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意義是什麼?
也許只是公平。公平的得到,公平的失去。公平的活着,公平的死去。
顧天佑:“猴子,你在那個夢裡得到了什麼?”
白水猿:“自由,無拘無束,追逐喜歡的猴子,被不喜歡的猴子追逐,有時候有掛滿枝頭的果子吃,有時候只能去地裡尋找苦的要命的蟲子吃,但不管怎樣,夢裡沒有神仙制定天條,約束我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大家都是一樣的生老病死。”
顧天佑:“你就沒有夢到一隻老虎來吃你們的時候該怎麼辦?”
“老虎來了就把老虎打死。”白水猿說:“在夢裡我們不需要猴王,猴大臣,大家都是戰士,面對同等的死亡機會,一隻不是對手,就全體一起前赴後繼撲上去。”
“沒有組織和紀律的軍隊是沒有戰鬥力的。”顧天佑道:“生靈的天性當中有自我保護意識,當你們撲上去的時候總難免有怕死的傢伙落在了後面,這就失去了公平,但如果有一個被嚴格執行的公平制度,一切就又不同了。”
“你真是一個比我還會做夢的傢伙。”
“可惜你說的是如果,真實的世界裡,制定法則的全是大魔頭,總有無數個辦法讓法則圍着他們自己轉。”白水猿說:“我寧肯繼續回到我的夢裡活着,也不想聽你放狗屁了。”
“有人說你蠢,我倒覺得好像跟傳說中的不大一樣。”顧天佑說:“你倒是說出了這世界的本質。”
“說我蠢的人也不見得高明。”白水猿眨着金光四射的眸子,道:“這世上多的是睜眼瞎子,只願意看別人不好的地方和他們想看到的東西,我曾經也以爲自己很蠢,但後來有一位朋友告訴我說,我那不叫蠢,應該叫弱,我曾經在玉虛道場將崑崙靈根拔起,但最後我被玉虛給捉住丟進爐子裡,如果我比玉虛厲害,我的行爲就叫做霸氣了。”
“你不覺得沒有自知之明也可算是一種愚蠢嗎?”
“我覺得丟掉了自己重要的東西不敢去拿回來同樣也聰明不到哪裡去。”白水猿道:“我若是恨上一個人,就一定不會讓那個人舒坦了,就算打不過他,也要讓他嚐嚐跟我一樣難過的滋味。”
“看來你已經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寧願活在夢裡。”顧天佑道:“既然絕望了,剛纔又爲什麼求我饒了你?”
“因爲我發現你不是王佛那老賊。”白水猿說:“我可不覺得求饒有什麼丟人的,但我只會向比我強大的對手求饒,絕不會向比我強大的敵人求饒,這可有很大區別。”
“能折能彎,你何止是不愚蠢,簡直是很聰明啊。”顧天佑笑讚了一句,又問道:“既然你這麼聰明,又爲什麼幹了那麼多的蠢事?”
“我恨這天地間的法則,我更恨那些高高在上制定法則的人,可是我其實什麼做不了,我的猴子猴孫們全被他們殺了吃了,我就只好去殺他們的子孫後代吃掉,唯一對我好的就是我結拜大哥,可他卻早已經死在了不周山下,出賣他的那個人還好好活着,那個人還要
治水,我就給他搗亂,就算不是他的對手,我也要跟他鬥一番!”
“你現在還想不想跟那個人繼續鬥下去了?”
“不想了。”白水猿乾脆的回答讓顧天佑有點小失望。只聽他又說道:“我雖然沒有他們說的那麼蠢,但比起人族當中那幾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來就差遠了,被利用的次數多了,我早就學乖了,寧願什麼都不做,也好過幫他們做事。”
“如果我告訴你,我也跟你一樣一直被那個人利用,但我卻從未放棄過對自由意志的追求,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在跟你吹大氣說大話?”顧天佑忽然從雲頭中現身出來,普通人族的身高站在百丈巨猿面前實在有些微不足道。
白水猿的身軀迅速縮小,有些意外的看着顧天佑:“你怎麼會這麼弱?”
“你這個問題問的就有毛病。”顧天佑道:“應該是我爲什麼這麼強纔對吧。”事實勝於雄辯,顧天佑剛纔藏身雲端,以神農族裔的雷系術法和魔法文明的土系魔法將他牢牢壓制,顯然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雖然你說的很對,但還是覺得有些可疑。”白水猿說着話,忽然跳過來就是一拳。邊打邊道:“總該再試試你的實力才甘心。”
顧天佑原地不動,應聲社以血肉之軀扛了他一拳,道:“怎樣?現在還覺着我是假的嗎?”
白水猿看着不動如山的顧天佑,後退了一步,驚訝道:“九轉玄功!居然有人族能把這門玄功練到六層以上?”
顧天佑道:“我還得謝謝你手下留情了。”
白水猿道:“你這樣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現在願意相信我說的話了?”顧天佑道:“你從前曾經被欺騙,犯了很多錯誤,欠了妖族很多,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有恩必報,有仇不饒,傷我家人者我必傷之,辱我,騙我,欺我,關我者,我必辱他,騙他,欺他,關他一萬年!”
白水猿眼中猛然射出兩道金光來,但很快有暗淡下去。
顧天佑知道他已心動,只做未見,接着說道:“共工與你結拜,傳你水系神通,是世間待你最好的人,但最後他卻被大聖師出賣,你想報仇,結果卻被王佛欺騙,力助佛門降妖除魔,到最後,他們拿走了妖丹無數,建立了對抗儒門的佛門,一個護法金剛就把你打發了,你的猴子猴孫們都墮入輪迴成了聽憑人家擺佈的棋子,你什麼都沒得到,卻成了妖族的敗類叛徒,你放着大仇不報,就這麼甘心永遠活在夢裡,當這些事都沒發生?”
“誰說我不想報仇的?”白水猿忽然爆發出一聲怒吼,叫道:“如果我有能力,定要叫這滿天神佛形神俱滅!可我沒有這個能力啊,我打不過大聖師,也鬥不贏王佛老賊,他們污衊我暴烈愚蠢,把我驅逐出佛門,我就只好繼續去跟大聖師作對,結果我就被丟進了震獄,而我心愛的母猴子旱魃女爲了給我報仇,自降修爲去了地表世界,結果只逃回了一縷殘魂。”
他喘着粗氣,瞪着血紅的眸子質問顧天佑:“你說說,我怎麼會不想要報仇
,我怎麼會甘心活在夢裡?”
“既然你不甘心,那就不如跟着我幹吧。”顧天佑伸出手來,道:“我沒有多大的天下,只有一個家和一羣親人兄弟,你加入進來便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揹負的罪孽便是我的罪孽。”
“我給不了整個世界的公平,但至少可以保證在這個家庭裡,每一個成員都是一樣的。”顧天佑誠摯的看着他,伸出右手,道:“與其活在夢裡,不如跟我一起爲自由的意志奮力一搏,你覺着如何?”
白水猿喘着粗氣,猩紅的眸子死死盯着顧天佑,老半天才道:“若是有一天被我發現你也是想騙我,利用我,別怪我吃你的家人和兄弟。”
“說實話,我來到這裡,見到你之前,本來是想吃了你的。”顧天佑抓住了他遞過來的毛茸茸冷冰冰的大手,將掌心的溫暖傳遞過去,續道:“之前關於你的傳聞我都是從黑龍帝那裡聽到的,你知道他曾經跟鈞天元聖一起統領妖族,對你這個曾經討伐天下羣妖的傢伙自然是沒什麼好印象,但就在我來到這裡看到你的一瞬,我忽然改變了想法。”
“連黑龍帝也做了你的家人?”白水猿大爲驚訝的:“他可是被人族和自家兄弟坑的最慘的傢伙,鼎盛時期的實力比我強了不知多少倍,結果也比我倒黴了許多倍。”
顧天佑點頭道:“他現在也沒有恢復往昔實力,但依然傲氣不減,雖然對你頗有微詞,把你說的很愚蠢,在他口中你就是個性情暴躁任人利用的大傻瓜,但在具體的事情上面,他說的都是實情,所以我才能理解你身上到底揹負了多少重量,心中藏了多少痛,因爲感同身受,所以我才改變了主意。”
白水猿道:“你是練習九轉玄功的,妖族的先天稟賦對你來說是大補靈丹,你居然能忍住不吃我,就憑這一點,我願意相信你八分。”
“只有八分嗎?”顧天佑笑道:“看來我還得繼續努力啊,遲早要讓你心甘情願把性命相托。”
白水猿道:“除了事實外,我再也不會對任何人十分信任了。”
“那咱們就用事實說話。”顧天佑道:“我這次從聖葉鎮出來,除了要去神都參與三十年一度的盛會外,最重要就是與龍族結盟,先給這天下水道建立個新秩序,聖葉鎮的水路商隊還缺一個鎮守統領,你有沒有興趣在這個位置上看看我究竟是怎樣的人?”
“聖葉鎮?”
“只是一個名字,代表了我們這個家。”
“我沒問題了。”白水猿道:“反正早已是孑然一身,除了仇恨和這條命外,一無所有,再壞也不會壞到哪裡去了。”
顧天佑嘿嘿一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時間不早,我外界還有事情,你先留在這裡,無聊的時候可以跟那個金髮小子切磋切磋。”
白水猿道:“你來到震獄不只是爲我來的?”
顧天佑笑道:“當然不是,不過原計劃是想吃生滾猴腦的,現在吃不成了,只好換個火灼蛇羹嚐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