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麗說:“那天晚上我沒在現場,可我聽別人說,這麼多人圍觀,但他們只是莫不相干的看熱鬧,就你衝了過來,跳到河裡要救曉宇,還很不幸被曉宇拖到水裡,好幾次都沉了下去,如果不是你先生也跳到河裡相救,也許……蘇小姐,你和你先生的大恩大德,我們感謝不盡。”
我可不敢一個人居功:“不是啊,當時也有很多熱心人。”我說:“游到岸邊的時候,很多人伸出手,把我們拉上岸去。如果不是他們,恐怕我們也不夠力氣爬上去那個地方,太高了。”
周雅麗說:“你和你先生把曉宇救上岸後,曉宇都不會動了,蘇小姐,是你對曉宇人工呼吸吧?後來110把曉宇送到了醫院,醫生說,如果不是及時採取了人工呼吸,說不定曉宇還真的會活不過來。”周雅麗拉了我的手,眼裡全是感激:“蘇小姐,謝謝你,也謝謝你先生。”
我說:“別叫我蘇小姐,叫我的名字便可。”
周雅麗也不客氣:“拉拉”她說:“你和你先生救了曉宇,我們全家人感謝不盡,真的謝謝你們。”
我連忙說:“別這麼說,我們……呃,我們不過是做了應該做的事兒。”
“姐姐住在幾樓?”一直不吭聲的寧曉宇,這個時候歪着頭,又再吊兒郎當的瞅我,冷不防來一句。
“十八樓。”我說。
“不請我們上去坐坐?”寧曉宇做一個呲牙咧嘴的表情。
“好。”我笑了。
帶着他們,乘坐電梯,到了十八樓。
進了門。
我問:“你們喝些什麼?咖啡,還是喝茶?”
周雅麗放下水果籃,然後說:“還是喝茶吧。”
我泡了龍井茶。
龍井茶清香的味兒,頓時細細碎碎的,飄了一屋子。
寧曉宇一邊喝茶,一邊打量着四周:“姐姐,你家很精緻,挺漂亮,裝飾得挺時尚,也挺豪華氣派。我最喜歡的是這露臺,晚上關上所有的燈,點上蠟燭,和心愛的人坐在這兒,看月亮,看星星,多浪漫。”
“你纔多大?”我失笑:“知道什麼叫浪漫?”
“我滿十六歲了。”寧曉宇不服氣:“不小了。”
“十六歲,也是小屁孩。”我說。
“姐姐”寧曉宇乜斜了一雙眼問我:“你多大?”
“二十六。”我說。
“才比我大十年而已。”寧曉宇皺皺鼻子說。
我又再失笑。
什麼才大十年?這十年,怎麼着也是三千六百五十個日夜。十六歲,是一個懵懵懂懂的無知少年,而二十六歲,已差不多是歷盡千帆了。
大廳中掛着一幅很大的仿版油畫,是安格爾的《泉》:一個少女扛着一個水罐在肩上,水罐裡的泉水在流,少女**身子,露出了美好的胸,細小的腰,還有修長的腿,眼神清澈,如泉水一樣,乾淨無比。
周雅麗擡起頭來看畫,她說:“我很喜歡安格爾的畫,他筆下的人體,都畫得圓潤細膩,健康柔美,是那種理性的、理想的、非現實的、無內容的純形式美。安格爾創造的理想美典範,就是這幅《泉》。”
我沒有藝術細胞,不懂得欣賞畫。
這畫,我住進來的時候,已掛在這兒了。
我一邊喝茶,一邊好奇地問周雅麗:“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周雅麗也喝茶,她說:“那天晚上,你和你先生連電話也沒留下,就悄悄的走了。後來我找了私家偵探,好不容易纔找到你們的。”
我不安:“你……沒有告訴媒體吧?我不想把這事鬧得沸沸揚揚。”
周雅麗說:“沒有。你和你先生沒留下姓名和聯繫方式,就悄悄的走了,我們就知道你們不願意把這事說出去。他爸爸也不想把這事兒到處張揚,因此通過媒體的朋友,把這事壓下去。”
難怪,報紙和媒體只把這事報導了兩天,之後就沒了聲息。
我放下心來。
周雅麗眼圈紅了,她說:“我就曉宇這麼一個兒子,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要活了。拉拉,你和你先生的救命之恩,無論如何,我和曉宇總得要登門道謝。”
寧曉宇低頭,不吭聲。
我看他,輕聲說:“聽到沒有?你爸爸媽媽把你辛辛苦苦養大,並不容易。一個人活着,並不單單是爲了自己,還爲愛着自己,還有自己愛着的人。”
寧曉宇還是低頭。
周雅麗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這孩子,我不知如何教育才是好。都快要上高三了,也不好好的唸書,整天就懂打架,鬧事,逃課,我跟他爸爸的臉都給他丟盡了,在親戚朋友跟前,根本擡不起頭來。”
他們坐了一會兒後,便告辭了。
臨走的時候,周雅麗遞給我一張支票:“拉拉,大恩不言謝。這區區的一百萬,不成敬意,萬望你能收下。”
嚇得我又是搖頭,又是擺手,趕緊說:“雅麗姐,這錢我不要,你收回去。”
周雅麗把支票強塞過我:“拉拉,你一定要收下。曉宇的命,何止值一百萬?就是一千萬,兩千萬,也換不回來。這是我和曉宇爸爸小小的心意,請你一定要收下。”
我又再把支票塞回給她:“錢我不要,你拿回去。”
周雅麗又再推回來:“不,你一定要收下。”
我又再推回去,態度堅決:“不,我不能要。”
支票像踢足球那樣,推來推去。寧曉宇站在一旁,交加雙臂,咧開嘴嘻嘻笑,事不關己那樣看着我和周雅麗。結果我一急,支票在推來推去之中,不小心就扯成了兩半。
周雅麗無奈,最後只得說:“拉拉,如有你和你先生什麼需要,只管開口,我們會力所能及幫忙。”
我說:“好。”
後來程一鳴回來後,我向他說了這事。
我說:“當初我救人,又不是衝着錢再說了,我又不缺錢花。我有吃,有穿,有住,還有車子開。真是的,那一百萬,我幹嘛要收下?”
程一鳴看我。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一雙眼睛似笑非笑,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從裡面流露了出來,他問:“你這麼容易滿足?”
我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屬於自己的錢,不應該要是不是?”
程一鳴把頭微微往後一抑,咧嘴,笑了起來:“拉拉,你不是君子,你是小女子。”
我說:“嘿。”
因爲我是小女子,所以我收了程一鳴的一百萬。爲什麼不?程一鳴這一百萬,我不花白不花,當然,也許花了也是白花誰知道呢,我跟程一鳴,到底有沒有生米煮成熟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