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的話音落了,隨後又是一道大驚失色的聲音響起,“這是怎麼了?”
衆人擡頭看過去,竟然是許氏從馬車上下來,她穿着一身素袍,身上簡單,沒什麼配飾,看起來一臉的慈和。
她不是和姜珠兒在廟裡嗎?怎麼會回來,大家一臉的驚愕。
那婆子哭道,“這位姑娘,明明和我家少爺有婚約,可是爲了攀高枝,想要悔婚,不但如此,還將我家少爺的臉都給毀了。”
那年輕男子被姜璇踩在腳下,還是很配合的將臉擡了起來,左側的臉頰上,一道長長的疤痕。
姜璇腳下一用力,那年輕男子悶哼一聲,竟然暈了過去。
只見許氏緩步走了過來,輕聲道,“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家的女兒不會這麼沒規矩的,再說她剛剛纔和何家退了婚約,怎麼會和你家還有婚約在?
好女不侍二夫,雖然她是守過望門寡……”
許氏輕言細語的,彷彿一個慈和的婦人,維護姜璇,爲她辯解,可說出來的話,每一個字都戳人心窩。
“不過,我們家的門子,倒是很不懂規矩,竟然讓兩位在門口受辱,來人,將那門子抽是鞭子。”
姜璇一直在邊上看着許氏演戲,沒想到去了家廟一段時間,許氏彷彿變了個人一樣,這哪裡是去祈福啊,分明是去和戲子學了演戲,都快成精了。
她勾了勾脣,輕聲道,“到底是誰沒規矩?”
“他是什麼人?平民百姓,在二品將軍府門前哭惱喊叫,難道來個人就要迎進去門去?
那姜家的門子還不得累死啊?
我們姜家可是清廉的很啊,怎麼?你們想讓我們家的門子累死?到時候這請大夫的錢算誰的?”
那婆子一臉呆滯的看着姜璇。
她以爲她一個老婆子已經很無賴了,沒想到姜璇竟然更無賴?
比無賴更恐怖的是,她竟然將少爺給一腳給踩暈過去了。
真是氣死了,這個野蠻的女人。
姜璇轉頭看向許氏,慢條斯理的道,“大夫人,你剛從廟裡祈福回來,可能還不知道罷,這兩人在咱們府上吵鬧,不就是爲了讓人看笑話嗎?
如今父親遠在邊關抗敵,正是緊要的時候,可不能讓他分心啊。”
邊上圍觀的人,見到姜璇和許氏之間的氣氛不對,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大夫人剛從廟裡祈福回來。
懂的人都知道說去廟裡祈福,不過是個好聽的說法,誰不知道一般只有受了懲罰的人才會去廟裡祈福啊。
這個大夫人難道做了什麼事情,被送到廟裡去了?
不知道內情的人紛紛向身邊的人打探。
如今是二太太和三太太在管這些小事,她也不好在大庭廣衆之下問許氏怎麼祈福好好的回來了?
她並沒有聽到老夫人說讓許氏回來的事情啊。
這許氏是自作主張回來的?
她抿抿脣,出來打圓場,“將這兩個人帶進去,請母親處理,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要問清楚。”
許氏也不想和姜璇多說,她忍了忍氣,看向邊上的婆子,“你們剛剛爲什麼吵鬧?”
那婆子胸一挺,嘴一裂,嗓子一吊,開始嚎,
“我們是爲正經事來的,轉了多少路啊,千里迢迢啊,可是足足走了二十多天啊,我們家少爺是兗州李家的大少爺,小時候在林夫人的主持之下與大姑娘定了親事,如今我們家少爺都已經快二十了。
可是,大姑娘去了邊關,我們等也就算了,可總要給我們少爺一個名分吧。”
林夫人?姜璇的外家姓林,祖籍也是在兗州。
她母親定下的婚約?她母親都死了多少年了?
姜璇深吸一口氣,將胸腔中的憤懣之氣,憤懣壓下。
很久,很久沒有這般生氣了。
她前世今生都沒這麼生過氣……
如今她是真的生氣了!
要算計她沒問題啊,只是千萬別打着她母親的名義啊,太髒了啊。
氣憤中的姜璇,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更沒有在意那‘前世今生’上頭去。
如今,她滿腹的憤怒。
她手在袖子裡,緊緊握成拳,指節發白。
碧雲在邊上氣的頭頂冒白煙,“真是稀奇了,我們夫人已經離世多少年了,你們傢什麼時候和我們姑娘定下的親事?
你這個老婆子,紅口白牙的,我們姑娘的外家可是在京城,多少年沒回兗州了。
你們傢什麼時候來過家裡過?你們明明是邊關的,什麼時候成兗州的了?”
碧雲是個姑娘家家,她的性子雖然潑辣,到底是在宅門裡長大的,罵人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不斷的罵着那婆子賤人,胡說八道,頭上生瘡,腳底流膿什麼的。
那婆子被罵的雙眼瞪圓,“你你你……”
“你什麼你。老東西。”碧雲叉腰。
婆子結結巴巴的“我……我……我……”
“我什麼我?我沒欠你錢,也沒怎麼樣你,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我們姑娘的名聲擱哪裡去都不知道了。”
碧雲實在是氣壞了,他們姑娘這樣的好,這些人就是要欺負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能罵的都罵了出來。
太可恨了這些人。
姜璇斂眉淺笑,心裡頭的鬱氣慢慢消散不氣了,她被碧雲的樣子給逗的樂起來了。
許氏面色陰沉,見婆子被碧雲說的說不出來話,頓時低斥道,
“夠了,這是哪裡,由得你胡說八道,把她給拖進去,沒得丟了姜家的臉。”
原本站在馬車邊上的兩個婆子就要過來。
姜璇的眼風一掃,那兩個婆子頓時立在那裡不敢動了。
她們可還沒有忘記董嬤嬤當日被人提着去吃狗屎的樣子,她們可不想吃那東西。
兩個人猶豫的功夫,姜璇輕聲道,“碧雲也是爲了護主,所以說了些過激的話,如果這樣也要受懲罰,那以後家裡的下人誰敢在主子碰到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
大夫人,你說呢?”
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諷刺。
許氏喉頭一梗,不知該如何回答,決定速戰速決,趕緊將事情定下來,完全不顧二太太和三太太說的,要將人迎到裡頭再說。
她就想在大庭廣衆之下,讓姜璇下不來臺。
她轉頭看向婆子,道,“人都說繼母難當,這位嬤嬤也一把年紀了,應該是知道的,你說和我家姑娘有婚約,可口說無憑,我們姜家的姑娘雖不是什麼皇親國戚,也是正經人家出身,總不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罷?
既然有婚約,那婚書呢?庚帖呢?若拿的出來,我們就認。”
姜璇慢慢的將眼光挪到許氏的身上。
那婆子連忙抖抖嗖嗖的從肩上挎着的包袱裡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紅布小包,再打開,拿出裡頭的文書,
“有的,有的,你們看。”
二太太和三太太見許氏不肯進去,鬧事的樣子,知道許氏大概是想趁着鎮北將軍不在,姜瑜受傷的時候,將這事情鬧大,鬧到無可挽回。
二太太低聲叫來一個丫鬟,“你去將這裡的事情稟報給老夫人知道,尤其是大夫人回來了,要快。”
他們和姜璇這個侄女是沒仇的,甚至很憐惜,可是,他們和許氏有那麼點仇恨。
不管老夫人幫不幫,如果老夫人不幫姜璇,那麼他們來想辦法。
那丫頭飛快的去了內院。
許氏從婆子的手裡接過文書,草草的掃了一眼,看向姜璇,似笑非笑,
“這上頭,官府的印章,你孃的姓名,你的生辰八字,什麼都有呢。”
她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姜璇。
姜璇單手接過,草草掃了一眼。
這個和普通的庚帖不同,這個是過了官府的,當初,她爲上上個未婚夫守望門寡,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兩家合婚後,就要去官府做登記,這樣,婚事就是板上釘釘了。
這份文書上,有她的生辰八字,還有她孃的大名落款,林棠。
姜璇漫不經心的單手將帖子合上,鳳眸微眯,同樣似笑非笑的看着許氏,
“大夫人還敢寫我孃的名字嗎?不怕你這麼一筆一劃寫下來,她受到了召喚,晚上來你牀前探望您?”
許氏的手一抖,眼眸裡帶着兇狠。
她眼裡的兇狠姜璇沒在意,但她的手抖,讓她知道,她母親的死,肯定和許氏有關。
姜璇默默轉過頭去,從前沒發現許氏心裡素質這樣的差,既然這樣,幹嘛要做壞事呢?
許氏也不知道是爲了掩飾心虛還是什麼,提高聲音道,
“我們姑娘的父親不在家,但我如今是她的母親,繼母也是母,既然上頭有官府印章,又有姑娘的生辰八字,又有林姐姐的名諱,還有媒人的手印,說明這帖子是真的。
這門親事是經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締結而成的。
你們放心,我們姜家百年世家,不是那種踩高捧低的人家,這親事定了就定了,只要你們不嫌棄我們姑娘後頭又訂過兩次婚,還守過望門寡。
說起來,也是你們離得遠,捏着婚書也不出現。
這樣,你先帶着少爺在府裡養傷,等這傷養好了,咱們兩家就可以合計婚事呢。”
說完,她又朝邊上看熱鬧的人說道,“到時候還要請各位見證的人過來喝一杯喜酒。”
圍觀的人一言不發。
那婆子感激的三叩九拜,哭得涕泗橫流,“夫人真是高義啊,謝謝夫人,夫人長命百歲。”
姜璇平淡的看了許氏一眼,轉過身,準備走開。
許氏被她的平淡給弄的神經更加繃的緊了,“你想做什麼?”
姜璇轉過頭,莞爾一笑,笑的讓人炫目,語聲清冽,“我平白無故多了個未婚夫,你不是想要我快點嫁出去嗎?我現在就去繡嫁妝。”
她眨了眨眼,轉而又樂起來,看向那地上跪着的婆子,“順便再去打聽打聽,哪裡的暗娼窩最適合你了。”
婆子嚇的抖個不停,姜璇則如蝴蝶一樣的飄向院子。
她剛飄到門口,就見裡頭老夫人身邊的沈嬤嬤匆匆出來,“大姑娘,二太太,三太太,還有大夫人,老夫人讓你們過去,大少爺也在等着你們。”
許氏昂着頭看向沈嬤嬤,絲毫沒有因爲私自回府產生的心虛感,董嬤嬤上次被姜瑜提着去吃了狗屎,再沒臉回府,許氏去家廟,帶的是羅嬤嬤。
主僕兩慢吞吞的走在最後面,許氏憂心忡忡的說道,“這事會這麼容易定下來嗎?”
羅嬤嬤笑着道,“這婚書是真的,上面的章也是真的,前頭大夫人早就死了,就算鬧到將軍和夫人那裡,咱們也是佔理的。
大姑娘的名聲已經不好了,你要不想她嫁到郡王府去壓三姑娘一頭,就一定得撐住。
我們回府是爲什麼,你可別忘記了。”
“如今可由不得她不嫁人,她若還有本事悔婚或者和離,那就由着她,咱們現在做的,就是要破壞她嫁入郡王府呢。也讓她不要髒了夫人您的眼纔是真的。”
許氏原本冒汗的手,終於涼了下來,點點頭。
一行人跟着沈嬤嬤去了松鶴堂。
二太太和三太太見姜璇一點也不生氣,以爲她是被氣傻了,心頭不忍,都上去安慰她。
“阿璇,你別擔心,你祖母會給你做主的,再不行,你還有嬸孃呢。”
姜璇沒想到兩位嬸孃並沒有落井下石,心頭也是暖融融的,感激的看向她們,“我沒事,你們放心。”
松鶴堂裡,老夫人坐在上首,姜瑜臉色蒼白,‘虛弱’的靠在椅子上。
剛剛他正在和太上皇說刺客的事情,沒想到碧藍進來稟報說是妹妹忽然冒出一個未婚夫來了。
再加上許氏突然回府,想想也知道是許氏搗鬼,沒想到,許氏倒是能耐了,能弄來那樣一張婚書,這後頭也不知道有誰在幫忙。
後頭,許氏,還有那個所謂的未婚夫和婆子也都進來了。
大家紛紛落座,唯獨那‘未婚夫’和婆子沒有座位,兩人站在中間,手足無措。
許氏看老夫人只是沉着臉,不說話,於是道,“給這位公子和嬤嬤落座,以後可是一家人。”
姜瑜‘虛弱’的嗤笑落入衆人的耳裡。
老夫人冷冷的看向許氏,並沒有質問她怎麼回府的,她不傻,不是何老太太那樣被供着的老太太,這家裡的事,少有能逃脫她眼睛的。
許氏剛剛纔在後宅裡裝神弄鬼,弄死一個丫鬟,這會,竟然還敢大喇喇的回府,弄到姜璇的頭上去。
她是不是打量着姜瑜受傷,以爲沒人給姜璇做主?
“你說,你手頭有婚書?”姜瑜聲音深沉,緩緩問道,扶在椅子扶手的手攥的發緊。
那位年輕男子點點頭,憨笑。
“怎麼稱呼?”姜瑜又問道。
“在下姓李,李路仁。”李路仁繼續憨笑。
“婚書上有官府印章和文書號?”
李路仁繼續憨笑,點頭。
姜瑜手攥的越發的緊,面上的青色,用來做‘虛’的粉遮都遮不住。
許氏在邊上脣角挑起,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之後慢條斯理的道,“大少爺,這們婚事,剛剛璇姐兒自己都是認了的。”
姜瑜看都不看姜璇,“這門親事不作數。”
“母親臨終前並未告知過有這門親事,文書真假還要再論,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許氏臉色大變,“大少爺,你是受傷呆在府裡不知道,你知道今天外頭鬧得有多厲害嗎?
這周圍幾條巷子的人如今估計都在議論。
若是我們不認這門親事,姜家成什麼了?你成什麼了?
你父親的將軍當不當?你的府尹當不當?
若是李家一紙訴狀告到官府,姜家吃不了兜着走啊。
還有,從前議過的那幾分親事,就要成笑話了。
這都不是一女二嫁,是一女好幾嫁啊。”
呵呵,姜瑜看向許氏,竟然拿父親和他的前途來威脅,真是好啊。
她真的以爲母親死了,就死無對證了嗎?
“議論就議論好了,誰家沒被議論過?至於父親和我的前途,還真的不需要你來關心。”
“這姜家,我能讓他倒了,同樣,也能讓他再起來,只是,大夫人,不知道你再次進家廟,還會不會有機會出來了。”
許氏被激的面容慘白,盛怒頓生,卻不知該如何還嘴。
前途都不要了,她還能說什麼?
二太太和三太太在邊上用帕子按住嘴脣,掩蓋不住的笑意。
許氏真是以爲別人都是軟柿子,想捏就捏,這兩兄妹不過是不計較,哪一個是善茬呢?
許氏最好是進了家廟,不要再出來了。
許氏頓時哭了起來,一下撲到老夫人的腳邊,
“娘,你聽聽,你聽聽,這算什麼事?好好的前途說不要就不要,璇兒的婚事那是林姐姐定下的。
大少爺這樣可使忤逆啊。
他怎麼能這樣?
這家裡上上下下多少人,可都看着呢。
還有老爺,在邊關浴血奮戰,幾生幾死的,把姜家立起來容易嗎?大少爺說毀就毀。”
老夫人慢慢的看向許氏,在她的臉上停留幾息。
“你就是拿着婚書大鬧姜家的人?”
她看向李路仁。
李路仁嚷了起來,“是,我和璇潔兒情投意合了很多年了。我們原先是兗州的,後來聽說璇姐兒在廣陽城,就舉家搬去廣陽城了。”
老夫人笑了起來,“是嗎?那也算心誠了,這門婚事,就這麼應了吧。”她笑着說道。
姜璇和姜瑜都不可置信的看向老夫人,只是老夫人還是一臉慈祥的看着李路仁,然後轉頭吩咐沈嬤嬤,
“你讓人將李少爺還有這位嬤嬤去客院找個好院子,安頓下來。讓他們好好歇息。”
沈嬤嬤垂頭應是,送人下去。
許氏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了,她真是沒想到老夫人不但沒追究她私自從家廟回來,竟然還站在她這邊。
終於,姜璇這個喪門星,就要嫁的老遠了,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娘,這……婚期……您看……”
“璇兒,你想嫁給那位李少爺嗎?”老夫人看都沒看許氏,絲毫不留情面的打斷了許氏的話。
姜璇輕輕搖頭,“不想,我不認識他,也不知道那張婚書怎麼來的。
母親有沒有爲我定下過婚事,大夫人不知道,祖母定然也是知道的,就算祖母不知道,那父親肯定也是知道的。”
如果鎮北將軍知道,如何會給她先後定下那兩門親事?
老夫人點點頭,“我明白。”她話鋒一轉,笑的慈愛,“只是婚書有,媒人信有,難免不好交代。”
“還有,你知道那上面的媒人信是誰嗎?”
大家都看向她。
“是長寧大長公主。雖然她如今已經貶爲庶人,被誅殺,莫家也沒了。
可是,那上面的的確確是長寧大長公主的印信。
這很難辦。”
姜璇笑了起來,姜瑜垂着眼眸,掩蓋眼底的戾氣,“祖母,這沒什麼不好交代的。”
姜璇按住姜瑜的手,眼波流轉,單刀直入,“第一,我絕對不會嫁給那什麼李路仁,無論用什麼方法,將婚書燒掉也好,滅口也罷。我絕對不會嫁給她。
第二,我更不會爲了掩蓋,去什麼出嫁,或者到家廟裡禮佛。
第三,我不想再看到大夫人身邊董嬤嬤一家,是死也好,死賣也好,總之,不要讓我在府裡看到她。“
姜璇面不改色,風輕雲淡的看着許氏的臉色越來越白,怒意橫生,瞬間就要爆發出來。
只見許氏怒喝道,“你是什麼東西,一個小丫頭,這樣歹毒,那是你未婚夫,你說殺就殺,你的心怎麼這麼狠?
還有,董嬤嬤一家,怎麼你了?
董嬤嬤做了錯事,大少爺已經懲罰了,爲什麼你還要趕盡殺絕?”
“人家李家還在我們宅子裡,那麼多人看着他們進來,若是不嫁,你怎麼交代?”
“拐了,賣了,被風吹走了……怎麼都行。”姜璇笑着說道,
“李家那婚書的真假,大夫人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許氏暗恨姜璇的狠毒,也暗恨自己的不小心,姜璇這樣的理直氣壯,難道是被抓到了把柄?
姜璇端坐如斯,姜瑜面沉如水,上頭老夫人面容慈祥。
只有許氏,面上帶着怒容,不敢相信。
姜瑜讚賞的看了妹妹一眼,他知道妹妹不會吃虧,不過,他還是要給她善後。
他看向許氏,“大夫人,明明你是去家廟祈福了,未到時日,你怎麼回來了?你經過祖母的同意了嗎?”
他又轉頭看向老夫人,“祖母,是您讓大夫人回來的嗎?”
許氏身子微微一震,她知道她貿然回來會有問題,不過,她心裡的說辭是說好了的。
她不怕。
只見許氏跪倒在老夫人的腳邊,“娘,媳婦知道這樣回來不好,可媳婦在廟裡,本來好好的,可連着幾天,都夢到林姐姐,她說讓我要好好照顧璇兒,連着幾天啊,媳婦擔心璇兒,就匆匆回來,沒想到一回來就碰到這樣的事情。”
“這就是林姐姐在天之靈啊。娘,幸好你剛纔答應下這麼親事了。”
老夫人嘴角掛着冷笑,一腳踹向許氏,
“不要以爲別人都是傻子,你以爲我真的答應了李家的婚事?那不過是安撫罷了。”
“讓你去廟裡,你不但不休己過,竟然想的都是些骯髒的事情,爲了回來,弄出一出又一出的事情來。”
“你利用一個死人,你還是人嗎?你就不虧心嗎?不怕做噩夢嗎?”
許氏不知道爲什麼老夫人剛剛還笑意盈盈的,這會變了臉了。
林棠的死,姜家哪一個人是清白的呢?除了姜瑜兄妹。
她笑了起來,做噩夢?她不怕,她一個活人,還怕一個死人不曾?
以後死了,也是她和鎮北將軍同一個墓地,林棠,有多遠死多遠。
姜璇和姜瑜兩人冷眼看着這一切,老夫人的轉變這樣生硬,他們不知道爲什麼,也不想知道。
只是,許氏,不能有好下場。
外頭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其中一道特別的重,彷彿是大山一般踩在地上,震動了整個松鶴堂。
接着是一道大大的聲音響起,
“外頭在說姜家大姑娘要嫁人,還什麼親生母親訂下的親事?我這個做爹的怎麼不知道?”
外頭進來一個身材魁梧,滿面虯髯的男子,身上穿着盔甲,滿身的塵土,立在門口,彷彿高山一般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