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洌輕輕抿起了脣角,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異常優雅迷人,十足的貴族氣派。片刻之後,他也冷笑一聲說道:“確實非常奇怪。若是你和瑞綺絲比起來,不明內情的會以爲瑞綺絲纔是她的女兒,而你卻是她的仇人一樣。”
聽到這句話,瀟琳琅不由愣了一下,然後深吸一口氣說道:“看來事情的確是有些蹊蹺了。若僅僅是爲了報恩,媽絕不可能如此偏執,如此瘋狂!報恩的方法千千萬萬,何至於逼自己的女兒放棄一生的幸福?”
“我也這麼覺得。”端木洌點了點頭,回想着莫嫂剛纔所說的每個字,“琳琅,照這麼看來,或許你的話是對的,莫姨心裡一定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她的舉止纔會這麼失常。只不過……究竟會是什麼秘密呢?難道金家對她,還有什麼沒有說出來的恩德?”
瀟琳琅的眼眸微微地閃爍着,好一會兒之後,她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眨着眼睛說道:“不如……試試老辦法?”
“老辦法?”端木洌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接着便看到瀟琳琅擡起手,自己的耳邊輕輕地比劃了一下,他頓時恍然大悟,“竊聽器?”
瀟琳琅微笑不語。
帝華賓館。
離開青花·蝶韻,莫嫂只覺得悲憤莫名,恨不得一頭撞上一輛迎面而來的客車,從此一了百了,再也不用理會這些破事兒!可是對於親生女兒那份割不斷的眷戀和牽掛,卻讓她徒然咬了幾次牙之後,到底還是捨不得就此與女兒陰陽兩隔,而不得不帶着悲哀的心情回到了賓館,一頭紮在牀上低低地哭泣着,壓抑的哭聲從牀單和她身體的縫隙中不時地溢出來,聞之令人心酸。
雖然此行並沒有十分的把握,但是她多少還是存了一些希望的,希望端木洌會放棄瀟琳琅,成全自己的心意。可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端木洌居然比瀟琳琅還要堅決,讓她幾乎徹底絕望了!怎麼辦?怎麼辦?好說歹說行不通,以死相逼也沒用,難道爲了讓瑞綺絲得償心願,自己真的必須走到血濺五步的地步嗎?若是那樣的話,自己費盡心力地成全了瑞綺絲還有什麼意義呢?
莫嫂正在哭得傷心欲絕的時候,忽然聽到房門被人打開了。她以爲是瀟琳琅出去買東西回來了,因此呼的一下便從牀上跳了起來,咬着牙打定主意,不管付出什麼代價,總之一定要拆散端木洌和瀟琳琅不可!可是當她衝到客廳的時候,才發現那個正一臉不耐地站在門口的人居然是瑞綺絲!莫嫂如今看到瑞綺絲,不亞於看到了什麼毒蛇猛獸,因此她腳底下下意識地一縮,險些抹頭就跑,先逃命再說。
看到莫嫂,瑞綺絲顯得比較着急,因此幾步就跨了過來,差點將唾沫星子噴到莫嫂的臉上去:“去哪兒了你?半天都看不到人影!我都來了三趟了!我問你,瀟琳琅到底什麼時候離開洌?怎麼還賴在這裡?你這個媽到底是怎麼當的?”
莫嫂無助地搖着頭,並且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着,臉上更是淚水長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口中喃喃地說道:“別再逼我,求求你別再逼我了!我真的已經盡力了,我沒有什麼好辦法了!琳琅說除非端木先生親自開口要她走,她纔會離開。可是我剛纔去求端木先生,他卻怎麼都不肯答應!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真是沒用!老廢物一個!”瑞綺絲一聽這話就急了,在醫院的時候瀟琳琅明明已經答應會考慮了,怎麼考慮來考慮去,一切都還在原來的地方沒動呢?這不是白費功夫嗎?所以生氣之下,她頓時有些口不擇言起來,“我不是告訴過你,如果瀟琳琅敢不聽話,你就再吃一次藥逼一逼她嗎?怎麼,你是不是怕真的死了啊?放心吧,我會及時把你送到醫院,你死不了的!”
聽着瑞綺絲的話,莫嫂簡直就要崩潰了,只覺得瑞綺絲還不如拿把刀直接捅死她來的痛快。所以頭腦一陣暈眩之下,只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你……你不要這樣,小心……小心遭報應……你……”
莫嫂說話的聲音雖然低,而且口齒也有些不清楚,但是瑞綺絲卻顯然聽到了她在說些什麼,正因爲聽到了,她才覺得好笑之極,而且忍不住嘲諷一般笑了起來:“你簡直莫名其妙!主子教訓下人天經地義,報什麼應?你這個做下人的沒用,還怨我這個做主子的罵你?有本事你把我吩咐的事情辦成了,那我不但不罵你,還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問題是你辦成了嗎?啊?”
莫嫂欲言又止,似乎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跟瑞綺絲說,可是卻又知道自己絕不能胡言亂語,更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一定會天下大亂的。是以她緊緊閉住了口,在心中拼命命令自己一定要沉住氣,沉住氣……
可是她沉得住氣,瑞綺絲卻等不及了,看到莫嫂又拿出了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她不由氣往上衝,頗有一種無力的感覺。片刻之後,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不管!我再給你一點兒時間,總之你要是不能讓瀟琳琅離開洌,那你就跟瀟琳琅立刻滾出金家好了!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們在這裡耗!我看……就兩天吧!我再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之後如果我還是看不到想要的結果,那你就自動消失好了,不用再在我面前出現!就這樣!”
咬牙給出了最後的期限,瑞綺絲便一甩頭揚長而去,根本不管莫嫂的死活。莫嫂踉蹌後退,絕望之下到底還是沒能支撐住自己的身體,所以很快便倚着門框慢慢滑到了地上,雙手捂臉失聲痛哭起來。
自從跟莫嫂徹底攤牌、讓她明白自己絕不可能放棄端木洌之後,瀟琳琅早就做好了跟莫嫂打持久戰的準備,自以爲已經可以應對任何變故了。想想看啊,她連莫嫂居然吞藥自殺這種事都可以應付了,還有什麼事情是她應付不了的呢?但是今天中午因爲不放心莫嫂的情況而回到賓館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心理準備還遠遠不夠。
輕輕推開房間的門,瀟琳琅邁步走了進去,一眼看到莫嫂就坐在沙發上,她稍稍鬆了口氣,一邊邁步走過去一邊問道:“媽,你覺得怎麼樣了?餓不餓,我馬上去做……”
“琳琅!”後面那個“飯”字還沒有說出口,本來靜坐不動的莫嫂便突然跳了起來,轉過身面對着瀟琳琅,不止眼睛赤紅赤紅的,就連臉上的神情都十分猙獰,看上去令人止不住地打哆嗦,最要命的是,她的手裡居然握着一把雪亮的水果刀,而刀尖正衝着她心口的方向,似乎下一秒鐘就要血濺五步了!拼命剋制住瑟瑟發抖的手,莫嫂喘着叫着,“我最後問你一次:到底肯不肯跟端木先生分手?如果你不肯,那我就死給你看,死後變成厲鬼,我也不會讓你們過上安穩的日子!如果你答應,那你就是我的乖女兒!說,到底答不答應?”
“媽!你……你這是幹什麼?”緊盯着莫嫂手裡的水果刀,瀟琳琅試圖讓莫嫂激動的情緒平復下來,因而小心地組織着語言,免得一語不慎刺激到她,竟真的讓她一怒之下在自己面前自殺死了,那自己這個大不孝的罪名可就真的背定了,“咱們母女之間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好好商量,這麼要死要活的幹什麼?快把刀放下,有話咱們坐下說……”
“我不跟你說!我只問你答不答應!”莫嫂跳着腳嚷着,威脅一般將水果刀往自己心口的方向遞了遞,銳利的刀尖甚至已經刺破了她的衣服,心口處的肌膚已經泛起了微微的刺痛,“琳琅,你是不是真的一定要逼死我才甘心?你對我就那麼……”
說到這裡,莫嫂突然極不自然地住了口,彷彿覺察到了自己的失言一樣。瀟琳琅目光一閃,突然冷靜了下來,不答反問:“媽,回答你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句:如果我答應放手,那你答不答應陪我一起離開這裡,永遠不再見副總一家人?”
“休想!”莫嫂想也不想地就搖頭拒絕了,而且拒絕得非常理所應當,彷彿瀟琳琅說的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我已經說過了,我永遠不會離開金家,我要一輩子伺候小姐!快說!你到底答不答應?”
瀟琳琅習慣性地抿起了脣角,什麼話也不說,就那麼靜靜地看着瘋狂的莫嫂。莫嫂雖然鼓足了勇氣跟瀟琳琅對視着,可是心中已經漸漸開始絕望了:難道她真的寧願看着自己死了,也不肯放棄端木洌嗎?這……這可如何是好?然而就在這時候,瀟琳琅突然淡淡地笑了笑,點頭說道:“好,看在你是我親生母親的份上,我答應你。”
莫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瀟琳琅她居然……居然答應了?真的答應了?她真的肯放棄端木洌,從而成全瑞綺絲了?一陣激動之下,莫嫂只覺得頭腦中一陣暈眩,手中的水果刀再也拿捏不住,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而她的腳底下更是情不自禁的踉蹌倒退了兩步,喘着追問道:“你……你真的……真的答應了?真的?”
或許是因爲太想得到這個結果了,所以當這個渴盼已久的結果終於出現的時候,莫嫂的理智便被那巨大的驚喜刺激得蕩然無存,再也顧不上考慮別的,所以她
其實並沒有注意到剛纔瀟琳琅所說的那句話,刻意加重了“親生母親”這四個字的音。換句話說,看在莫嫂是她親生母親的份上,她答應了,那麼,如果這個前提條件不存在呢?瀟琳琅的答應還有意義嗎?只可惜莫嫂只顧着爲這個得來不易的“戰果”驚喜莫名,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小的細節。
看到水果刀落地,瀟琳琅不由暗中鬆了口氣,她邁步走到了莫嫂的身邊,扶着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微笑着說道:“當然了,你是我的親生母親嘛,我不顧着你,還顧着誰呢?媽,母女之間就應該互相體諒和關心的,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