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風遺憾地搖搖頭,說:“那就很對不起了。”
男子眼睛一眯,說:“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但我想試試!”
破風手指一動,數道劍氣破空而去,伴隨着攝人心魄的狂風呼嘯聲,男子臉色微變,縱身一躍,如一道似有似無的影子般閃轉騰挪,飄忽徘徊。他眼神微動,一個跟頭跳出圈子,說:“且慢!”
破風微微一怔,說:“哦?如果你放棄,我不會殺你的。”
男子說:“我只是想問一個問題。”
破風說:“請講。”
男子看着破風的眼睛,說:“請問你可是樂同塵麾下護衛,劍靈破風?”
破風愣了愣,猶豫片刻,謹慎地點了點頭。
男子忽然哈哈大笑,說:“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此時男子的說話聲已經完全變了,變成一種略帶女聲的嗓音。他掀開夜行衣,隨手將人頭拋給破風,然後摘下面罩,露出俊美的少男面容。
破風一頭霧水,說:“你是……你是……”
男子笑着抱了抱拳,說:“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有了新主人,便忘了舊人。小人馮爽,乃是神州公主手下,在司禮監做事,此次奉公主之命,送給樂元帥這份禮物。”
破風笑道:“原來是公主殿下的人,剛纔破風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馮爽擺手道:“別這麼說,所謂不打不相識嘛,咱們不是對立面的,把酒言歡有的是時間,但打架可就再也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破風失笑道:“這倒是,公公果然胸懷廣闊。”
馮爽說:“你就甭誇我了,我這尾巴都快翹天上去了。公主殿下當日將你贈與樂大帥,便是希望你可以成爲公主殿下與樂大帥守望相助的紐帶,以後咱們少不了合作,還望到時多多照顧啊!”
破風抱拳道:“彼此彼此,請你代我回稟神州公主殿下,破風定不忘當年提攜之恩!”
第二天清晨,破風回到渤灣海軍駐地,跟樂同塵彙報了情況。樂同塵愣了愣,說:“神州公主林孤秀?她怎麼攪和進來了?難道兗城王的底細和我的反應,都已經被她完全掌握了?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
破風說:“公主殿下聰明睿智,當世無雙,巾幗不讓鬚眉,只可惜是女兒身,否則登臨大寶,青州國必盛。”
樂同塵笑了一聲,說:“女人爲什麼就不能做皇帝?做了皇帝還要被各種人污衊,後世儒臣爲了證明女人不能掌權,連史書都給篡改了!早晚有一天後人會看到,他們祖先拼死堅持的東西,到底有多麼可笑。”
說到這裡,樂同塵話鋒一轉,半笑着說:“破風,你跟我也有一段時間了,咱們無話不聊,從不見外,所以有話我就直說了,如果你想回到公主府做事,我一定會全力幫你的。”
破風愣了愣,連忙跪下,說:“主人,你這是什麼意思?破風早說過,生死追隨,絕無二話!”
樂同塵連忙將他扶起來,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只是隨口一提而已,就當多個選擇吧。”
臨都,神州公主府,林孤秀正在院中練棍,勢若奔馬,虎虎生風,馮爽恭敬地站在一旁,與夏侯蜜兒竊竊私語。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林孤秀練完棍法,說:“小爽子,事情辦得怎樣?”
馮爽把整個事件的過程跟林孤秀說了一遍,林孤秀點點頭,欣慰地笑了笑,說:“看來這個樂同塵還算是明白事理的人。”
夏侯蜜兒說:“這點確實出乎意料,沒想到樂同塵真的肯爲一個不服他的老將得罪陛下。”
馮爽說:“樂元帥是個聰明人,東線戰場少不了藍琛坐鎮,只要能夠取得大勝,誰還管這些小事?”
林孤秀喝了口茶,說:“這小子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孰輕孰重果然能夠掂清楚。可惡我那哥哥不明事理,枉爲裂土親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萊夷、狼紅擾邊,揚州國軍北侵,聽聞最近雍州國意圖東擴,而北狄人也不安穩,幾天來已經多次寇邊搶掠。我青州國四面受敵,武橫叛軍肆虐,代天軍虎視蟄伏,林家基業眼看不保,他竟還爲了一個廢物,做出殘害忠良的事情來!真是氣死我也!氣死我也!”
夏侯蜜兒說:“公主所言極是,只是,公主如此爲社稷着想,可曾想過藍琛都尉的遭遇?兔尚未死,鳥尚未盡,過河拆橋就已經開始了。”
馮爽說:“是啊,蜜兒說的不無道理,近來太子和兗城王都已經把您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就連陛下都有些動搖。他們那些人,最看不慣女人和太監干政,我怕早晚他們會對咱動手。”
林孤秀輕嘆一聲,眼神中飄過一絲傷悲,說:“這個我知道,依你們之見,該當如何?”
夏侯蜜兒說:“從短期來說,太子不過一傀儡而已,司禮監掌印太監曹嚴纔是真正的實權者,後宮宦官一體,如果我們失勢,他曹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而中書令殷臣與我們是水火不容,公主幾乎控制了尚書省半壁江山,與中書省互相制衡,他早就恨不得除我們而後快。因此,我們可以有意排斥殷臣的勢力,儘量讓太子佔點優勢。當然,這治標不治本。”
林孤秀眯了眯眼,說:“少賣關子,所謂的治本,又是什麼?”
馮爽說:“真正能動咱們的,不是殷臣,不是曹嚴,更不是那兩個徒有虛名的傀儡,能直接對付咱們的,只有陛下!”
林孤秀臉色微變,仰天苦笑,說:“可他畢竟是我父皇啊。”
中午,陽光明媚,王宮御書房裡,朝廷重臣正在熱議渤灣海軍都尉的接替人選,林朝宗眉頭微蹙,說:“這個忠祥怎麼回事?到現在還不回來!”
這時,一份消息傳到,林光炎被武橫殺害,懸首城門!兗城王林驥聽到這消息,當場暈倒在地,林朝宗龍顏震怒,說:“武橫,武橫,真乃國之逆賊,國之逆賊!”
沒一會兒,第二份消息傳到,海中鯨魚偷襲渤灣海軍,忠祥太監所乘船隻不幸翻倒,全員被鯨魚所吞。後來鯨魚被水師擊敗殺死,由於體型過大,當場**,保留骨骼方便查驗。
聽到這消息,林朝宗默然良久,低頭不語。蔡自清心道:被鯨魚所吞?真是奇聞異事啊,樂同塵,你又在搞什麼鬼?保留鯨魚骨骼,你這是在戲弄朝廷麼?
不過,無論如何,藍琛暫時保住性命,這總歸是件好事。自己不如就趁此機會,幫他一把!
於是,蔡自清說:“稟陛下,微臣以爲,此乃上天警示,大戰在即,藍琛乃水師都尉,殺之不祥,請陛下三思!”
刑部尚書魏法齊說:“陛下,藍琛都尉之罪名,嚴格而說,證據不足,疑點頗多,如果貿然抓捕,也確有不妥。不如暫時留用,以觀後效,待大戰結束後,功過一起算,豈不更加妥帖。”
林朝宗思忖片刻,說:“罷了罷了,就先這樣吧!”
下午,樂同塵披掛出帳,對藍琛說:“怎麼樣了?”
藍琛說:“稟大帥,萊夷和狼紅國聯盟海軍二十萬衆已經逼近我軍陣列了。”
樂同塵深吸了一口氣,說:“看來就是今天了。”
遠處的海平線上,天與海融合成了一體,數千艘中等大小的戰船隱約出現,飛速逼近。在甲板上,一羣金髮碧眼的高個子戰士正在指指點點,製造精良的火炮已經備戰完畢。
艦隊的主力是狼紅國軍,兩翼是萊夷戰船,打眼一看,與狼紅國的堅船利炮相比,萊夷的小木船簡直就是玩具一般。沒過多久,敵軍艦隊就駛到了距離渤灣水師不遠處,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伴隨着陣陣轟隆聲,一顆顆炮彈向渤灣海軍砸來,剎那間火光沖天,碎片四射,哀嚎聲此起彼伏。儘管藍琛已經佈置好了最有利的陣列,但火炮射程的劣勢還是使先頭艦隊遭遇重創,竟有一兩艘船直接沉入海中!
狼紅艦隊進一步逼近,雙方都開到了彼此射程之內,激烈的對轟隨即開始,炮火聲震耳欲聾,響徹天空。狼紅國的炮彈射程遠,準頭足,而渤灣水師的炮彈花樣多,殺傷力大,製造精巧。雙方互有短長,海面火光沖天,四處橫屍,鮮血與烈火輝映,將整片海域都照成了紅色!
就在雙方難解難分之時,狼紅艦隊下的海面忽然發生數聲爆裂,激起海浪滾滾,數十艘敵船被炸得搖搖晃晃,沉入海中!接着,數百艘堆積柴草燃燒烈火的小舟從四面八方向狼紅艦隊疾馳而去,敵方瞬時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雙方距離進一步逼近,箭如雨下,喊聲震天,蛙人在海面下生死搏擊,渤灣水師的士卒熟悉地形水文,驍勇善戰,訓練有素,輕易地便突破敵人防線,潛到狼紅國艦船下鑿破船底,敵軍旗艦很快便搖搖晃晃地沉海了!
終於,兩方短兵相接,士兵互相廝殺,渤灣水師戰船高大的優勢充分發揮出來,樂同塵此前接受公孫電的建議,將主力放在海軍上,此時效果開始顯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