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回到王府,就想着給蕭越寫信,至於寫什麼,其實都是些生活裡的瑣事,朝堂上的事情,因爲有白影在,自然無須她稟報。
她只要將自己身邊發生的,以及旭兒的事情告訴他。
有時候也會惡作劇般的將自己和旭兒的脣印貼在信箋上寄過去。
又或者是寫一兩句情詩。
一旦如此,蕭越的回信總是特別的快,言語也特別的激動。
擱下筆後,顧念又將蕭越上一封信件拿出來瞧一瞧。
信裡說的還是戰事,又說當地的官員知道他沒有女眷前往時,忙不迭地獻上女兒希望能侍候他。
看到這裡的時候,顧念的臉都綠了,恨恨地詛咒那些送女兒的官員。
不過,看到他寫自己拒絕了時,顧念又抿起脣角笑了起來。
雖然婚後蕭越整個人都變的溫和下來,但也許因爲上了戰場,他敘述的方式可以用生硬來形容。
所以,顧念仍然還是很開心,不介意他冷冰冰的語氣。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又過了兩個月,京城已經下起雪倆,蕭越回京的日子也越來越緊,讓顧念幾乎望穿秋水。
皇上的旨意是在九月中旬下的,來回也需得兩個月左右,所以蕭越回到京,起碼要到十一月中旬,天氣已經冷了。
旭兒知道蕭越要回來,也是每天伸長脖子,一天三次的問顧念爹爹什麼時候才能到家。
“娘,這是給旭兒的衣服嗎?”旭兒練完功回來後看到顧念在做一件藏青色的衣裳。
“不是。”顧念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道,“這是給你父親的。”
旭兒撅起嘴,掰着手指頭,道,“爹爹說回來,可已經過了很多天了,還沒到家。”
顧念見繡的差不多了,見針線收好放回針線筐裡,讓丫鬟拿下去,然後將旭兒抱到炕上,對他道,“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打壞人,路途遙遠,回來要騎很久的馬。再過幾日,他就回來了。
旭兒,想爹爹了?”
旭兒抿了抿脣,用力的點頭,他學了很多的字,射箭已經射的很好了,馬步也能扎一炷香的時間不動搖了……
很多,很多的東西想和父親分享。
忽然,他想到他長高了很多,而且,父親許久沒見到自己了,他焦急的問道,“娘,爹爹會不會認不出我來?”
顧念失笑,旭兒雖然被蕭越教導的很老成,但這一年多,蕭越不在,他又慢慢的回覆到孩童的活潑,畢竟是孩子,想法總是很簡單。
她故意歪着頭思考了一下,然後瞧見旭兒一臉焦急之色,道,“旭兒是爹爹的寶貝,不管什麼時候,爹爹都能認出你來的。”
顧念母子在翹首以盼,盼望着蕭越快點到京城。
可是,朝堂上卻發生了大震動。
顧世安來看顧念的時候,說到了蕭越,道,“前線越兒打破敵軍,不日即將班師回朝。”他頓了頓,又道,“彈劾越兒的摺子壓成山,回京之後,也不知陛下會如何決斷。”
“嗯?”顧念已經很久不關注朝堂上的事情了,都是顧世安過來和她說一點,她纔會知道。
她焦急道,“爹,發生什麼事情?爲什麼要彈劾王爺?”
“越兒坑殺了北蠻十萬戰俘,消息傳到京城後,許多大臣都覺得手段過於殘暴。”顧世安說道。
具體過程顧世安肯定是知道的,坑殺十萬戰俘之事也是真的。
在顧世安這裡覺得沒什麼,可在外人,尤其是那些自認爲‘正常人’的人那裡就不可思議了。
怎麼能將人都殺了呢?
那些大臣聽說後,就開始上書了,戰爭是免不了死人,但殺戰俘也太殘暴了,一點也不符合東離朝一直以來的形象,也沒顯示出東離朝大國之氣度。
顧念聽了心頭一震,她第一反應是在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出當年在官道上碰到蕭越的時候。
那次,他也是殺了成堆的人,妖冶的男人,身染鮮血,站在黑暗之中……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蕭越的身上,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至於治罪,顧念搖搖頭,就憑他的功勞以及身份,最多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你別害怕,越兒既然做下了,肯定就有應對之法的。”顧世安拍拍顧念的肩膀,安慰他。
這是他沒有領兵出征,如果是他,大概也會和蕭越做同樣的事情。
顧念搖搖頭,道,“爹,我沒事,不管如何,女兒都是相信王爺的,不知大軍何時還朝?”
“快了吧,要是快馬加鞭的話,也就半個月吧。”顧世安知道的消息比顧念肯定要快一點。
“哦……”顧念神情顯得有幾分恍惚。
如今已經十一月,再半個月,反正已經等了這許久,再等半個月,也沒什麼。
顧世安和顧念說完蕭越的事後,陪了旭兒一會,就回肅王府去了。
天黑後,顧念給旭兒講故事,在他睡着後,回到了內室,在丫鬟們的服侍下,上了牀,放下帳幔吹滅燭火。
房間頓時黑暗起來,顧念眼睛看着黑乎乎的牀頂,神情卻有些發怔。
蕭越那邊,到底如何了?
剛想到這裡,顧念就覺得牀前人影一閃,隨即帳幔被大力扯開。
顧念已經,馬上坐起身來,驚呼道,“來……”
一語未完,整個人卻被抱住,緊緊摟在懷裡。
熟悉的懷抱,溫暖的氣息,瞬間把她淹沒。
有那麼一瞬間,顧念幾乎要沉醉在蕭越的懷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激動過,那洶涌的歡喜,一波一波的,幾乎要將她淹沒。
小別勝新婚,這話再對不過了。沒有分別過,不知道自己愛的這樣深,沒有分別過,不知道原來相思如此的刻骨。
她如此的愛他,她的丈夫,她的天。
“我、我回來了……想我嗎?”蕭越低聲問道,緊緊把顧念摟在懷裡,香玉在懷,真實的觸感,讓他身體一直空着的某部分被填滿了。
顧念覺得快要無法呼吸了,不知道是心裡的原因,還是因爲蕭越抱的太緊了,此時此刻,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只覺得喉頭發乾,心頭亂跳,緊緊攥着的手心有些發粘,大概思念太久,讓她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她一動不動地,任由蕭越抱着他。
連回抱他都忘記了。
幽暗的空間,外頭寂靜無聲,顧念不知是夢還是醒。
她在想,是不是剛剛其實已經進入了夢鄉,此刻就是夢境而已。
直到好一會,她真實的感覺到呼吸不暢,幾乎要被勒暈過去了,她強撐着道,“放開我……快沒法吸氣了……”
等到蕭越的手鬆開後,她仰起頭,捧着他的臉,愣愣地道,“你回來了?仗打贏了?沒受傷吧……沒落下把柄吧……”
黑暗中,就着窗外昏黃的光線,蕭越咧嘴笑起來,白牙森森,“贏了,都贏了。我可是俘獲了北蠻的王,否則戰事哪裡這麼快結束。
沒受傷,沒落下把柄。”
顧念想笑,又想哭,終於鬆開攥緊的拳頭,圈着他的腰,撲面而來的血腥和塵土氣息,讓她清醒過來。
她覺得自己快要丟死人了,抱到暈,還能再丟人一點嗎?
那一瞬間,她什麼想法都沒有,腦子裡一片空白。
蕭越動了動,讓顧念靠在他肩上,手摟着顧念的腰,鼻子在顧念身上嗅來嗅去的。
柔軟的身體,沁人的香味,一點一滴,真實的不能再真實。
他終於回來了,把自己最愛的女人抱在懷裡……
“誰……誰在那裡……”在外頭值夜的黃芪聽到動靜,聲音有些惶恐,依然以最快的速度從牀上起來,推門進來。
內室瞬間亮了起來,黃芪看到牀上的蕭越,頓時愣了。
“出去。”蕭越出聲。
黃芪進來後,外面的守衛也跟着衝了進來,這些都是顧世安後來才安排的守衛,一直在隨遠堂周圍巡邏。
沒想到,還是被疏忽了,竟然被人闖了進來。
只是,等到看到蕭越時,一個個都傻眼了,愣了一下神,都全部跪下來,顫聲道,“拜見王爺……”
蕭越嘴角抽搐了下,他真想將這些人一個個敲碎了,他進來的時候沒發現,現在等他抱上了,就衝進來打擾他們。
真是一羣廢物。
顧念在一邊不厚道的抿脣直樂,她推開蕭越,吩咐黃芪,“去把青葉他們都叫來吧。”
蕭越皺眉道,“叫他們做什麼?”
他都已經想敲死他們了,竟然還叫人過來。
“既然已經驚動了,那不如都叫來,一起吩咐了倒也省事。”顧念說着,又是愛,又是嗔的看一眼蕭越,
“這麼突然回來,肯定要吩咐。”
明明白天爹爹過來說還要半個月纔回京,可轉眼,晚上就看到人了,三軍統帥提前回京哪裡是什麼好事情,府裡下人知道就知道了,行事總要低調些,招搖的天下皆知,上頭雖有皇上罩着,但也不是好事。
一通忙亂後,室內點上蠟燭,顧念道,“我可不想到時候那些御史彈劾你擅自進京,然後我去給你送牢房。那些御史可剛剛參過你坑殺戰俘呢……你還敢來這一出,你不要命……”
剛剛黑燈瞎火的,她並沒看清蕭越的樣子,可這個時候看清楚蕭越,頓時有點傻眼了。
剛剛她在他身上聞到血腥和塵土氣息,日夜兼程嘛,定然是風塵僕僕的,可她意外的是蕭越的鬍子。
男人都會長鬍子,但蕭越的未免太長了些,這……到底是多少天沒修整過了?
只是,鬍子和蕭越妖孽的長相真的不配。
更不要說,因爲趕路,風餐露宿的,蕭越一幅消瘦憔悴的樣子,眼窩深陷,皮膚沒有了以前養尊處優的白皙,而是黑了。
因爲生氣下人的打擾,此刻一臉陰沉,看起來就如同地獄來的修羅一樣,如果沒有那長鬍子的話。
蕭越也感覺到了顧念的驚訝,他捋了捋鬍子,道,“怎麼樣?爲夫是不是更好看了?你的眼都看直了……別流口水啊……”
說完,他大聲的笑了起來,暢快極了,彷彿這寂靜幽暗的夜,瞬間已經是春暖花開。
“……”
顧念只想現在拿一把剪子將這些給絞了,她吩咐外間的黃芪,道,“準備換洗衣裳,另外準備工具,把王爺的鬍子給收拾了。”
到底鬍子還是沒能颳了,蕭越去泡熱水澡的時候,將顧念也拉了進去。
顧念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通,雖每月都會通信,但她知道這個男人的性子,斷然是不會提受傷的事情,所以,她想知道,得自己來。
“沒有受傷。”
蕭越將她不安分的手給抓住,低首輕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然後將她抱起,往牀而去。
一晚上,顧念都沒能閤眼,她不知道蕭越哪裡來的那麼多精力,明明是趕路回來的,他不累嗎?
……
第二日,顧念起牀遲了,懶洋洋的窩在被窩裡不願意起來。
蕭越躺在外側,眼睛閉着,還未曾醒來,只是被子下,他的手,卻是不曾安靜過,手從她的小腿,膝蓋,大腿一路往上撩撥着……
這個時候,外頭傳來旭兒的聲音,黃芪來不及攔,內室的門就被推開了,旭兒拿着小木劍跑了進來,一把撩開帳幔,
“娘……孩兒已經練完功了,你還不起來……”
他把帳幔一撩開,先看到的是個大鬍子男,頓時小胖手,一擡,用小木劍抵在被褥上,“哪裡來的壞人……”
蕭越沒想到是旭兒是這樣的反應,頓時怒道,“臭小子,是你老子。”
顧念躺在裡頭,吃吃的笑着。
旭兒聽到父親熟悉的聲音,聽到母親的笑聲,頓時放下小木劍,低頭道,“對不起,孩兒錯了。”
他說完,又眼睛瞪大,呆呆的看着蕭越,道,“爹爹……爹爹,你回來啦。”
他眨巴着眼睛,一把扔掉小木劍,蹬掉鞋子,就要爬上牀,想撲到蕭越的身上,不過還沒等他爬上牀,蕭越已經揪着他的衣領,
“你娘累了,下去,爹爹起牀看看你的功夫練的如何了。”
說完,他翻身下牀,將旭兒放在邊上的條凳上,去了屏風後換衣衫。
旭兒見蕭越走了,下了條凳,撲到牀邊,問顧念,“真的是爹爹回來了嗎?”
顧念看向屏風後,道,“確實是爹爹啊。”
裡頭的蕭越,聽了,操起昨日下人準備好的工具,三兩下,就將鬍子給颳了……
再出來的時候,下巴下面光溜溜的,旭兒見了,咧嘴笑了,走到蕭越身邊,昂着頭,乖巧道,“爹爹……”
又想像從前那樣,想要給蕭越行禮,身子還沒跪下去,蕭越伸出雙臂,竟將他整個人摟入懷中,緊緊地抱住。
不只是旭兒,就是坐在牀榻上的顧念,也覺得詫異。
蕭越深愛兒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在旭兒面前,他一直是穩重如山,沉穩內斂的,像這樣表達情感,這還是頭一次。
旭兒緊緊地被父親抱在懷裡,起先彷彿有些吃驚,漸漸地,嘴角裂開,再咧開,笑容越來越大。
他慢慢的試探着,伸出一雙小胳臂,摟住了父親的脖頸,小臉兒靠到他的耳邊,低聲道,“爹爹,你去打了這麼久的壞人,旭兒和娘都很想你……”
蕭越眼角微微泛紅,抱着兒子,久久沒能鬆手,他道,“爹爹也想旭兒和孃親。”
“王爺,宮裡來人,陛下召見。”
外頭楊順小心翼翼的的稟報道。
雖然蕭越是偷偷進京的,但那是對羣臣,對皇上,那是一言一行都沒有隱瞞的。
蕭越放開顧念,拍拍旭兒的腦袋,道,“別鬧你娘,讓她多休息一會,跟楊順去玩去吧。”
說完,他也沒換衣服,在顧念的臉上親了口,“乖乖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
蕭越回來的消息,昨日晚上沒傳遍,到了白日,也傳遍整座王府了,丫鬟婆子,雜役,連同管事們,好像忽然有了主心骨,各個精神抖擻,早早起來打掃庭院,整理花草,滿府一片勤快,火熱的景象。
皇宮裡,皇上看着下面黑瘦的蕭越,眼眶紅紅的,直接上前扶起行禮的蕭越,審視着他的臉盤,臉上露出笑容,激動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你平安回來,朕就放心了,朕,很高興。”
蕭越點頭道,“臣無礙,不過因爲一些原因偷偷回京了,還請陛下恕罪。”
皇上拍拍他的肩膀,“和朕還要說這些嗎?當初本想讓你的王妃帶着孩子隨軍的,但因爲北疆天氣太不好,朕擔心旭兒,纔沒讓他們跟你去。”
“你回來是不是將他們都嚇了一跳。”
蕭越笑了起來,摸了摸下巴,“可不是,旭兒都快認不出臣來了。”
皇上笑了笑,嘆了口氣,“這次回京,就好好的在京城呆着,好好陪陪他們,以後,就算你要走,也讓他們跟着你一起走。”
……
過了半個月,北征大軍終於到了京城,一同來的,還有北蠻和談使團,其實,也不應該說是和談,這次蕭越將北蠻十萬戰俘坑殺,將北蠻直給打趴下了。
北蠻人,說是來和談,不如說是求饒。
北蠻的使者進宮拜見皇上後,同時也遞上國書,不僅贈送了無數金銀珠寶,奇珍異寶,同時還有數名美人給皇上,而且欲爲他們的王子聘娶東離的公主爲妻。
皇上看完北蠻的國書後,當場做了答覆,金銀珠寶,奇珍異寶還有美人都笑納了,但是,拒絕了北蠻的求親要求。
拒絕的理由非常的簡單,自古以來,和親的公主就沒有好下場的,更何況,北蠻是戰敗國,東離無須送公主過去受罪。
皇上的這些話,沒一會就傳到百姓的耳朵裡,百姓紛紛稱讚皇上,說皇上做得好。
讓公主去和親的,那都是弱者的表現,明明晉王殿下已經將北蠻打的趴下了,憑什麼還讓東離的女子去和親呢?
北蠻獻上來的美人,皇上挑着沒有妻室的將領賜了下去,但凡家中已經有了妻妾的,都未曾得到賞賜。
一時間,皇上的做法,又讓很多的貴婦們稱讚。
畢竟,賞賜臣子美人,那是很多皇上都會做的事情,而新皇卻一反常態,通情達理,不給朝臣的後院添亂。
前朝一派平和,可後宮,卻不太和諧了。
江皇后從得了皇上的旨意,讓她操辦大皇子的婚事後,就一直將心思放在這件事上。
既然皇上說了讓林睿婚後也住在宮裡,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一般皇子大婚,那都是出宮開府的,除了太子,是在宮裡辦大婚禮的。
江皇后將婚禮辦的出奇的隆重,想要以此蓋過江大姑娘未婚先孕的醜聞。
這次北蠻送上來的美人中,其他的都賞賜下去,唯獨有一名女子還養在宮裡。
江皇后聽說後,手中的帕子都快被絞爛了,心裡詛咒了無數遍,也不知道到底是詛咒誰。
葉嬤嬤見狀,安撫她,像這樣戰敗國的後宮新晉,哪怕就算得到皇上的寵愛,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江皇后一想到林睿的婚事在宮裡舉辦的,她覺得自己又可以鬆一口氣了。
她準備將那名女子拋到腦後去,卻沒想到那名女子先來求見她了。
江皇后聽了,微微一怔。
待見到那位姑娘後,更是怔住了,以未婚女子來說,這名女子不算年輕了。
但生得是豔麗無儔,明眸生輝,肌膚瑩雪,讓江皇后想到了‘玉觀音’這個詞。
只見那女子到了座前,朝江皇后下跪,恭恭敬敬行了禮。
那禮竟然是標準的東離朝的跪禮。
“起來吧。”江皇后哪怕心頭再震撼,還是微微一笑,隨即指着下側的一個位置,讓那女子坐下。
那女子淺笑着坐下,低聲道,“麗娜從小長於化外之地,不懂得規矩,還請娘娘見諒。”
江皇后有些意外,看了眼麗娜,目光裡帶着絲審視。
“不知道麗娜姑娘今日來找本宮,是所爲何事?”皇上並未封賜麗娜,只是將她養在宮裡,江皇后自然是巴不得了,不會提賜封的事情,於是稱呼她姑娘。
只聽麗娜道,“娘娘,我想說的話,和晉王有些關係……”
江皇后聽到她提起蕭越,心忽然跳了跳,動了動身子,將背脊挺的筆直的,耳朵也豎了起來,卻沒出聲。
麗娜從凳子上起來,再次跪到江皇后的面前,磕頭道,“娘娘,這件事,我在被送入宮時,就想和貴國皇帝陛下說起,但一直沒機會。
今日求見,是想把我心裡話說出來,就是死罪,我也求個心安。“
江皇后緩緩靠在身後的椅子上,道,“說吧。”
麗娜低下頭,低聲道,“娘娘,我不想侍奉皇上,求娘娘降罪。”
江皇后聞言,蹙了蹙眉頭,失笑道,“你是北蠻送來的人,你此刻說這話,可曉得這其中的輕重?”
麗娜擡起頭,並不迴避江皇后的目光,她的聲音忽然變的低沉,卻十分清晰,
“娘娘,麗娜自然是曉得這其中的分寸,陛下是天子之尊,但我不敢欺君,且……”
她停了下,似乎躊躇了片刻,又繼續道,“我雖只在宮裡住了幾日,但也聽說皇后是個賢達的皇后,這才斗膽到娘娘面前吐告真言……”
“我不想服侍陛下……”
江皇后失笑,“你倒是會給甜棗吃,你不想服侍陛下,你想服侍誰?”
麗娜猶豫片刻,“我想娘娘給我一個郡主的封號,然後將我賜給晉王做妻……聽說晉王的妻子是郡主的封號,我雖然是公主,可卻是敵國的公主,又是戰敗國,肯定不能壓人。
我不能壓過晉王妃,那我也要和她平起平坐……”
江皇后臉上的笑意褪盡,盯着跪在自己腳前的麗娜,沉聲道,“你不願意服侍東離的帝王,卻願意去服侍一個王爺……”
麗娜見她臉沉了下,以爲她生氣了,轉瞬,又聽面前高貴的女人道,“不過,本宮願意成全你。”
麗娜一聽,大喜,由衷讚道,“娘娘這樣年輕就做了皇后,真是女子的楷模,以後,我一定好好侍奉皇后娘娘。”
江皇后笑了起來,“晉王妃已經有妻室了,那是上過皇家玉諜的,本宮無權改之,不過,本宮願意以己之力,讓你給她做個貴妾,不知你覺得如何?”
麗娜竟也答應了,她還對江皇后道,“我一定要嫁給蕭越,因爲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江皇后聞言,頓時急切道,“你把身子給他了?”
她就說麗娜眼睛怎麼瞎了,看不上皇上,竟然看上了蕭越,感情是兩人已經暗通曲款了。
這算不算通敵啊?麗娜可是敵國公主。
她又想,晉王妃知道了,大概要大哭了吧。男人還不是一個德性,哪裡有不偷腥的貓喲。
她一想,就覺得心頭快意,很想快點將麗娜送到晉王府去,看顧念的笑話。
麗娜搖搖頭道,“不,我的身子早就給了別人,是晉王爺將我打敗了。我的丈夫,就應該是他這樣的英雄,能將我打敗。”
雖然蕭越將她的肋骨打斷了一根,可在麗娜看來,這就是英雄。
江皇后聞言,一口老血梗在喉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