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阿水突然叫了一聲,“這小姑娘,這個琬兒說得太絕,又被她表哥的媽聽到,如果嫁過去,怎麼會有好日子過?”
他一點不笨,早就從蘇嫣然說的點點滴滴,推測出原因的始末,不由爲那個有些可憐的琬兒擔心起來,卻又是更加痛恨那個務觀表哥,你要不就不娶她,你既然答應要照顧她一生,偏偏託詞什麼母命休了人家,又再續絃,是男人的,做出這種事情,沒有個擔待,實在是窩囊,偏偏人死後,卻又假惺惺的哭祭,那又於事何補?
“夢又完了?”大牛輕聲問道,心想這個最短,卻又想知道最後的結果,顏烈死了沒有,琬兒最後怎麼樣,卻不知這已經是定局,無論是誰,都是不能改的!
“還有兩個片斷,不知道你們還要不要聽下去?”蘇嫣然輕嘆一聲,望了一眼阿水,只是微微點頭。
阿水卻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蘇嫣然顯然是認可了他的看法,憂慮的卻是蘇嫣然可別和夢中那樣,只喜歡顏烈一人,那樣對誰來說,都不是好事!
“當然要聽,”大牛慌忙說道,已經一改以前不耐煩的情形,這就像聽故事一樣,到了半途卻突然太監,那實在是極其不爽的事情。
“那個夢境是在一個悽風苦雨的晚上,”蘇嫣然說道:“小姑娘偷偷地跑了出來,向一座小山奔去,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是如何確定顏烈就在那座山上,”她苦笑一下,“這就可能是所謂的心有靈犀吧,那座山實在很高,也很陡峭,琬兒的身子又是一直不好。可是她卻有一個堅定的念頭,一定要爬到山頂,顏大哥肯定就要山頂,她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皇天有眼,終於讓她聽到顏大哥的聲音,也讓她見到了顏大哥的最後一面。”
蘇嫣然臉上淚水滑落,轉瞬發覺失態,飛快地抹去淚水。強笑道:“我一直以爲自己很堅強,也以爲自己不會哭,可是每次做夢到這個,都是會哭醒,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翠花心中暗想,有精神症狀地。不要壓抑,說不定讓她發泄一下,精神就會好很多,想到這裡,也不勸攔。
“她一聽到顏大哥的聲音。歡喜的心中好像要炸開一樣,”蘇嫣然嘴角一絲苦笑,“只是轉瞬又是如墜冰窖,顏大哥說的卻是。蕭別離,你果然不愧江湖第一高手,心思縝密如此,我顏烈栽在你手上也算不冤,我既然敗在你手,不用廢話,出劍吧。蕭大俠卻是冷聲問道。顏烈,你一身大好武功,卻不思爲國爲民出力,羣雄出擊,策劃去燒三十萬金賊後方的糧倉,你卻暗中通風報信,不覺得愧對列祖列宗嗎?沒有想到顏烈大笑起來,蕭別離,你這等聰明,難道到現在還不知。我做的實在無愧祖宗!蕭大俠一愣,已經寒聲問道,你是金人,那好,更是留你不得。琬兒一聽,知道已經到了生死關心,快步走了出來,高聲叫道:且慢。她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了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直指胸口,悽然求道,蕭大俠,我求你,顏大哥是金人也好,宋人也罷,你就饒過他,他已經快要死了,她這個時候已經看到,顏大哥臥在懸崖的邊緣,渾身是血,臉色比死人還要難看,還在一口口地吐着鮮血,身邊幾乎積蓄了一汪血潭,大雨滂沱直落,又要洗涮他周遭的血跡,可是又怎麼洗得幹。”
大牛聽她說得平平淡淡,卻是毛骨悚然,眼前好像浮出一幅畫面,悽風苦雨下,一人奄奄待斃,另外一人手持寶劍,還有一個小女孩泣玄欲滴,想要用生命挽回自己的知心愛人!
“琬兒,你走,顏烈大喝一聲,”蘇嫣然終於又說道:“這裡的事情和你無關,蕭別離,你還不出手,他這聲喊下來,天上正好一個霹靂落了下來,琬兒雖然全部身心放在顏大哥的身上,卻發現蕭大俠原來也是臉色蒼白,渾身血跡斑斑,握住一把大劍,方棍一樣,尖頭都是鈍的。”
別人還沒有聽說什麼,阿水差點叫了起來,霍然站起,臉色蒼白的望着林逸飛,大牛嚇得也站了起來,“阿水,怎麼了?”
阿水盯着林逸飛半晌,終於搖頭道:“沒事,沒事。”
他坐了下來,一顆心卻是砰砰大跳,翠花和大牛都是聽過就忘,他卻清清楚楚記得林逸飛剛纔說的夢境,那時他拿着一把劍去殺人,那把劍不也是這樣?!
蘇嫣然淡淡地笑了下,“阿水是除了當事人外,最聰明的一個,”她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蕭大俠一一刻水已經變得堅定無比,輕聲道,琬兒,你過來,我答應你,不殺你的顏大哥就是,琬兒心中大喜,知道什麼大俠都是一言九鼎,不虞其他,放下了指向胸口的匕首,走上了一步,歡喜的叫了一聲,顏大哥,她話未說完,只是覺得勁風罩面,胸口一麻,已經翻身栽倒,四肢無法動得分毫,只是神志卻是清楚異常,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顏大哥卻已經放聲狂笑起來,蕭別離,你果然是個英雄,而且是個做戲的天才,就算十幾歲的小女孩都能被你騙過,琬兒這才知道是被什麼蕭大俠點倒,不由破口大罵了起來,蕭別離,你是不是大俠,你是大俠,就應該遵守你的諾言,放了顏大哥,你要不殺了我,你不殺了我,你今天的醜事我會說出來,讓全江湖的人都知道!”
阿水看了林逸飛一眼,忍不住說道:“嫣然,其實說句實話,我覺得那個蕭大俠也是有苦衷,而這個琬兒真的有點不懂事了!”
“她那個時候如何想得到那些,要不也是大俠了,不過她也沒有罵得太難聽,只不過想求蕭大俠放過顏大哥而已,”蘇嫣然苦笑一聲,望着林逸飛的目光有些歉然,“蕭大俠卻是長笑起來,聲徹九天,說不出的豪邁,雨水和汗水順着他的臉上滾滾流淌,但他一雙眸子卻是眨都不眨,他轉瞬盯着顏大哥,一字字道,顏烈,你說的大錯特錯,第一,我從來不認識自己是什麼大俠,第二,我殺人的時候只是想着四個字,問心無愧!別人說我欺世盜名也好,說我卑鄙小人也罷,我全是當放屁,就和大俠兩個字一樣,半絲都不放在心上,你既然是金人,有這般武功,那就是嶽元帥的大敵,今天不要說一個琬兒過來勸阻,就算十個百個,你都不能逃過蕭某的一劍,蕭大俠說到這裡,邁前一步,就要持劍出擊,顏大哥突然擺擺手,笑了起來,蕭別離,且慢。蕭大俠雖然殺意己決,還是止住了腳步,緩緩道,你還有話要說?顏大哥只是望着琬兒,低聲道,琬兒,真的對不起,不過你也不要埋怨蕭別離,我們一直都是隻有勝敗,沒有對錯,轉瞬卻又大笑起來,蕭別離,我敬你是條漢子,不會讓你失信琬兒,說到這裡,用手一撐,只是一滾,已經從萬丈懸崖掉了下去!”
蘇嫣然說到這裡,衆人雖然多半知道結果,卻都是啊了一聲,心中感慨,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
“琬兒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竟然發覺四肢能夠動彈,大哭着向着懸崖撲了過去,”蘇嫣然竟然能繼續說下去,“他那時一味的前衝,絲毫沒有考慮掉下去是什麼後果,突然覺得頸後捱了一擊,眼前一黑,就此錯了過去!”
衆人都是一片靜寂,卻都是望着蘇嫣然,顯然等着她繼續說下去,蘇嫣然卻是望着林逸飛,低聲說道:“逸飛,你聽到這裡,不知道對那個蕭大俠有什麼看法?”
林逸飛望了她半晌,終於說道:“我只認爲那個蕭某人太過猶豫,他要是一劍砍下顏大哥的頭顱,那不是一了百了?”
“你說什麼?”蘇嫣然秀眸光芒一現,站了起來,“你說顏烈未死?”
阿水慌忙說道:“嫣然,你這可讓小飛爲難了,這是你的夢,結果只有你知道,別人只能說說看法,又是如何知道?”
“說得也是,”蘇嫣然緩緩坐了下來,歉意一笑,“只不就算是我,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的,我最後一個夢境就是,琬兒幽幽醒轉,只是聽到兩個聲音低聲說着什麼,她略一分辨,已經知道是姨娘和蕭大俠,姨娘只是問道,蕭大俠,聽聞你的醫術也是不差,難道真的那麼嚴重,就連你也無可奈何?蕭大俠語調苦澀,她這是一種先天的疾病,重在調理,不能驚傷憂怒,只是剛纔一激,我實在沒有想到她性格竟然剛烈至此,衝開了穴道,卻是心脈大傷,不過她如果能靜下心來,或許能夠多活幾年,琬兒聽到了,知道自己要死了,竟然也不覺得悲傷,只是想到,顏大哥既然死了,我活幾年又有什麼意義?蕭大俠又說,江湖有個不死醫神白不治,和我有些交情,我求他過來醫治,或者有些指望,只不過,蕭大俠
嘆息一聲,她身子這般虛弱,或許嫁人後,不能,唉,蕭大俠嘆息一聲,不再說下去。”
阿水的一顆心卻是墜了下去,只記得那個可憐的琬兒最後被休,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不就是因爲犯了可惡的封建禮教最重要的一條,不孝有三,無後是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