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叔叔,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給你做飯了,餓着你算了!”唐婉容氣鼓鼓的說道,鍾偉紅尷尬一笑,“好,好吧,丫頭生氣了,我不好我檢討,我不對我有罪,這樣行了吧?”說着還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唐婉容這才笑了,將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了上來。
這老頭沒說實話,王森敏銳的感覺到,鍾偉紅此來必定是爲了那兩個核彈頭的事情,他藉口要去樓下買兩瓶酒,推開門走了出去,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這回我看你說還是不說!
鐘山來到王森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在電話裡王森也沒有詳說,只是讓他馬上趕來,有一個很重要的線索要向他彙報,鐘山便打了輛出租車風風火火的趕來,剛一進門,就看到坐在沙發上手拿一罐啤酒,正在看倫敦奧運會的老人。
他老了。
鐘山怎麼也想不到,十八年後的再見,他的背會駝成這個樣子。
鐘山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緊走幾步,;來到正在看足球的鐘偉紅面前,鐵塔一般的身軀撲通一聲跪下,雙手伏地,狠狠磕了個頭,大聲喊道,“爹!兒來了!”
鍾偉紅放下手裡的雞爪子和啤酒,低頭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彪形大漢,腦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見面就叫爹,這年頭甘心當兒子的怎麼這麼多?想要點壓歲錢?這還沒到過年呢!
但是當鐘山擡起頭來的時候,鍾偉紅老淚滂沱,站起身來,力爭把腰板拔得直直的,背在身後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抖起來,他來到鐘山面前,剛要說話,嗓子裡像被塞了什麼東西似的,哽咽半天,隻言片字都沒有說出來。
“長,長成個紅臉漢子了,咱們老鍾家後繼有人了!”鍾偉紅顫着手把兒子攙扶起來,他當年跟隨唐子豪離家出走的時候,兒子才十四歲,剛上初中一年級,可是十八年後再次相見,已經是個魁梧的中年男子了。
鍾偉紅雙手蒙面,想起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嗚嗚的哭了起來,唐婉容急忙遞上一方潔白的手帕,王森也識相的把電視機關了,鐘山則坐在沙發上,他爹哭,他也哭,哭的是有爹難認,有親難投,更哭自己的母親韶華早逝,連丈夫的最後一面都沒看到。
“擦擦眼淚吧,咱們爺倆大半夜乾嚎,丟人。”鍾偉紅擦乾了眼淚,再次審視自己的兒子,兒子已經是成年人了,個子比他當年還要高,還要壯,他看了很欣慰。
“有媳婦了麼?”鍾偉紅拉着兒子的手,久久不肯鬆開。鐘山搖了搖頭,鍾偉紅笑了,“彆着急,趕明兒爹給你介紹一個。”
“哼哼,叔叔你露出狐狸尾巴了。”唐婉容終於找到了報復的機會,說道,鍾偉紅老臉一紅,那有爹給兒子介紹媳婦的?自己這不坐實了風流浪子的名稱麼?
自從和鐘山相認之後,現在鍾偉紅看王森已經不像以前了,以前他和王森的確是死對頭,王森還挑起他和錢慧雲的內鬥,把他害得那叫一個慘,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王森促成他們父子和解,算是他們鍾家的恩人,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和唐子豪的密謀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王森,並且申明此次重來豐州,主要有兩個目的:核彈頭和錢慧雲。
“錢慧雲已經在暗中控制了組織內部百分之八十的資金,樑將軍和張將軍都受制於他,只有周將軍在你的支持下得以倖免,至於我……”鍾偉紅尷尬的笑了一聲,他的情況更不如人意,被錢慧雲打散之後,到目前爲止,力量也沒有恢復到原先的七成。
“兒啊,以後爹手下的家產就該由你繼承了。”鍾偉紅拉着兒子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鐘山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做任何表態。
“這種事情還是要慢慢來的。”王森見氣氛有些不對,急忙出來打圓場,鐘山想說點什麼,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鍾偉紅拖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天花板,忽然一拍大腿,“兒子,有沒有心儀的女生?”
鐘山的紅臉膛瞬間漲成紫茄子色,支吾着說道,“這個,有,有了……”鍾偉紅一拍他的腦殼,“小兔崽子,有了喜歡的爲什麼不去追?有難度?”
鐘山點了點頭,鍾偉紅哈哈大笑,把胸脯拍得震天響,“這回你不用擔心了,你知道爹在外面有個外號叫什麼麼?本人縱橫江湖十數,人送外號少婦殺手,搞定一個小丫頭豈不是分分鐘的事情?這回爹幫你找媳婦!”
“好不知羞哦!都六十歲的人了,還少婦殺手。”唐婉容逮着機會自然要報復一下,鍾偉紅瞪了她一眼,“小姑娘,你別不信,咱們打個賭,只要我現在去外面轉一圈,保證能領回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來。怎麼樣?敢不敢下注?”
唐婉容都覺得臊得慌,王森聽到這個話題卻雙眼瞪得像燈泡,“來,開局,我壓五百塊的!”說着拿出錢包拍在桌子上,“現在你們去吧,我相信你一定會輸的。”
鍾偉紅見此,知道王森有意讓他難堪,但是箭在弦上,兒子在身邊聽得真真切切的,如果自己臨場退縮,肯定會影響自己在兒子心中的光輝形象的,他站起身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抓起寬邊帽扣在腦袋上,活動了一下筋骨,“你們都等着,誰也不要動,看我在十分鐘內給你們領回個大姑娘回來。”
“開始計時!”王森看了一眼石英鐘,大聲喊道。
鍾偉紅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氣得他跳腳直罵,王森你個混球,買房子也不挑個好地段買,這片地方太偏了,別說大姑娘,連個小姐都找不到,鍾偉紅看看腕子上的天梭表,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上帝啊馬上賜我個妞吧!要不然我這回可丟臉丟大了。
正在鍾偉紅抓心撓肝,一籌莫展之際,從街邊走過來一個高個子的美女,打扮入時,戴一副寬邊太陽鏡,身着碎花連衣裙,脣紅齒白,身姿婀娜,直奔鍾偉紅而來。
鍾偉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攔住美女的去路,把這位美女嚇了一跳,深更半夜的竄出一個猥瑣老頭攔住自己的去路,他想幹什麼?美女嚇得連連後退,伸手抓住坤包裡的電子防狼器,一聲嬌喝,“不要再過來,不然我叫人了!”
“別,別介姑娘。”鍾偉紅恬着老臉湊到美女的面前,做了拉皮的臉上笑成一朵菊花,“姑娘,我用一千塊錢包你怎麼樣?”
“流氓!”美女一腳踹了過來,被鍾偉紅伸手抓住,嘻嘻笑道,“你等我把話說完啊,一千塊錢,咱們倆做件事,別磨蹭了,我這邊着急得很,先上樓再說……”
“救命……”美女果斷確認自己碰到了老色狼,一聲尖厲的呼叫,嚇得鍾偉紅急忙堵住她的嘴巴,“別,別叫,你聽我把話說完!”
鍾偉紅總算阻止了美女的繼續喊叫,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並且提出:如果你幫我做成了這件事,我不但會獎勵給你一千塊錢,我贏來的錢也都歸你,怎麼樣?條件很合理吧,只要上樓去轉一圈,就有一千多塊可以拿,比做小姐掙得多了。
“再強調一次,如果你再把我和小姐相提並論,我就把你抓到局子裡去!”美女橫眉冷對,鍾偉紅急忙擺手,“口誤,口誤,現在我們就是合作者了,走吧,上樓去!”
鍾偉紅在前面領路,連衣裙美女跟在後面,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到達王森的家門口之後,美女剛要開口說話,鍾偉紅急忙豎起一根手指,“噓,別出聲,我先進去和他們說一聲,先別走開哦,有一千多塊呢!”
美女點點頭,站在門外,還從坤包中拿出小圓鏡照了照自己的臉,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鍾偉紅站在客廳中央,上下打量着兒子這身裝扮,太土,太老套:一套半新不舊的藍色工裝,配上已經斷了線的破皮鞋,簡直就是標準的八十年代工人的打扮,他首先把從新幾內亞買來的寬邊帽扣在兒子的腦袋上,又讓他把衣服脫下來,一頭鑽進王森家的衣櫃中翻來倒去,終於找出過年時唐婉容送給王森的那套羅蒙的西服,不顧王森的反對給強行徵用了,最難的是皮鞋,鐘山的腳比鍾偉紅的還要大,鍾偉紅環視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王森的腳上。
“我這雙鞋好幾千塊的!”王森大呼小叫,雖然是地攤貨,但當有人看上它的時候,它就不再是地攤貨,而是可以生金子的金靴子。
“少廢話,當老子不識貨呢!”鍾偉紅把王森按倒,一把扒下他的皮鞋套在鍾偉紅的腳上,大小正合適,鍾偉紅滿意的點點頭,拉着兒子的手來到門口,忽然一拍腦袋,好像少了點什麼。
“丫頭不要那麼吝嗇嘛!幾朵花而已,過幾天還會長出來的。”鍾偉紅二話不說衝進臥室,把唐婉容辛辛苦苦栽培的月季花拔了個秧都不剩,氣得唐婉容都要哭了。
鍾偉紅把花塞在鐘山的手裡,語重心長的說道,“兒子,是死是活就在這一次了,爹給你找的這個妞不錯,你要把握住!”鍾偉紅的雙眼盯着兒子的臉,忍不住擡手拍了拍他那紫紅色的臉膛,“笑一點,對別露出牙齒來,就這樣!保持!別給咱們老鍾家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