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萬里如洗,湖光山色,藍天綠水之間有一座人工小島,白石搭建的別墅前,五男一女正坐在石桌旁聊天議事。
顧天佑動身去陰山狼城尋找答案前先去白龍湖見明萬軍和耿建軍、苗世凡。剛好胡如夢和胡莫菲父女兩個從國內趕過來,便約定在這裡見面。許久不見菲兒,再見面時自然不免有久別新婚的感覺。只是礙於四個老的在場,不好表現出太多親暱熱情來,縱然心裡早已熱乎乎麻酥酥,卻也只能眉目傳情,淺笑嫣然溫柔寒暄。
胡如夢指着明萬軍罵道:“你個老瞎子,眼睛看不見了,耳朵也聾了嗎?讓人家在眼皮子底下襬布出這麼大的局來。”
明王作爲鎮城之寶,年紀又大過了耿苗二人,平素在這城中向來備受敬仰,說一不二。能這麼說他的人大概也只有三鞭老妖一個了。老耿和苗世凡見他被胡老妖說的麪皮子發紅,不由相視一笑。
“老不死的,狗鞭吃多了吧,嘴巴這麼臊氣。”明萬軍不屑與之爭辯,嘿嘿冷笑道:“聽說過千日捉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天佑城的城防系統是用來對付這四周圍的豺狼虎豹的,這城裡有東瀛人,南朝鮮人,CIA的人,以及緬甸境內各方勢力也都埋了樁子,事多的忙不過來,誰有功夫琢磨那幫子半仙兒?”
“算了,不說這件事兒了。”胡如夢擺擺手,問顧天佑:“你在電話裡說,那個什麼龍皇弄了上萬的生化神族出來組成了大軍,還要借天佑城做跳板,打開緬北地區通往震旦古地秘門的通道,這又是怎麼個情況?”
顧天佑道:“這個計劃本來是三仙閣那哥仨弄出來的,他們在藏南地區經營多年,一直都在籌備這件事,如果不是龍皇忽然接管了一切,恐怕不等我們從老林子裡走出來,天佑城已經易主了。”
胡如夢沉吟良久,道:“我以前聽過一些很特別的傳聞,之所以沒有跟你們講過,是因爲那些傳聞我自己都不是特別相信,龍皇這個稱呼我之前也沒有聽過,果如你所說,我想它不應該是一個人的代號,而是一羣人的代稱。”
他滔滔不絕娓娓道來:“說起這些人來,還要從許多年前說起,當初陳氏三傑執掌龍興會,支持老蔣坐天下,到最後,卻被一羣泥腿子打進了中南海,我師爺曾對我說,歷代更迭的背後都不單純,這些事的背後隱藏着一個龐大的計劃。”
“您是指逐日計劃?”顧天佑插言問道。
“是的。”胡如夢點頭道:“具體內容我不得而知,不過我師爺當年也是參與者之一,我還在少年時,曾偶爾聽他說起過這個計劃,本來老蔣那個時候已幾乎要把泥腿子們趕盡殺絕了,正是因爲這個計劃的啓動,纔給了他們一線生機,這背後據我師爺講就隱藏着那些個半仙兒人物與震旦古地和龍興會之間的某個交易。”
顧天佑道:“您師爺又是何方神聖?”
“張炳。”胡如夢道:“近代八行的創始人,跟左道的左絕天,鷂子門的勞伯十齊名的人物。”
左絕天的名頭顧天佑早不知聽過多少次了,三仙閣那仨很多行爲都是受了他一念化三的影響。鷂子門的勞伯十多半就是老不死。自己早期的基礎便是這位老先生幫忙打下的。
“朱雀真人是你師爺?”明萬軍也是吃了
一驚,瞪着胡三變問道:“怎麼從沒聽你老小子說起過?”
胡莫菲插言問道:“朱雀真人又是怎麼回事?”
明萬軍道:“南炳朱雀張門至聖天師,在舊江湖中名望極高,當年我們剿滅一貫道的時候還有很多人供奉他的牌位。”
胡如夢道:“說來慚愧,我這位師爺搞了一輩子邪教,歷經三朝都沒能摘掉通緝犯的帽子,所以行事向來有些猥瑣,就算傳授個弟子徒孫也總習慣千叮萬囑的不讓透露師門脈絡。”
顧天佑奇道:“他既然也是逐日計劃的制定者之一,至少在我朝不應該被通緝吧?”
胡如夢嘿嘿乾笑道:“他有一些很不好的癖好,甭管哪朝哪代都容不得他。”
這個癖好顯然有些不入流,甚至可能還有點缺德,胡三變難以啓齒,顧天佑自然不好深問。胡如夢接着說道:“當年龍興會最開始支持的是老蔣,楚人王領着高術江湖的許多人進入震旦古地後,達成默契,逐日計劃啓動,十二年風雨滄桑,換來山河易主,卻因爲龍興會言而無信暗中作梗,力保蔣家王朝退守臺島,逐日計劃未能竟全功。”
明萬軍道:“這麼有意思的秘密怎麼以前沒聽你說起過?”
胡如夢不屑道:“你不想想從前你明萬軍是什麼身份?”接着又道:“國朝初立那些年,從第一次朝鮮戰爭太子隕落,到六十年代中期開始的新大革命,哪一件大事的後面沒有他們明爭暗鬥的影子,而你作爲屠戮四舊除佛滅儒的先鋒革命大將,滿腦殼子的紅太陽思想,我這一肚子封建糟粕怎麼敢跟你說起。”
苗世凡的咖啡煮好了,先給自己倒一杯,又給胡莫菲也倒了一杯,道:“就咱們爺倆喜歡喝這個。”又道:“叔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聽他們幾位這麼一說,許多塵封霧擋難以理解的歷史事件似乎都有了出處源頭。”
胡莫菲也道:“我也是頭一次聽說,之前一直好奇龍興會本來是支持我曾外公的,怎麼就忽然改換了門庭立場,卻原來這一切的背後還有這麼多辛秘。”
胡如夢道:“左絕天給袁大頭逆天改命,做了十八天的短命皇帝,勞伯十與玉帥吳佩孚肝膽相照氣節長存,江湖與廟堂從來都不曾徹底被割裂,那些以龍皇自稱的人,便是曾經爲當今天朝爭來天下氣運的一羣江湖散人,他們隱身幕後策劃了近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悄然之間又將改變這個國家民族的氣運,只是不知道這改變究竟是好還是壞。”
明萬軍還有點不大盡信,道:“按照你的說法,近代那些歷史事件的背後都有龍興會和這些江湖散人之間博弈的影子,當日在共青城,咱們哥倆鬧騰的那一出,豈非等於幫了龍興會的忙?你倒說說看,你我的背後有什麼人?”
胡如夢道:“你我背後當然沒有什麼人,但是你我行事向來無忌,對因果際會欠缺思考,難保不被某些人給利用了。”
明萬軍一拍大腿道:“那要是這麼說,咱們哥倆是欠了這個什麼龍皇的了,咱們被王憲利用了,殺了人家那麼多人,最後人家卻悄然不動的幫咱們解了三仙閣之圍,你說是不是他嗎的這個道理?”
胡如夢道:“當天在共青城,我看到長槍出現的時候就意識到那件事有些蹊蹺,只是一時沒想到李抱朴會
跟那些散人關係匪淺,李家在龍興會內部向來特立獨行,那許多年當中從國內出逃出境的人大半都是他們安排出去的,以當時國內的局勢,一個兩個還好辦,那麼多牛鬼蛇神都走的他們的渠道,沒有特別硬朗的實力是不可能辦到的,而那個時候,龍興會卻是最重點的被打擊對象。”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一件事情,自己在那裡琢磨,千頭萬緒很難琢磨出個子醜寅卯來。幾個人坐在一起各抒己見,許多理不順的線索,漸漸理出頭緒來。
龍皇一羣不願被震旦古地約束的江湖散人的代稱。很多年前他們制定了逐日計劃,與震旦之城達成協議,用某種方式讓東北軍的那位不抵抗張少帥搞了一場兵變,給GD爭取到了一線生機。八年抗戰,四年內戰,江山易主,老蔣敗走臺島。紅色政權建立。這些散人卻功成身退,隱身在廟堂之外。只留下一些八三四一之類的傳說。
震旦古地並不甘心這樣的結果,龍興會在GD內部發展了新的力量,借一場朝鮮戰爭弄死了太子。眼看舊有勢力還要再擡頭,那幫已經退隱的修行界革命者們藏不住了,於是又暗中站出來,培養了一批新的力量,幫助太祖穩住了局面,發動了新一輪的大革命。
但是最終底蘊還是戰了上風。太祖駕崩,散人們失去了一代天驕,扶起來的阿斗被兵不血刃的趕下了臺。龍興會再一次回到了歷史舞臺的中心。所幸的是這個時候的龍興會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胸懷壯志的李家早已跟散人們之間建立起秘密關係,舊有派系得以保存下根系,繼續紮根於廟堂等待時機。
隨着時代發展,兩方面人馬在廟堂和江湖的鬥爭愈演愈烈,你方唱罷我登場。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期,林宏瑾的弟子們在散人勢力的推波助瀾下,掀起全民氣功修身的熱潮,羣魔亂舞的年代裡,散人勢力逐漸趁機奪回主動權,接着便有了宗教辦,翻臉無情的將這股熱潮澆滅。而後,在散人勢力佔據上風的十年裡,王憲甚至一度被趕下龍王寶座。
如今,王憲憑着當日卓越的眼光押寶今上,帶着龍興會捲土重來,而散人勢力看好的西南王卻被打落塵埃。共青城一戰,王憲巧妙運作,利用明萬軍和胡三變給予龍興會李陳聯盟致命一擊,徹底奪回大權。
現在,龍興會和王憲明顯在憋大招,到處征伐,試圖建立一個遍及全國的龐大江湖組織。而散人們也在緊鑼密鼓的運作着大行動。從北美到東北亞戰爭,三仙閣和天佑城都被他們算計進來。甚至是震旦古地都是他們的行動目標之一。
“這個世界真的要出大事了。”顧天佑想通了這些事情,長出了一口氣,環顧其餘四人,說道:“大爭之世,咱們想要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就算能辦到,這麼幹也不是我的性格,這麼有意思的遊戲咱們不摻和一下怎麼成?”
胡莫菲道:“說到底,終歸是大權歸屬的問題,這些散人們似乎是對國內的執政黨失去了信心,打算借這場戰爭助島上那個搖搖欲墜的舊人回魂,而龍興會不管是出於怎樣的目的,就目前看,擺在前面的就是王憲的本家弟弟王臣。”
長風起,吹皺一湖春水。
顧天佑淡然問道:“你最近有沒有見過許書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