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廂房裡,江皇后正在和江大夫人說話,江皇后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
江大夫人哪怕不是親孃,可到底養大了江皇后。
更何況安王妃是江家大姑娘,江家的榮辱都系在江皇后母子身上了。
見江皇后整個人看起來都很不好,江大夫人很是憂心。
“娘娘,您這樣可不行,身子是自己的,可要好好保重啊。”江大夫人憂心忡忡的道。
江皇后苦笑一聲,江家的人並不知道睿兒已經不能人道,已經徹底的和那個位置沒緣。
但她不準備告訴江家,就算睿兒不行了,她也不會這麼容易放棄,就如張嬤嬤說的,想要有後,法子很多。
她輕輕嘆了口氣,道,“最近睿兒碰到這樣多的事情,如今他的子嗣又出了問題,安王妃那裡一點動靜也沒有,事情太多了,讓我喘不過氣來。”
她不敢說還有皇上那裡的事情,那天,她去皇上那裡,竟然看到了很多屬於女子的東西,偏偏,後來她在晉王妃的頭上看到了相同的玉蘭花木簪!
這讓她好不容按下去的想法又冒了出來,皇上喜歡晉王妃,而晉王妃這個賤人,竟然和皇上也暗通曲款,否則,皇上那裡的簪子怎麼會在晉王妃的頭上出現?
難怪皇上對顧念的兒子好成那樣,比親生的還親。
江皇后越想,越是氣惱,面上越發的扭曲。
江大夫人見狀,心頭嘆氣,雖然她不忿安王對韻兒好,還讓她懷了孩子。
不管如何,這個孩子到底是沒了,於是她安慰江皇后,“事不過三,否極泰來,安王的劫也該到頭了,將來定然會順順利利的,娘娘還是要保重自己方好。
別說安王如今年紀大了,可以獨當一面了,有孃的孩子和沒孃的孩子就是不一樣的。
爲了安王,娘娘都要保重纔好。”
江皇后深以爲然,不到最後,她都不會認輸,只有她好了,睿兒纔會好。
江大夫人將她臉色緩和下來,心頭也放鬆下來,她試探地道,
“說起來晉王殿下和肅王殿下都在前方抵禦外敵,太后娘娘召了護國大長公主說話,娘娘爲何不將晉王妃召來說說話?
也算是給晉王府一點體面了。”
江大夫人說這話,純粹是爲了江皇后好,晉王和肅王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肯定是要想方設法的拉攏了。
雖然說這次晉王妃中毒的事情和安王有點關聯,可就是因爲這樣,才更要示好不是?
冤家宜解不宜結,哪怕安王將來做不了太子,和晉王交好,不管是哪個皇子登位,對安王都只好不壞啊。
江大夫人不說顧念還好,說道顧念,就彷彿戳到了江皇后的心窩,頓時,她厲聲的反詰,
“爲什麼……爲什麼……皇上讓我召見,你也讓我去召見,爲什麼我要召見?
我是皇后,我就要識大體,我要大度,我要體諒,我要替別人着相,給別人體面,一個賤人,都要我識大體,要體面的。
她不過是一個賤人,憑什麼?憑什麼?晉王是個什麼東西,說來說去,不過是一個臣子,她也不過是個臣婦。
憑什麼?”
一迭連聲的反問,怒斥,江皇后滿臉執拗憤然,聲音尖利。
江大夫人連忙起身,緊挨着江皇后坐了下來,又是擔憂,又是恨恨地看着江皇后。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這可不比宮裡,小心隔牆有耳,您不想召見那就別召見了,只是,您在外人面前可萬萬不能這樣說啊。”
江大夫人焦急的看着江皇后,苦的嘴裡全是黃連味兒,她四下裡飛快地看了一眼,幸好剛剛服侍的人都趕了出去,只有三兩個心腹侍候着。
“我怕什麼?我什麼都不怕,我就這樣了,我就是這樣了,皇上還能把我怎麼樣?不過是打入冷宮,不過是一條白綾。
你說我嫁得尊貴,這是哪裡的尊貴?哪裡尊貴?
我是皇后,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可是,我爲什麼要巴結她?爲什麼要陪小心?
就因爲他男人是個殺人狂?憑什麼啊。“
江皇后用帕子捂着臉,嗡嗡的哭泣着,聲音刺耳之極。
江大夫人輕輕嘆了口氣,將哭的一抽一抽的江皇后攬在懷裡,如同小時候那樣安慰着。
這世上哪裡有什麼該不該,讓不讓,憑不憑的,你以爲你讓別人,焉知別人不是正在讓着你?
越尊貴的人,要包容的東西越多,那皇上,是天下最不能恣意而爲的人。
那皇家媳婦,是天下最難當的媳婦。
人生在世,誰能恣意妄爲?
要說恣意,倒是乞丐更爽快些。
江皇后大概是憋悶的久了,而江大夫人又是她最親的人,在親人面前,往往是最脆弱的。
一時間,情緒發泄出來,她痛快的哭了一回,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江大夫人見狀,示意心腹丫鬟去端了熱水、漚壺、帕子等進來,親自挽起袖子,侍候着江皇后淨面。
江皇后淨面過後,平靜地對江大夫人道,“伯孃,讓你笑話了,本宮無事了,想歇息一下,你也回去歇息吧,明日還要禮佛呢,到時候又是折騰一天。”
江大夫人擔憂地看着江皇后,不確定地道,“娘娘,凡事想開點,總能好過一點。”
她以爲江皇后從太子妃升到皇后,總能日子好過一點,沒想到還是如此的艱難。
果然,皇家的日子不好過,也不知道將來她的孫女兒會如何了。
想到安王妃,江大夫人又是一個頭兩個大,婚前兩人的感情還不錯,否則也不能以那樣的方式進了宮。
可成婚後,兩人竟然越走越遠了。
江大夫人走後,江皇后躺在榻上,面色煞白,張嬤嬤上前跪在榻前幫江皇后捶着腳,
張嬤嬤覷了覷江皇后的臉色,湊過去低聲道,“奴婢覺得,皇上對晉王小世子很不一般,從前,晉王小世子沒出生的時候,皇上還會管一管安王殿下。
後來,等到晉王小世子出生,皇上登基後,全幅心神都放在晉王世子身上了。
娘娘,您不覺得……”
江皇后猛然坐了起來,“晉王妃,晉王世子,說不定晉王的頭頂已經綠成一片大草原了……”
張嬤嬤望着榻上江皇后那猙獰的臉,低聲道,“娘娘,奴婢願爲您做任何事,彌補上次的差錯……”
江皇后深深地吁了口氣,良久,卻是一笑,
“皇上那點小心思,咱們就替他挑出來,弄得整個京城,整個東離人人皆知,再叫蕭越殺了他,不是更好?”
浴佛節,這樣的大日子,再加上蕭越已經快要回朝,這個時候鬧出來,蕭越知道了,能饒得了那一對男女嗎?
……
顧念的廂房裡,顧念和青葉吃了兩塊周語紓差人送來的糕點,竟沒料到這糕點竟然是加了料的。
黃芪拼命的將荷包裡的東西倒了出來,手忙腳亂的拿了一粒藥丸,一分爲二,分別塞給顧念和青葉。
“還好,還好,帶了一粒這個解毒丸,這糕點裡加了東西,能讓人腹痛的,趕緊把這個藥丸吃了。”
顧念接過半粒藥丸,並未吃下去,而是道,“我們吃了,那你呢?”
黃芪擺擺手,道,“奴婢從小泡着藥草長大的,一般的毒上不到奴婢,娘娘,你快點吃下去,不然就要發作了。”
顧念忽然想到旭兒和晨兒那邊送了糕點進去,頓時臉色一變,失聲道,“快,去看看旭兒和晨兒那裡,他們是不是已經將糕點用了……”
黃芪聞言,飛快地奔了出去,顧念提着裙子也跟在後面,也不管是否腹痛,而是捏着那半粒藥丸,腳步凌亂的往外奔。
青葉跟在後面,不斷的喊,“娘娘,您慢點,慢點……小心摔了……”
還未等顧念跑到旭兒和晨兒的廂房,黃芪就端着糕點折了回來,笑着道,“娘娘,世子和表少爺光顧着看書,糕點還未動過。”
顧念緊繃的心神鬆了下來,勁頭一鬆,差點癱軟在地,後頭的青葉及時上來攙住她。
黃芪見顧念手裡還捏着那半粒藥丸,急切地道,“娘娘,趕緊將這解毒丸給用了吧,吃下去就不會發作了。”
青葉也在邊上勸慰,同時憤憤不平地道,“沒想到大表姑娘是這樣的人,竟然在糕點裡下毒,要不是王爺,如今平陽侯府早就被抄家了。”
顧念將半粒藥丸放到口中咀嚼着,糕點可能真的是周語紓差人送過來的,但至於其中的毒,不一定是周語紓下的。
她將藥丸和着唾沫嚥了下去,揚手對青葉道,
“你去隔壁大表姐那裡問問,糕點是直接從府裡廚子那裡接過的,還是侯府其他人那裡勻過來的,中間又經過誰的手。
還有剛剛送糕點的那個丫頭,送來之前,從哪裡經過,又在路上碰到什麼人等等,全部問清楚。”
青葉點頭應是,去往隔壁找周語紓問清楚。
“等等……”剛走到門口,又被顧念給叫住了。
“你順便打探一下,剛纔那個送東西來的丫鬟說侯夫人不舒服,看看她是哪裡不舒服,有沒有叫大夫,大表姐有沒有去侍疾。”
青葉再次點頭,出了院子。
顧念回到廂房,在靠窗的榻上慢慢坐了下來,剛纔吃了藥丸沒漱口,嘴裡一股的藥味,她讓黃芪倒了水來漱過口,靠在榻上慢慢的想着這次到底是誰下的手?
她是知道平陽侯和莫家有牽連的,皇上因爲想要釣出四皇子,所以未曾動手。
那麼,是平陽侯還是莫家知道被盯上,這是試探還是示威?
周語紓的性子和糯米菩薩一樣,定然不會下這樣的黑手,那就是平陽侯夫人?或者平陽侯指使的?
也有可能平陽侯世子因爲上次蕭越打了他,所以趁蕭越不在而報復在她身上?
她想的幾個可能,又被自己給否決了。
山裡的溫度比城內的要低一些,榻擺在窗邊,外頭涼風陣陣撲進來。
雖然已經快要入夏,但涼風吹過來,顧念還是打了個寒噤,她隨口喚道,“黃芪,關門關窗,等青葉打探消息回來和我說吧。”
喚了兩聲,沒有迴音,她就想着窗戶靠的這樣近,自己去關也是使得的。
她撐着身子,想要爬起來,卻不知怎的,渾身癱軟如泥,腦子還是醒的,手腳卻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勁來。
……
“快點,晉王已經快要到京城了,慢了就沒效果了。”
迷迷糊糊,顧念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女子站在牀邊,俯首看着榻上軟綿綿的顧念,兩頰海棠般的兩團緋紅,緊閉着雙眼,蜷縮成一團。
來人的聲音顧念聽出來了,赫然是江皇后身邊的張嬤嬤,只是來的人不只她,邊上還有一道呼吸更爲沉重的人,應該是個男人。
但顧念眼皮彷彿粘在一處,除了張嬤嬤的聲音,辨不出她身邊的是哪個了。
青葉去打聽消息了,黃芪在外面,她不知道哪裡出了錯,明明黃芪已經給瞭解藥,怎麼還能給人迷倒了?
此時,她渾身軟的眼皮都睜不開,更不要說大聲呼叫了,她只能閉着眼睛,豎起耳朵,凝神分辨另外一個來人是誰。
和張嬤嬤一起來的男子竟然不是太監,他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完全沒有太監該有的陰柔,“晉王眼光倒是不錯,這小模樣……”
天氣漸熱,早就褪去厚厚的棉衣,換上輕薄的春衫,顧念以爲皇后將她迷暈,大概是要來一出和人通姦被抓的戲碼。
如果是要將她擄走,爲什麼來的是個健全的男子?
江皇后……她是爲了自己沒將張先生借給她去醫治安王的傷,所以報復自己嗎?
顧念正擔心的時候,就聽‘啪’的一聲,然後就是張嬤嬤陰冷的道,“你還要臉嗎?趕緊擦擦你的口水,別誤了主子的大事。”
這男的聲音顧念沒聽過,自然分辨不出到底是何人。
而且,兩人站的是窗外,並非屋內的牀前,是不是意味着黃芪並沒有被迷暈,如果沒被迷暈,兩人說話的聲音這樣大,爲什麼黃芪沒聽到?
還有院子裡其他的人呢?
外祖母?二表姐?青葉?還有旭兒,究竟如何了?
顧念越想越着急。
窗外的兩人不知在搗弄了什麼,然後顧念就感覺被人抱起,張嬤嬤對那男子道,
“她挺輕的,還是我來抱吧。”
那男子彷彿是訕訕地笑了聲,然後一塊大毯子蓋在顧念的身上,嚴嚴實實的。
……
皇上這次帶着太后,皇后來浴佛節禮佛,不僅僅是求佛祖庇佑東離,還有一個是不爲人知的目的。
他和楊統領還有內閣的幾位內閣的閣老,商討了明日浴佛節的大典後,江皇后那邊就差人過來,說有事情要和他商討。
他本是想推拒的,但想到江皇后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軟和過了,於是腳拐了個彎,朝江皇后的廂房而去。
本來,女眷的廂房,男子是不得入內的,但誰讓他是皇帝呢?
到了後,江皇后沉默地給皇上倒了杯茶,就坐在一旁垂頭繡着手裡的荷包。
皇上走近看了一眼,見圖案是挺拔的青竹,心頭有些傷感,沉默了片刻。
“是不是繡給睿兒的?宮內宮外養了這樣多的繡娘,哪裡還需要你做這些。”
江皇后隔了一會沒說話,手裡的針線卻是怎麼也落不下去了,良久才故作輕鬆,
“從前在東宮的時候,睿兒的東西都是我做的,大婚後,出宮了,這些才做的少,閒着無事,做做罷了。”
“繡娘做的,怎麼能和我做的比呢?”
皇上被她說的心頭酸酸的,想到以前的中衣都是皇后做的。
皇后可以說是個很合格的賢妻,可並不適合做一國皇后,她的眼界,格局還不夠大。
他嘆了口氣,見江皇后拿着手中的荷包,怔怔出神,嘆了口氣,問她,“你是不是在怪我?”
江皇后繡花的動作頓了頓,淡淡的否認,“你多慮了,我有什麼好怪你的。”
皇覺寺明明住了很多的香客,可這一會,卻出奇的安靜。
他們彷彿回到了從前在東宮的時候,那時候只想着保命,沒有太多的顧忌,沒有尊稱那之類的東西,一直都是你啊,我啊的。
不過,眼下這樣的情況並沒有讓他們的關係緩和,皇上也看出了江皇后的冷淡和疏離,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雙手放在膝蓋上,語氣沉重地道,
“我知道你心裡很失望,可目前的情況下,睿兒是不能……但我一定會給他安排好下半生的。”
江皇后停下手中的針線,擡起頭,譏誚地看了一眼皇上,然後垂下眼眸,自言自語地道,“安排好下半生啊。”
怎麼安排,再怎麼樣的安排,不過是個富貴閒王,然後平庸至死。
她以前或許會想這樣過一輩子,可現在,她不了。
她戰戰兢兢的活過來,爲什麼要便宜別人?
她嘴角噙着一抹怪異的微笑,皇上見狀也並沒有動怒,他沉默了一瞬,才道,“你不相信我嗎?”
江皇后移開目光。
她相不相信一點也不重要。
或者說,她不敢相信。
皇上咳嗽了一聲,平復後,溫和地解釋道,
“朕又不是兒子多的人,怎麼會不愛自己的兒子,睿兒的隱疾,朕已經讓張神醫看過了,恢復無望。
北蠻下黑手的人,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命都喪在那場亂馬羣裡。
朕也算是爲睿兒報仇了。
朕就算不打算把大位傳給他,可他是朕爲數不多的兒子之一,難道朕會薄待他?朕怎麼會不想他好?”
江皇后沉默着沒接話。
皇上握着江皇后的手,跟她保證,“不管怎麼說,你是中宮皇后,不管將來誰登基,你也是排在最前的……”
江皇后聽了覺得想笑,現在和她說這些?
她笑了半天沒笑出來,頹然地坐在那低聲抽泣,過了好半響,她才低聲道,
“皇上,您回去休息吧,臣妾在您住的地方給了您驚喜,您快去看看吧。”
皇上站了起來,知道江皇后這是並未聽進他的勸,而是變着法子趕他走。
他還是笑着道,“那朕就去看看卿準備了什麼驚喜。”
江皇后眼神閃了閃,抿脣道,“皇上肯定很滿意。”
皇上抻了抻身子,鼻子一動,好奇的道,“你從前不是不喜歡燃香,怎麼忽然點上了?”
江皇后看了看角落裡的香爐升起的嫋嫋青煙,驚訝地道,“小沙彌說這是廟裡特有的檀香,難道陛下那邊未點不曾?”
皇上笑了笑,道,“可能朕未曾注意,你好好休息,明日還有大典,一日下來,很辛苦。”
江皇后柔聲地道,“陛下也是一樣。”
她起身恭送了皇上出門,見皇上走遠,迴轉身,端起剛剛皇上未用完的半盞茶,澆在那香爐上,嘴角輕輕勾了勾。
……
皇上出了江皇后的廂房,朝他居住的地方而去。
常遠服侍着皇上脫了外面外衫,換上常服。
皇上洗漱出來後,停在內室門口的時候,彷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和在江皇后房內聞的又不一樣。
令人愉悅的,舒適的香味,聞到就叫人心生歡喜,心曠神怡。
沒想到皇覺寺的檀香還有這樣多的香味,果然是特有的,和普通的檀香不同。不用誦讀經文,就有這樣靜心的功效。
他往內室而去,常遠站在門口,並未跟進去。
可能是在東宮養成的習慣,皇上身邊不太願意陪着許多人。
當然,這也許是他久存於內心的不安感作祟,畢竟,在東宮的時候,他時刻的要提防着,提防着身邊的人被收買,提防着哪一天就死於非命,被算計。
有時候,人的行爲很微妙,理智上告訴他可以相信並信賴一些人,就和信賴蕭越一樣。
可自我意識裡,還是下意識地會與這個世間保持着距離。
他時常感覺,還是一個人呆着最安全,寧可自己做一些事情,也不要有人亦步亦趨地跟着。
或者說,他實在已經害怕了那些陰謀和算計。
站在那裡,他不知怎麼,忽然覺得心慌眼熱,口乾舌燥的,內室的檀香如同勾魂使者一般,誘使着他往裡走。
進了內室,牀榻前擺放着屏風,用來防止窗外吹進的涼風直接吹到牀帳裡。
他剛拐到屏風邊上,腳步就停了下來,牀帳低垂,半伸了隻手出來,腕兒細細,十指纖纖,就憑那隻皓腕,就能分辨出是個女子。
香甜的檀香鑽入他的鼻孔,他舔了舔乾燥的嘴脣,下意識的提腳近前,他意識到這大概就是皇后說的驚喜了。
他心頭大怒,這裡是佛堂,皇后就這樣迫不及待嗎?她這是想幹什麼?
他是那樣急色的人嗎?
因爲戰事,他已經許久不曾去過後宮了。
纖纖玉指半握着,握着一根木簪,皇上只覺得眼熟,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他又上前了一步,屋內的香味讓他不由自主地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