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丫鬟那急匆匆的樣子,來不及想太多,蘇玲琅只好前往大廳,蘇瑾祺也連忙跟了上去。
剛進大廳,便見丞相背對着門負手而立,秦雁柔和蘇瑾一站在一旁,見蘇玲琅進來,倆人紛紛轉頭,擔憂地看着蘇玲琅。
蘇玲琅疑惑地上前,朝丞相行禮,“女兒參見……”
可還未等她的話說完,丞相便轉過身,揮手扇了蘇玲琅一記耳光,那力氣太大,蘇玲琅又沒防備,腳下站不穩,整個人往旁邊栽去。
“琅兒!”
“玲琅!”
“臭女人!”
三道焦急的聲音隨即響起,秦雁柔、蘇瑾一和蘇瑾祺匆匆跑上前去,將摔倒在地上的蘇玲琅扶了起來,她的頭髮只是用簪子挽起,被丞相這麼一打簪子早已掉落,一頭烏黑的秀髮瞬間散了開來,凌亂地撒在肩上,背上。
秦雁柔看着蘇玲琅被打得通紅的面頰,不禁滿眼含淚,朝丞相罵道:“玲琅固然有錯,但你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啊!”
“你住口!就是因爲你們幾個平時慣壞了她,她現在才如此無法無天!”丞相面色鐵青,朝廳中的幾個人罵道。
蘇瑾一沒理會他,只是心疼地扶着蘇玲琅,擔憂地問道:“玲琅,沒事吧?疼不疼?”
蘇瑾祺也略帶心疼地看着蘇玲琅,雖然他平時老愛跟她鬥嘴打架,但他還是挺喜歡這個姐姐的,現在她被打,他也難過地要死。
蘇玲琅笑着搖搖頭,臉上火辣辣地疼,她卻好似沒事人一般,依舊像往常那樣風淡雲輕。
見她這副樣子,丞相更是來氣,指着蘇玲琅罵道:“你給我跪下!”
蘇玲琅輕輕推開身旁的三人,乖乖地跪了下去。
“光天化日之下,先是在客棧裡打人!又跑到皇宮,去皇上面前鬧事!你現在是越來越有能耐了,闖的禍一次比一次大!如果這次再不懲罰你,過兩日你是不是就要殺人放火了!”一想起方纔三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哭着來府裡告狀,又想起皇上在宮裡被氣暈過去,還要宣太醫,可見情況真的很嚴重,丞相更是怒火沖天,指着蘇玲琅不停地罵道。
“我打人是有緣故的,至於皇上,就算被氣死過去,那也是他自找的。”蘇玲琅卻十分冷靜地說道。
“你……”見蘇玲琅這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丞相被氣得噎住,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好,很好!你現在倒還有理了,那我也不跟你廢話,直接家法伺候吧!來人哪!”
聽見丞相喚人,兩名侍衛連忙走進屋內,“老爺有何吩咐?”
丞相指了指地上的蘇玲琅說道:“把她給我帶到後堂去,把鞭子也帶上!”
聞言,廳內的衆人紛紛大吃一驚,唯獨蘇玲琅依舊面無表情。
“爹,不可以,玲琅怎能受得了鞭刑!”蘇瑾一率先走上前說道。
“老爺,算我求你了,琅兒還小,受不得鞭刑啊。”秦雁柔滿臉淚水,抓着丞相的衣襟說道。
“別總說她還小,小就能成爲她闖禍的藉口嗎!”丞相厲聲喝止,“把她給我帶下去!”
“爹,玲琅也是您的女兒,您怎忍心下這麼重的刑法?”蘇瑾一跪下求情,“爹要懲罰玲琅,瑾一不敢阻攔,只是求爹不要用鞭刑。”
“是啊爹爹,哥哥說的沒錯,求爹爹不要用鞭刑懲罰姐姐。”蘇瑾祺也跟着跪下求情道。
見狀,丞相怒火更甚,指着屋內的人說道:“很好,一個兩個都護着這孽障!怪不得她無法無天!如今她闖下大禍,你們還要護着她!今日本相就要好好教訓教訓她,免得以後更加肆無忌憚!誰要敢求情,一併鞭刑伺候!”隨後又對兩名侍衛怒吼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她帶下去!”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終究不敢忤逆丞相,只能上前拉起蘇玲琅,纔剛起身,秦雁柔便跑上前抱住蘇玲琅,哭着喊道:“不許你們把琅兒帶走!”
侍衛爲難地看着丞相,又看了看秦雁柔,丞相叫過一旁的丫鬟,冷冷道:“把夫人拉開!”
丫鬟應聲着上前,想去扶秦雁柔,秦雁柔卻是死死地抱住自家女兒不撒手,直把丞相氣得怒容滿面。
“娘。”蘇玲琅笑着將秦雁柔拉開,安慰道:“娘,您放心好了!我皮厚着呢,挨兩下鞭子算什麼?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完好無損地出現你們面前。”
丫鬟也連忙說道:“是啊夫人,您還是先放手,隨奴婢下去吧,要是再惹老爺生氣,受苦的就是小姐了。”
聞言,秦雁柔呆了呆,滿臉淚水地看着蘇玲琅被侍衛帶走。
有些陰暗的後堂裡空曠安靜,無擺放其他多餘的東西,門窗禁閉,只有幾縷陽光透過門縫直射進來,帶來一些光亮。
蘇玲琅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丞相站在她面前,手中拿着那條粗壯的鞭子,終究有些於心不忍,於是看着蘇玲琅冷聲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假若她能認錯,或許自己可以從輕處罰她。
“該說的女兒剛纔在大廳已經說過了。”蘇玲琅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說道。
聞言,丞相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好,很好!那你就不要怪爹狠心了!”說完揚起鞭子狠狠地朝蘇玲琅的後背抽打下去。
鞭子落下的那一刻,皮開肉綻,殷紅的血順着傷口流了出來,染紅了蘇玲琅身上的白色衣裙,劇烈的疼痛差點讓蘇玲琅昏厥過去,她卻死命咬住自己的嘴脣,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
“知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丞相停下手來問道。
“女兒何錯之有?”蘇玲琅依舊倔強地不肯認錯,聲音裡帶了一絲顫抖。
見她不肯屈服,丞相揚起手中的鞭子,一鞭一鞭地抽打下去,“噗。”蘇玲琅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風夾雜着鞭子聲劃過她的背脊,那種錐心刺骨的痛使得她下意識地握緊雙手,指甲也已深深地嵌進了肉裡。
丞相手裡的鞭子,一道道地抽在蘇玲琅已經傷痕累累的背脊上,不知被打了多久,就在蘇玲琅快要忍不住時,丞相卻停了下來,將手中沾滿血的鞭子往旁邊一扔,他的眼眶早已通紅,盈滿了淚水,卻故作冷漠地說道:“你就在這好好反省反省吧!”說完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看見門口哭得撕心裂肺的秦雁柔,還有跪在地上的蘇瑾一和蘇瑾祺以及一衆丫鬟,丞相更是氣得手袖一揮,留下一句“不許任何人去看她!”後便離去了。
蘇玲琅疼得麻木,卻是忍耐着不發出一絲聲音,雖然她最怕疼,但這次她卻不後悔,因爲她沒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空曠的屋內只剩她一個人,在一頓暴鞭之後又歸於最初的安靜,竟讓人覺得有一絲淒涼,終於,蘇玲琅還是忍受不住疼痛,血肉模糊地倒了下去。
半夢半醒間,隱約感覺背上傳來一陣焦痛,蘇玲琅不由得皺起眉頭,很想睜開眼睛看看是怎麼回事,卻是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疼痛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清清涼涼的感覺,很舒服,蘇玲琅眉頭漸漸綻開,是有人,在給自己擦藥嗎?
黑暗中,那人見蘇玲琅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伸出溫暖的大掌摸了摸蘇玲琅的腦袋,臉上盡是心疼之色,捱打的是蘇玲琅,可他總覺得,那鞭子像是抽打在自己心上一樣疼,哪家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如若不是她這次闖下大禍,那幾個人的爹孃哭着喊着要個說法,他又怎捨得下如此重的手?眼下打人的事情算是解決了,可是皇上那邊……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丞相看着蘇玲琅血肉模糊的後背,眼眶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地落了下來,就這樣,丞相坐在地上,用手摸着蘇玲琅的腦袋,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擔心被人瞧見,這才起身離去……
丞相回到房中,換上官服梳好頭髮,這才趕進宮裡上朝去了。
乾清殿內,皇上臉色有些難看地坐在龍椅上,不耐煩地聽着底下大臣們的噓寒問暖。
這時,不知哪位大臣厲聲道:“右相大人的女兒可真是目無王法,看來是平時驕縱慣了,把皇宮當成了自己家,居然還敢對皇上不敬!”
“就是就是,聽聞那右相大人的女兒平時就嬌生慣養,根本不把人當回事,大白天的還在客棧裡打了人呢。”
“丞相平時挺嚴厲的,沒想到居然教出這樣的女兒。”
周圍的幾個大臣開始議論起來,議論聲雖不大,卻是句句落在丞相的耳中,許多目光都往丞相的方向看來,丞相對此置若罔聞,波瀾不驚地走上前,朝皇帝跪下行禮道:“臣教子無方,昨日家女不敬之舉,臣已經將她家法處置,在此給皇上謝罪。”
皇上沉着臉色不發一言,蘇玲琅將自己氣暈過去,已然將他的顏面掃地,自己堂堂一代君王,又怎可容下這等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