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回頭一看,是御史大夫蔡自清!蔡自清拱手道:“姑娘急公好義,救犬子之命,老夫不勝感激!”
少女微微笑了笑,說:“舉手之勞,不必掛念,蔡大夫還是請回吧,後會無期。”
說罷,少女便要轉身離開,蔡自清連忙趕過去,說:“老夫知道女俠大義,不欲施恩求報,但不知可否留下名字,日後老夫和犬子也好知道向誰感恩啊。”
少女直勾勾地看着蔡自清,一字字地說:“蔡大夫誤會了,我並非是不欲施恩求報,而是因爲討厭你們父子倆,並後悔救蔡少勇。”
蔡自清愣了愣,疑惑地說:“莫非姑娘認識我?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吧。”
少女冷冷地說:“沒有誤會,我與你們不共戴天!”
蔡自清微微吃了一驚,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爲官清廉,得罪人雖然不少,但是和自己不共戴天的倒還真沒幾個。他仔細看着少女,忽然心中一動,驚道:“你……你不是人類!難道你是……”
少女哼了一聲,說:“的確,我不是人類,你們是不是又要欲除我而後快了?我便是螳螂精青蕭,樂同塵是我夫君,你們還要怎麼樣?”
蔡自清此時徹底明白了,他微微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說:“原來是這樣,青蕭姑娘,我只有一個問題,既然你這麼恨我們,又爲什麼要救犬子?”
青蕭氣呼呼地說:“還不是因爲我夫君非說你算是個好官,那蔡少勇也是良心未泯。其實依我看,你根本就和戶部那些狗官一樣,都是壞人!我夫君開倉賑災,多行善舉,做了你們做不到的事,你們便嫉妒他,要害他!”
蔡自清吃了一驚,說:“戶部?你說戶部有人要害他?”
青蕭自知失言,急道:“你這老滑頭,我不跟你說了!”說罷,她便要轉身離開。
蔡自清捋了捋鬍鬚,意味深長地說:“青蕭,你是個好姑娘,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嫁給樂同塵。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他不如你所想的那般,或者說你發現他其實是個嗜血的壞人,你會怎麼辦?”
青蕭毫不猶豫地說:“夫君便是我的天,天陰天晴,難道人就不過了麼?”說罷,她飄然離去。
蔡自清望着那一道青光,長嘆道:“樂同塵啊樂同塵,你得妻如此,真是無所復求了。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千萬不要負了這位癡情的姑娘。”
深夜,冥香返回樂氏錢莊,樂同塵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青蕭呢?”
冥香說:“稟主人,阿虎外出見了兩個人,我們分道追蹤。”
樂同塵點點頭,說:“那好,你這邊有什麼結果?”
冥香說:“奴婢一路跟蹤,開始很順利,後來他似乎發現了奴婢,奴婢只好先下手爲強,將他結果了,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樂同塵打眼一看,是一些文書,他簡單翻了翻,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這人竟是昌城官府的官吏!他不禁深吸一口氣,喃喃道:“看來這裡面的水,很渾啊!”
冥香擔心地說:“主人,是有什麼不妥嗎?”
樂同塵笑了笑,說:“不妥?不,沒什麼不妥的,這水本就是越渾越好,這樣就省得我攪和了,畢竟,渾水纔好摸魚嘛。”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青蕭才匆匆趕回錢莊。樂同塵睜着睡眼,問道:“我說青蕭,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是不是有什麼收穫?”
青蕭點頭道:“確實有,我跟着那個人一路來到了昌城郊外,他在那裡發現了我,我只好將他結果了,搜出文書來一看,果真是戶部的官吏!”
樂同塵沉吟道:“看來這其中頗有玄機啊,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這時,青蕭忽然跪在地上,說:“夫君,今晚青蕭犯錯了,求夫君處罰青蕭。”
樂同塵愣了愣,連忙將她扶起,說:“你我夫妻,不必行此大禮,怎麼了,你又犯什麼錯了?”
青蕭抿了抿嘴,將救治蔡少勇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樂同塵眉頭微蹙,想了想,說:“罷了,這也不算你的錯,蔡家一門忠良,確實該救。”
青蕭嘟了嘟嘴,說:“夫君還是懲罰妾吧,不然妾心裡不安,不如就把妾關到柴房吧。”
樂同塵失笑道:“行了,別在這兒自己委屈自己了,把你關柴房,是懲罰你還是懲罰我啊?走,跟我回房間去!”
七天後,臨都王宮大殿中,林朝宗端坐在龍椅上,說:“蔡卿,法齊,令儀,說說你們的調查結果吧!”
蔡自清硬着頭皮說:“稟陛下,微臣慚愧,調查並無結果。”
林朝宗面露不愉之色,說:“沒有結果,沒有結果的就不必出來說了。”
這時,魏法齊道:“稟陛下,微臣調查,倒是有些收穫。”
林朝宗微微一笑,說:“哦?說說看。”
魏法齊道:“微臣彈劾戶部侍郎祝雅厚,祝雅厚與兵部侍郎許墨戎勾結,意圖謀反!幸虧蔡大夫秘密調查戶部,使他們不敢妄動。祝侍郎怕事情敗露,便對許侍郎痛下殺手,妄圖殺人滅口,死無對證!由此可見,蔡大夫是忠心爲國,天地可鑑,而祝雅厚和許墨戎則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這是微臣的彈劾奏摺,請陛下御覽。”
蔡自清眯了眯眼,心道:這個刑部尚書魏法齊實在是毒!他把我這麼一捧,讓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他就可以肆意株連誣陷了!
祝雅厚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說:“陛下,微臣冤枉啊!魏尚書此言,純屬無稽之談,憑空捏造!這乃是……乃是欲加之罪!”
林朝宗眯了眯眼,簡單看了看魏法齊的奏摺,說:“哦?祝卿,是嗎?朕也不願意相信,但是,這奏摺上可是有多條證據。”
祝雅厚連忙跪拜道:“請陛下明察!微臣絕無二心!這都是魏尚書刻意構陷,以掩蓋其失職之罪!”
這時,戶部尚書諸葛豐走了出來,諸葛豐年逾五十,體型略胖,鬚髮花白,但是精神毫無老態,兩隻眼睛格外有神,眉宇間透着一般人難以察覺的狡詐。他掌握戶部大權,管錢管糧,是兗城王和殷臣一黨的財政支柱。
他說:“稟陛下,祝侍郎忠心爲國,勤勤懇懇,微臣不知爲何魏尚書竟有此言論,但是,微臣敢作保,祝侍郎絕無二心!此事必是另有蹊蹺,也許是逆賊許侍郎的同夥故佈疑陣,以至於魏尚書錯怪了祝侍郎。”
蔡自清聽罷,暗自嘆息,這兩個黨系真是狡詐毒辣,可憐許墨戎堂堂兵部侍郎,朝廷三品大員,到頭來竟莫名其妙地落得個逆賊的名號,這可是要誅九族的!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冤沉大海!黨爭,黨爭,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啊!
林朝宗沉吟片刻,說:“高愛卿,你身爲尚書令,統領六部,可有什麼建議?”
尚書令高承德,尚書省長官,統管六部尚書,與中書令殷臣、御史大夫蔡自清同爲一品文官,當朝宰輔。然而,由於先王林冠忌憚尚書省,制定了一系列限制法規,削弱了尚書令職權。再加上高承德本身採取明哲保身的態度,不涉黨爭。因此,朝臣們經常習慣性地忘記還有這麼一個尚書令的存在。
高承德已經年逾六旬,鬚髮皆白,臉上有許多皺紋。他身高中等,體型偏瘦,眉宇間透着幾分溫和與灑脫。他笑了笑,說:“老臣以爲,此事當全憑陛下聖裁!”
林朝宗笑了一聲,說:“你這老傢伙,倒是愛躲清閒。這樣,戶部侍郎祝雅厚暫時停職,在府中休養,非詔不可出入。此案就由……就由蔡卿負責審查,魏尚書和諸葛尚書協助。”
蔡自清、魏法齊和諸葛豐齊聲道:“微臣遵旨。”
這時,林朝宗轉而對狄令儀說:“狄侍郎,不知你有何收穫啊。”
狄令儀道:“稟陛下,微臣也有些收穫,兵部侍郎許墨戎確實有謀反之心,並與侍郎賈文夔等十餘名官吏結黨營私,意圖不軌!這是臣的奏摺,請陛下御覽。”
蔡自清不禁暗自冷笑,看來許侍郎這謀反罪是坐實了,好一招棄車保帥啊,***人如此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竟全無情義!不知許墨戎泉下有知,該作何感想!
賈文夔聽罷,連忙說:“微臣冤枉啊!微臣與許侍郎私下素無往來,形同陌路,根本不可能有所勾結。微臣素日裡謹遵陛下教誨,嚴於律己,奉公職守,絕無二心,請陛下明察啊!”
兵部尚書李潛魚這時候也按捺不住了,站了出來。他出自神州公主門下,現在是兗城王一黨的干將,三十多歲,瘦高個,相貌堂堂,體型矯健,乃是武將出身,眉宇間帶着一股沙場宿將的氣質。
他激動地說:“稟陛下,狄侍郎此言,是要將整個兵部陷於不義之中!實在是居心叵測!微臣實在不知,他爲何對兵部如此厭惡,或者說,他是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