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四分之三血統是意大利。我的祖母是中國人,所以說,我也算得上是四分之一中國人。”馬加略說。
“呃——”我打量他,然後搖頭說:“但你不像有中國人的血統,看上去完全是意大利人。哎,你的中國話說得真好。”
馬加略聳聳肩:“我們家族的人,都能說得一口流利的中國話。”
我又再瞧瞧他:“意大利是藝術家的天堂,歐洲文藝復興的起源地,有豐富的文化,最好的沙灘,大量可以滑雪的山脈,有無數的博物館,衆多著名的壁畫和雕塑,不過……嘿嘿。”
“不過什麼?”馬加略笑着問。
“不過……嘿嘿,不過意大利的男人,有點混帳,在愛情上沒有性別。據說,那兒的男人,大都是男女通吃,而且在經濟上非常吝嗇,絕對不會拿出一分錢給包括妻子的外人。”我說。
“造謠,這完全是造謠。”馬加略說。
“嘿。”我說。
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歌聲,是陳奕迅和王菲的《因爲愛情》:“……因爲愛情不會輕易悲傷,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因爲愛情簡單的生長,依然隨時可以爲你瘋狂……”
我聽歌生情,不禁嘆了一口氣。
“什麼啦?”馬加略笑着問。
“沒,有點感觸而已。”我說。
“因爲愛情?”馬加略問。
我又再嘆一口氣,我問:“你相信愛情嗎?相信這個世上,有真愛這回事嗎?”馬加略還沒回答,我就說:“我相信愛情!我相信有真愛!”我哼了起來:“……因爲愛情簡單的生長,依然隨時可以爲你瘋狂……”
我拿起手中的杯子,一口氣喝完了還剩下小半杯不加糖的黑咖啡,隨後我站了起來,說:“我困了,要睡覺了。馬加略,再見。”
馬加略那雙湛藍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他問:“再見——蘇拉拉,我們什麼時候再見。”
我一愣:“什麼?”
馬加略說:“剛纔你不是說再見麼?我問你,我們什麼時候再會見面?”
我說:“那看老天爺的安排了。”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夜無夢。
翌日醒來,發現天氣大好了。太陽一點點的露出了笑臉,明媚的陽光一點點的穿過窗簾,一點點的影影綽綽地橫衝直撞射了進來。
手機照例有程一鳴發來的短信留言:“拉拉,我參加研討會去了。祝你玩得開心。”——我不是劉姥姥,所以程一鳴並不擔心我會失蹤。
刷了牙,洗了臉。
然後,我站在窗口往外看。
香港是個繁華的國際化大都市,由香港島,九龍半島,新界內陸地區,以及262個大小島嶼組成,整潔,美麗,四季草木蔥籠,景色迷人。
在酒店樓下不遠處的附近,有兩個年輕的大男孩,他們在馬路邊,堆着樂器,自我陶醉地演奏着小提琴和羽管健琴,有時候是二重奏,有時候是單獨演奏,一副很專業的架勢。
街上人來人往,人們事不關己的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有三兩個人停下腳步,站在男孩子跟前,聽了好一會,又散去,又有人停下來,又在聽。
我站在窗口看了好一會兒後,突然來了興趣。
走下樓,湊了近去聽。
那兩個男孩子長得並不帥,個子也不高,皮膚有點黑,單薄,瘦弱,有一個還一臉的青春痘,另一個清秀點的留了長頭髮,梳了馬尾巴在後面,但他們身上,有一種濃郁的所謂的藝術家氣質。
我站了在哪兒。
聽了又聽,聽了又聽。
也許,是我神情太多專注,又也許,是我站的時間太久。路上的人們來來往往的,行色匆匆,或駐足一會,或許擦肩而過,就我特別,站在那兒,一副天長天久的樣子。兩個男孩子因此注意到了我,其中那個長頭髮的男孩子,朝了我點點頭。
我報以他微微笑。
後來長髮男孩子大概是累了,停了下來,在旁邊的包包裡找出一瓶礦泉水來喝,一邊喝一邊用廣東話問我:“你會玩器樂嗎?”
我用普通話回答:“我會拉二胡。”
長髮男孩子驚詫,用了不大流利的普通話問:“你會拉二胡?”
我說:“嗯。”
長髮男孩子從一個大包包裡,拿出了一把二胡來,他問:“要不要來演奏一下。”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說:“好。”
雖然是班門弄斧,雖然是小巫見大巫,但我一時興起,忍不住的手癢,還真的想表演。我從來沒有試過這樣呢,在陌生的城市裡,在人來人往的大街頭。
不管了,哪怕是幼兒園的水平,那又何妨?反正演奏不好,又不必要坐牢,或罰錢,怕什麼?大不了是別人的喝倒彩。
我演奏了我拿手曲目,《梁祝》——就是不看曲譜,我閉着眼睛也能拉出來。奏完一曲,有行人走過來,掏出錢,放到旁邊的一個小小的紙盒裡。於是我又再演奏《二泉映月》。“咿咿呀呀”的二胡聲,絲絲縷縷漫過心底,在風中糾纏,飛舞,飄遠。
短髮男孩子驚詫:“你是搞音樂的?”
我說:“不,只是愛好。”
短髮男孩子贊:“不錯哦,業餘的也有這個水準。”
我笑:“謝謝。”
有人鼓掌。
我擡頭一看,原來方紫蘇。
這丫,走到那兒都是豔光四射。戴上招牌性的大黑超,身上穿着Levis牌子的牛仔褲,純白色的錦繡絲皺面料長襯衣,腰間繫上一條牛仔褲那樣顏色的腰帶,配上了SWAROVSKI的項鍊和手鍊,看似簡單隨意,卻是貨真價實的紫羅蘭色水晶。鞋子是白色的細高跟涼鞋,炫彩華麗水鑽,襯着她腳趾甲上鮮豔奪目的紅色指甲油。
“咦?你丫真是神仙了,香港這麼大,人這麼多,你居然還能夠陰魂不散的跟着我。”我不是不驚訝的。
方紫蘇無精打采,有氣無力地擡起下巴同,往不遠處的東方文華酒店一揚:“我就在裡面,剛好站在窗口往這兒看,看到了你,於是便下來了。”
我“哦”了一聲。
放下二胡後,我和方紫蘇坐在旁邊的長椅裡,曬着太陽,看着周圍的繁榮昌盛,馬路上的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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