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斷袖之癖也是別人傳出來的,睿王爺可沒承認過,所謂的斷袖之癖,不過是沒有遇到心儀的女子罷了。”
“這麼說的話,那如今睿王爺與左相大人的女兒成婚,這流言也是不攻自破了,那這得有多少名門閨秀追悔莫及啊!”
無數女子望着端坐在馬上,紅衣黑髮,朗目疏眉的男子,皆是悲痛不已,這樣優秀的男子,今天就要成婚了,若是她們能早些出手,現在坐在轎子上的人,也許就是她們了呢?
沈墨昀一路帶着笑意,在經過了冗長的注視禮之後,迎親隊伍總算是在睿王府門前停下,沈墨昀率先下了馬,快步走到轎子前,將簾子拉開,朝蘇玲琅伸出手,“琅兒,到了。”
蘇玲琅一笑,將手搭在了他伸過來的手上,彎腰走出了轎子。
雖然隔着紅蓋頭,蘇玲琅仍是感覺得到,自走進王府後,無數道打量的目光就朝自己身上直視而來。
這些,都是什麼人?
蘇玲琅好想掀開蓋頭,看看現在的情形,自己周圍有多少人?又有多少是她所認識的?
“琅兒,別怕,有我在。”似是察覺到她的緊張,沈墨昀抓緊了她的手,低聲說道。
這時,一名婢女走上前,手裡還拿着一條紅帶子,“王爺,這是連心繩。”
沈墨昀點了點頭,接過婢女遞過來的一頭紅帶子,婢女也將另外一頭紅帶子放在了蘇玲琅的手中。
二人緩步走進大廳,由於沈墨昀的父母皆以過世的緣故,高堂位置則由沈墨軒與嚴玲瓏暫且代替。
“一拜天地。”這時,前方響起婢女的聲音,沈墨昀手中拉着帶子轉過身去,而蘇玲琅則由秋竹牽着轉過了身,二人同時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
隨着婢女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二人又回過身,朝高堂所在的位置跪拜。
“夫妻對拜。”
就在二人準備完成最後一項儀式,門口處卻忽地傳來了一道聲音,打破了二人對拜的動作。
“好侄兒,今日你大婚,不請舅舅來似乎有些不太合適吧?”
蘇玲琅和沈墨昀同時一怔,大廳內所有前來道賀的大臣將軍們也都一臉納悶地看着門口那個不速之客。
沈墨軒率先站起身來,看清來人是誰時,他不禁愣了愣,詫異地開口:“林、林夙!?”
林夙!?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蘇玲琅的腦袋忽地炸開了鍋,既詫異又害怕,林夙,林夙他怎麼來了?
沈墨昀的臉色也跟着陰沉了下來,冷冷地看着緩步走進大廳裡的男子。
他身穿一襲淡藍色長衫,繡着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與他頭上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高挑秀雅的身材,脣邊漾着一絲輕佻的笑容,那笑容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輪廓清晰的臉頰,高挺的鼻子,下巴微微擡起,杏子形狀的眼眸間,星河燦爛的璀璨。
“好侄兒,許久未見,你可是將舅舅給忘記了?就連大婚也不曾託人告知我一聲。”林夙走至沈墨昀面前停下,笑意盈盈地說道。
此話褒貶難辨,廳內的衆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地呆坐在原地。
“你來做什麼?”沈墨昀冷冷地看着林夙,語氣也同樣冰冷。
“侄兒大婚,身爲舅舅的我怎好缺席?”林夙長眉微挑,眼眸直視沈墨昀。
這冰冷到極點的氣氛,讓喜慶的大廳一瞬間安靜到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沈墨軒走上前,朝衆人揮手說道:“各位愛卿,今日睿王的婚禮就到此結束,還未來得及喝喜酒的人可自行將酒帶走。”
衆人早已是想逃離此地,聽見皇帝下令,紛紛虛套了一陣後,飛快地離去。
所有人已離去,蘇玲琅索性將頭上的蓋頭掀開,蓋頭拉過鳳冠上的珠花與流蘇,引來一陣沙沙的聲音。
在見到蘇玲琅的面容時,不光是林夙,就連身旁的沈墨昀也都吃了一驚,雖然在立魘族的時候見到過她穿嫁衣的模樣,可這時候的她與那時候相比較,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散發出來的氣質也都大不相同。
紅色的炭筆在眼睛上方勾勒出一條弧度,連帶着眼角也微微上挑,明眸皓齒,珠光暈玉,那純得如同透明的雪一般地白皙肌膚,清淺剔透如琉璃一般的黑色眼眸,揉在一起卻是令人心甘情願墮落到地獄的迷亂,那眉眼日後縱然是熟悉到閉上眼睛都是清晰的,也是看不夠的,讓人只想隔着清風明月,隔着飛花落雨細細地端詳。
“琅兒,好久不見。”良久,林夙脣角微勾,露出一抹有深意的笑,看着蘇玲琅的眼睛不曾離開過半刻。
“王子殿下,你怎麼會來?”
“你成親的日子,我怎能不來?”林夙依舊打着哈哈。
蘇玲琅秀眉微蹙,耐着性子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怎知道我今天和沈墨昀成親?”
“因爲我一直在默默地注視着你啊。”
“王子殿下!”蘇玲琅滿臉不悅地瞪視着林夙,這傢伙,還是那麼不正經。
“哈哈,是駐守區域的士兵們告訴我的。”見蘇玲琅生氣,林夙也不再逗她,將事情的緣由說了出來,“前幾日,幾個京城子弟路過我族區域,恰逢在談你與我侄兒的婚事,士兵們聽見此消息,便來稟報於我,得知消息的我即刻啓程,馬不停蹄地趕到了京城,好在還來得及。”
“所以呢?打擾我和琅兒的婚事,你居心何在?”沈墨昀往右移了一步,擋在蘇玲琅身前,將林夙的目光隔絕在外。
林夙挑了挑眉,輕笑道:“侄兒何必如此防備,我不過是想前來討杯喜酒喝,難道這也不行?”
“討杯喜酒喝自然簡單,不過你若是存了其他心思,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沈墨昀沉着臉色,冷冷地看着林夙。
知道他意有所指,林夙也只輕輕笑了笑,“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再是喜歡琅兒,她若不喜歡我,我也定不會強迫她。”
“這樣最好。”沈墨昀轉身看着蘇玲琅,“琅兒,你先回房,晚些我再來找你。”
蘇玲琅點了點頭,再次看了一眼林夙,而後帶着秋竹離開了大廳。
“小姐,那人是誰啊?爲什麼稱姑爺爲侄兒?”走離大廳後,秋竹便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自剛纔起,她便已是滿腹疑惑了,只是一直不敢問出口而已。
“他是林貴人的弟弟。”蘇玲琅簡單地說了幾句,“立魘族的王子,前陣子機緣巧合,我們到了立魘族,認識了林夙。”
“什麼!?”秋竹滿臉地不可置信,“他、他是林貴人的弟弟?立魘族的王子!?”
蘇玲琅點了點頭,秋竹會這般詫異一點也不奇怪,要知道立魘族從不允許外人入界,自然,他們的族人也從不會踏出界外一步,林夙這次跑出來,也不知是擅做主張,亦或是經過了組長的同意。
“那這樣說的話,他就是姑爺的舅舅了,那爲何姑爺會那麼討厭他啊?”
聞言,蘇玲琅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猶豫了許久後,還是不想把她差點成爲林夙的妻子一事說出來,“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我再告訴你吧。”
“那小姐,我們就這樣離開,姑爺跟王子會不會打起來啊?”
“放心吧,他們不會打起來的,再說了不是還有皇上在那裡的嗎,再怎麼樣也要顧及一下皇上的面子。”
“也是啊,不過小姐,今天的婚事都沒徹底完成,來道賀的大臣們也都還未來得及喝喜酒,就全走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秋竹苦着臉說道,“要是夫人他們知道了那該怎麼辦?”
“沒關係啦,婚禮也只是一個虛套的儀式,只要我跟沈墨昀互相喜歡就好了啊。”蘇玲琅捂着頭頂上的鳳冠,蹙着眉頭說道:“這鳳冠好重,壓得我頭疼,秋竹,我們還是趕緊回房,摘了這鳳冠吧,姑奶奶受不了了。”
秋竹被蘇玲琅的模樣逗笑,連連稱是,扶着蘇玲琅往房間走去。
大廳裡,沈墨昀、沈墨軒、嚴玲瓏以及林夙各自圍坐在桌子邊,喝着酒一言不發,本該是喜慶的日子此刻卻變得一塌糊塗。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直至傍晚時分,沈墨軒便和嚴玲瓏率先回了皇宮,獨留沈墨昀和林夙各自對坐。
“酒也喝了,飯也吃了,你也該走了吧。”良久後,沈墨昀方纔冷冷開口。
林夙長眉微挑,淡淡道:“侄兒,好歹我也趕了幾天的路了,你就不該空個房間讓我歇息一晚?”
“是你自己要來,並沒有人逼你。”沈墨昀站起身來,毫不在意地說道:“你擾了我的婚事,我都還沒找你算賬,你還想我給你提供住宿?”
“侄兒,做人可不能太小氣了,你想想你在立魘族的時候,我是怎麼照顧你的?爲了救你甚至不惜去偷我父親的紅玉靈芝,現在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林夙的臉上也漸漸浮起一抹慍怒。
“那是你想救的,沒人逼你。”沈墨昀說着轉過了身,朝林夙揮了揮手,“跟着後面的丫鬟過去吧,擾了本王的婚事我就不追究了,若是連本王的新婚之夜你也要打擾的話,那你就別想活着走出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