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孃,你們快來勸勸老二!”
聽着大哥的叫喊,陸元同不由捂住了額頭,他大哥可能不知道,這個稱呼對現代人的殺傷力有點大。
而且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句“元氣功”,竟讓他大哥有那麼大的反應。
很快,陸元同跟着他大哥來到了前院,還沒到堂屋,就聞到了一股小米粥的香氣,一眼望去,他二伯正坐在堂屋,二孃和堂姐在廚房刷鍋盛粥。
這個世界的百姓每天一般只吃兩餐,他二伯每早要去鄉里收購生豬,爲了保持精力,就跟那些個富豪鄉紳一樣每天三頓。
作爲陸元同的二伯,陸宏鐵可比陸炎生起得早,確認陸元同沒事之後,他纔去餵了驢子。
“這麼大的人了,別遇到啥事都咋咋呼呼。”
陸宏鐵同樣的粗眉大耳,只是臉型較瘦嘴脣略薄,此時他正坐在桌前,左手端着一碗小米粥,右手持筷子夾向了碟子裡的鹹菜,
“爹,老二不知道咋想的,非說要去練元氣功。”陸炎生老老實實的坐在凳子上之後,聲調依舊高了一個度。
陸宏鐵將一筷子鹹菜往小米粥裡一攪,擰着眉看了過來:“元同,你大伯當年的教訓,你不會忘了吧?”
看着二伯碗裡切成丁的鹹肉沉了下去,油花和鹹菜浮了上來,陸元同眼前不由閃過一片記憶。
他大伯當年激活血脈失敗後,就跟着一羣人練起了元氣功,練了六七年沒有一點收穫,不僅花了不少銀錢,還耗費了青春年華。
要不是被騙的人太多,以至於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恐怕他大伯現在還被騙的團團轉呢!
陸元同輕吐一口濁氣,心裡不由犯了難,家人們對元氣功如此抗拒,這就有點難辦了。
“二郎,那些騙子說的好聽,什麼引導元氣入體,控制元氣運轉……可這都是生而神靈和天生靈根之人才擁有的能力!”
“沒有神念,你拿什麼來感應引導元氣?沒有靈根,你拿什麼吸收運轉元氣?”
由於親大哥遭受了這場騙局,陸宏鐵對此記憶深刻,此時侄兒犯渾,他自然要給其當頭棒喝。
感受着二伯強烈的語氣,陸元同知道一旦還嘴,就是去點燃火藥桶,索性默默不語。
他心裡想的明白等真正修煉入門,再證明也不遲。
“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更有大伯作爲前車之鑑,二郎你就聽爹的話吧!”
這時,身穿粗衣的堂姐陸晚笙端着碗走了過來。
她繼承了父母各自的優點,圓潤的小臉尖尖的下巴,柳眉鳳眼之下是蒜頭一樣的鼻子,嘴脣豐滿而不似她母親那樣寬闊……
要不是陸晚笙穿着粗布衣裳,說是哪家的千金都沒人質疑。
陸元同先是一愣,然後從堂姐陸晚笙手裡接過了這碗小米粥。
這幾年他二伯主外忙忙碌碌,二孃主內操心生意,大哥學習鍛器風風火火,只有心細的堂姐和他相處的時間最長。
這時,陸元同忽然發現堂姐蹙着眉,看向他的眼中有着絲絲疑惑。
見此,陸元同不由瞳孔一震。
他差點忘了他剛穿越而來,雖然有着記憶,但不可能跟原來完全一樣,堂姐陸晚笙如此反應,難道是發現了什麼不同?
想到這裡,陸元同就是心中一緊,然後一咬牙。
爲今之計,爲了淡化他的異常,就只能激起衝突,點燃那個“火藥桶”了。
陸元同將碗往桌子上那麼一放,
直接看向了陸宏鐵。
“二伯,我說的元氣功跟你們知道的不一樣,普通人沒有生而神靈,也沒有天生靈根,但我們是有生命的人……修真元氣功,就是在修煉生命元氣!”
見堂哥陸炎生、堂姐陸晚笙和廚房裡的二孃都看了過來,陸元同繼續解釋道:
“元氣功不需要靈丹妙藥,最多飯量變大一些,也不需要大量時間,一個月能入門就繼續修煉,若是入不了門,便可以放棄了。”
當初陸元同三個月入了門,有了經驗再加上這是個超凡的世界,所以才劃定了這樣一個標準。
此言一出,陸家幾人皆是一陣沉默,陸宏鐵則是一臉怒意,哼了一聲就要呵斥。
陸炎生慌忙起身,準備給二弟救場,但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一把按住了陸宏鐵的胳膊。
“爹,你彆氣壞了身子……二郎既然說的那麼清楚,就信他一回,大不了耗費一個月的時間罷了。”
陸晚笙心中一嘆,暫且將剛纔的不對勁歸咎於陸元同的叛逆。
說起來她其實也不信,但她知道陸元同性格執拗,又正處於叛逆的年齡,與其去批判起到反效果,還不如讓他去撞一回南牆。
到時候他知道痛了,自然也就沒有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眼見陸宏鐵壓制住了怒氣,陸元同端起碗就往嘴裡扒,準備吃完就回去修煉。
這時,廚房裡出來了一個拎着布包的婦人,她柳眉細眼,方臉闊嘴,正是陸元同的二孃。
鼓鼓脹脹的紙包裡,飄來了一陣油脂和穀物的香味,陸元同知道,這是二孃給二伯準備的路上吃食,油煎紅糖黍餅。
二孃將布包放下,撇過頭看了一眼陸元同,然後意味深長道:“二郎雖然落了榜,但也算是完成了學業,不知是打算留在豬肉鋪打雜,還是在縣城裡找份差事?”
衆人聞言,皆是反應了過來,陸元同落榜之後,又沒有激活血脈,文不成武不就,是時候考慮謀生之事了。
只是陸元同剛說過,他要嘗試所謂的元氣功,婦人聽到了還這樣說,那就是擺明了不相信,所謂的一個月時間,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婦人的話暗藏深意,既然他們作爲長輩的義務已經完成了,陸元同繼續白吃白喝也不現實。
她還給了陸元同兩條路,要麼在豬肉鋪打雜,要麼自謀生路。
陸元同心中倒是十分冷靜,以前還能說是爲了學業在這裡寄住,現在畢了業,也到了自力更生的時候。
他在藍星時,恰巧碰到了畢業生狂潮,各個平臺都在說就業率嚴峻,營造出了龐大的危機感,無形中給了他很大的壓力,他畢業之後都沒來得及休息休息遊玩遊玩,就去了以前實習過的公司。
而現在,他又到了自力更生的時候,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想先給自己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他不是爲了休息也不是爲了遊玩,而是爲了證明自己。
“二孃,不如我先在家裡待一個月,有活我就幹,沒活我就修煉……”
煉精境界是煉化體內元精中的陰陽二氣爲精氣,每日產生的元精就那麼多,煉化也要不了多長時間。
聽了這句話之後,陸宏鐵微微點了點頭,有了這一個月的時間作爲緩衝,既能讓二郎認識到元氣功的虛假,他也能找點關係給二郎謀份差事。
婦人緩緩坐到凳子上,臉上卻是露出了難色。
“二郎,鋪子一向是男主外女主內,家裡有我和你姐在,倒也能運轉開來,你要在鋪子打雜的話,就得跟你二伯一起下鄉收購生豬。”
以前孩子還小的時候,夫妻二人半夜摸黑就出城了,好趕在中午回來做生意。
等大郎陸炎生長大了,就是父子二人早出晚歸,留她在家看管店鋪,開始了男主外女主內的模式。
而現在二郎也到了謀生的階段,正好可以代替大郎的位置,大郎也能有更多時間去鍛器師父那裡練習了。
誰知二郎說要去練什麼元氣功,直接讓她的算盤落空,本來她就對這個寄養在家的二郎心有絲絲不滿,現在也就沒給什麼好臉色。
看着妻子目光中的強硬,陸宏鐵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道:
“世子與你同歲,侯爺今年就爲他定下了一門好親事,二郎你父母不在了,我們這些長輩也會盡量爲你張羅,但打鐵還要自身硬,家境殷實的能先成家再立業,你們就得先立業再成家了。”
這句話一出,衆人皆是心有所感,大郎陸炎生今天已經二十歲整,除了幫襯家裡,還要跟着鍛器師父學手藝,就算有人來說媒都沒考慮,二郎雖然才十五歲,但也要開始爲此做準備了。
見二郎沉默不語,好像是聽進去了,陸宏鐵整好了神色道:
“二郎你要是願意接手豬肉鋪,我就立馬教你怎麼做這門買賣;你要是想在縣裡謀個輕鬆差事,我也能豁下老臉給你找點關係……我就怕你不務正業,對不起你逝去的父母。”
空氣中一陣沉默,陸元同則是整個人都麻了。
不受控制的,他的心裡涌起了一股悲傷與自責,從成爲孤兒到不久前落榜,一幕幕記憶在他腦海裡浮現,簡直能讓人直接自閉。
……我明明不是他,都有這麼大的感觸,他落榜之後得有多大的壓力啊!
緩過神之後,看着衆人的反應,陸元同反而激發了心中的鬥志。
就如同前世,在每一個新的行業興起之前,涉足的人都會被當做不務正業,網絡、遊戲、短視頻、直播、虛擬技術……數不勝數,當大衆意識到那些行業的價值時,最先涉足的人早就賺的盆滿鉢滿了。
現在這個情形下,他是不能公然和家人唱對臺戲,但這並非沒有解決之法。
“二伯二孃、哥哥姐姐,既然我到了立業的時候,也是時候實踐我的奇思妙想了,我選擇回鄉種田!”
上一世,農民這個詞可能隨着科技的發展而逐漸變了味, 而在這個世界,農民的地位甚至比商人還要高不少。
當然,沒有土地的農民只能算作田客或佃戶。能有屬於自己土地的農民,纔有一定的社會地位。
他們還有一個稱呼,那就是地主。
果不其然,聽了陸元同的話之後,衆人沒有什麼責備或看不起的意思,有的只是一陣驚愕。
只有陸宏鐵有些恨鐵不成鋼一般道:“二郎呀二郎,你學了九年學問,不在縣城裡找個輕鬆的差事,怎麼想起來回鄉種地了啊!”
縣裡的差事雖沒什麼錢,但也足夠清閒。
豬肉鋪雖然四處奔波,但也能改善生活,效益足夠。
只有種地不僅風吹日曬、身心勞累,還要看天吃飯,就算風調雨順,也要提防蟲災病害。
“二伯,誰說讀書就不能種田了?這些年除了經史子集之外,我還看了不少農書,對於農業生產早有心得!”
說到這裡,陸元同不由得挺起了胸膛,由於這個世界有超凡力量,很多困難不是自己克服,就是求神解決,根本沒有多大的發展,憑他了解的農業科學生產理念,不知道領先了這個世界多少代。
現在是四月中旬,離收割牟麥也就是大麥,還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剛好能被他用來修煉,也是他踐行修真這個新興大道的開端。
至於種田,雖然只是他的緩兵之計,但是等他回鄉之後,就將科學理念傳授給爺爺奶奶、大伯一家乃至同族同鄉。
也算是,給這個世界一點小小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