉木做的,這麼大的盆子未必比這麼大一塊鐵輕巧多少。”
顧天佑道:“咱們觀察這麼些天,你們注意到沒有,這馬戲班謝駿龍和賣票人之外,其他成員都不說話。”
孫京飛點頭道:“我也沒聽見過其他人開口,另外據我所知,這陰沉木的盆子最適合用來養地蟲,月圓之夜正是喂蟲的最佳時辰。”
顧天佑道:“這個月還剩下兩天,蒯復陽那邊已經進了吳登雲的府邸,以他的道行口才,有鱉裙膏相助,又有乃素東配合,取信吳登雲不成問題,我的意思是兩天後就進攻帕本,黃勇和羅毅帶小分隊奇襲毛淡棉,進攻帕本的戰役必須小龍女回去親自指揮,所以明天就得動身回去準備,如果今晚不能查出眉目,咱們就先回緬甸。”
龍劍梅道:“眼瞅着這馬戲班有問題,幹嘛不直接打上門去?”
孫京飛道:“這個謝駿龍曾經幫助過我們,宗教辦對她是有承諾的,無憑無據的就登門抓人既不仗義也無法讓人信服,如果這案子跟她有關,就絕不應該是獨立存在的案子,貿然登門會打草驚蛇,不利於咱們揪出幕後之人。”
龍劍梅撇嘴道:“這口氣,聽着就好像你還是宗教辦副主任,他還是國安吳東分局副局長似的。”
顧天佑笑道:“嚴格來說你說的全都是事實,我沒有被國安除名,京飛也仍然是宗教辦的副主任。”
秦永清的案子到現在都還在國安那裡壓着,顧天佑這個通緝犯的身份也只限於國安內部。換句話說,就是這事兒被孫明申給捂在了一定範圍內,徹底捂住是不可能的,但總算留了一線平反的希望。而人家孫京飛則完全是自由身。
小龍女嘆了口氣,道:“說起這事兒來就搓火,我跟阿勇他們幾個招誰惹誰了?你們兩個一個殺人犯,一個外逃不歸,都還保留着編制身份,我們幾個真心實意爲國效命,卻一夜之間成了叛國者。”
黃勇聽了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帳篷的門簾挑起,謝駿龍端着那個大木盆出來,四下裡張望了一圈,然後動身向着後面村子走去。四個人相互看一眼,顧天佑想了想,道:“京飛兄和阿勇留下繼續盯着,我們兩個跟過去看看。”
孫京飛道:“多加小心,如果那件案子真與她有關,咱們就得當心了,她開馬戲班養的所有動物都有可能是她的獸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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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駿龍端着木盆,一路走過村子,走上一條山間小徑。林
深樹密,光線暗淡,顧天佑和小龍女手拉手悄然在後面跟隨,以二人的武道修養存心不想讓前面的謝駿龍察覺自然是輕而易舉。又走了近一公里山路,道路越發隱蔽,前面出現一山洞,洞口是一片寬闊場地,謝駿龍停下腳步,將木盆放下,從兜裡摸出個哨子吹了起來。
顧龍二人藏於暗處屏息凝神看着,只見不大會兒,洞口光影一閃,出現一巨大生物,竟有一輛小轎車般大小,灰突突的顏色,一雙紅寶石似的眸子閃着狂熱急迫的光芒。更奇的是在這玩意的背上還騎了個人模人樣的傢伙,白毛長衫,還穿了條褲子,尖嘴猴腮,火眼金睛的深處壓抑着狂躁和畏懼。
這世間有造畜一門起,這行當中便不存在有人性的人。老不死說凡是琢磨這一門奇術的,都是些絕情絕性的畜生。所以纔會不把人當人,不把畜生當畜生。這一行極其殘忍,改人爲犬猴是最常見的,高深入道者甚至能抽生魂,改人畜天性本能。造畜之術,到了極高境界,以人擬畜,以畜擬人,統帥獸兵可當萬馬千軍。
古有漢代名將巨毋霸者便是此道奇才。造畜成獸將,能統領獸兵上陣殺敵,所向披靡。然而此人有食人習性,雖然攻無不取卻名聲極壞,殺敵一千經常自損八百。昆陽一戰莽軍敗給劉秀後便不知所蹤了。天下造畜者皆供奉其爲祖師。
那巨大生物徑直來到木盆前低頭進食,白毛犼跳下來站在一旁。謝駿龍面上掛着森冷邪魅的笑意,嘴裡唸唸有詞起來。小龍女按捺不住便要立刻出去動手廝殺。就在這時,顧天佑忽然聽到一個細微聲音,由遠及近而來,心念一動趕忙攬住她的纖腰,令其不要輕舉妄動。
小龍女仰頭看着八叔公,氣息如蘭,目光中滿是不解。顧天佑衝她擺擺手,示意再等等。不一會兒,那聲音漸漸清晰,小龍女也聽見了,收回不解,恍然注視着男人,吐了一下舌頭。倆人誰也不說話,彼此心意相通,一個眼神便明白對方的念頭,這份默契卻要比世俗所謂愛情來得更動人。
那聲音越來越近,一個黑影出現在山洞上方的林子裡,漫步走來逐漸清晰。一眼看過去,竟似一個小姑娘,着了一身運動服,斜揹着個百寶囊。面若滿月帶尖,天生一張喜慶笑臉,不樂也跟樂似的。蹦蹦噠噠就來到場間。
只見她不慌不忙把百寶囊摘下提在手裡,脆生生道:“千斤鼠,白毛犼,不會錯了。”擡臉看了看謝駿龍,曼聲問道:“你是段棲梧還是謝駿龍?”
謝駿龍一直看着她,哼了一聲,道:“你何不先說說你是誰?”
小姑娘道:“你不問我也得告訴你,我是楚靈珊,狂人楚懷秀是我外公,我從陰山狼城出來就是專門找你們這些叛徒了斷門規的,怎麼樣?我怕說的夠明白吧?你是繳械投降呢?還是要我親自動手收了你的妖筋道索?”
謝駿龍神情一變,四顧左右先看了看,確認沒有其他人了才嘿然一笑::“你就是新的狼山行走?”
小姑娘楚靈珊點點頭,道:“怎麼?你擔心我收不了你?”
謝駿龍道:“就憑一個
,我還真不怎麼害怕。”
楚靈珊咯咯一笑,聲音比銅鈴兒還好聽,道:“若是連你這等貨色都收不了,我還憑什麼去收靈山兄弟?不管你是段棲梧還是謝駿龍,反正都是一路貨色,當初你們師兄弟兩個偷了狼城的寶貝用來抽生魂煉邪術,雖然那東西算不得多重要,但規矩就是規矩,誰違反了就得付出代。”
“那是楚懷秀答應給我們的,是他言而無信在先!”謝駿龍不忿叫道。
楚靈珊冷笑:“少廢話了,姑奶奶時間有限,沒空跟你掰扯陳年舊事,有什麼本事就放馬過來吧,收了你再去收他。”
謝駿龍面色如鐵,咬牙吐出三個字:“滅了她!”
這句話自是對那白毛犼說的,話音落,一道白光就撲向楚靈珊。
轟然一團火光亮起,楚靈珊身前霍然多了一道火牆,而她淡定的站在那裡,手指一搖,那火光便似活的生靈一般迎着白毛犼衝了過去。
“無量業火!”謝駿龍駭然失色 趕忙召喚白毛犼後退躲避。
楚靈珊哼了一聲:“你倒有些見識,可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叫活火無量!”說着信手一招,那團火光竟追着白毛犼過去,砰然一聲,火光撞擊在白毛犼背上,登時燒出一大片漆黑焦臭來,把白毛犼疼的哇哇慘叫。
小龍女看出門道來,悄聲道:“她手裡有一根無形細絲,那火團其實是個金屬球,也不知裡邊藏了什麼稀罕物,居然能爆發出這麼大一團火來。”
顧天佑道:“這種火來自一種產自東瀛北海道火山熔岩洞中的一種奇形怪狀的黑色甲殼瓢蟲,外形類似於獨角仙,全身烏黑,比汽水瓶蓋還大上一些。這種蟲子不需飲水,只食硫硝烷氣,傳說它們具有可以粉碎常人靈魂的邪惡力量,但只能作用於有生命的東西。極爲珍貴!”
小龍女困惑不解:“這麼厲害的東西是怎麼採集的?”
“北海道有忍者世家,本是五胡亂華時期東渡去的術家高人,叫做風魔家族。這風魔家的忍者高手用竹筒裝水捉這種蟲子,只需幾秒鐘便會融化在水中,而這水只要遇空氣便能揮發燃燒,達到一定比例時便可生出無量業火。這無量業火極爲厲害,遇陽化氣,越燒越旺,剛纔那一下,如果不是白毛犼屬陰生物,剛纔那一下就已經死了。”
場間。
謝駿龍變色道:“這是狼城四寶之一的八寶如意球?”
楚靈珊道:“加上無量業火,便是活火無量!”
謝駿龍面色慘白,兇顏厲色道:“罷罷罷,看來老狼王是真想要我們哥倆死啊,連這玩意都交給你了。”說着,他忽然咬破舌尖,吐了一口血噴在那千斤鼠的額頭上,指尖沾血一邊寫畫着,一邊唸唸有詞。接着又從懷中取出一降魔杵來,這東西的頂端有一經輪,一刺入千斤鼠的額頭便立即轉動起來。
顧天佑驚訝道:“這是造畜術最高境界,人畜不分,他這是要借千斤鼠的軀殼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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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