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見呂布當先衝來,心中已然是一慌,立時便下令撤退。丁原自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打擊董卓的機會,幾乎在董卓那邊鳴金的瞬間他也發動了進攻的鼓聲。董卓本來就已經是失了氣勢,丁原麾下更是以騎軍爲多,自然是越發不敵,如此一來更是連營寨都無法堅守,直退了三十里之外丁原才放棄了追擊。董卓自然也便就地安營以圖後續了。
當夜董卓便召集營中諸人議事,他身爲西涼刺史竟然落得敗退三十里甚至連自己的營寨都丟掉的局面,何況董卓原本就脾性暴烈,如何能忍得了?衆人到齊之後董卓也不多說立刻便開口問道:“諸位以爲該當如何對付丁建陽?”在場的諸人一時間並無人回答,而後李儒纔出言道:“今日之敗,大半乃是丁建陽那義子造成,丈人麾下似無一人能與其爭鋒,此人混若虎入羊羣也似,着實堪憂。”
董卓聞言也是一聲悵然長嘆道:“我觀呂布非常人也。若能得此人,何慮天下哉?”這話董卓說的是傷感之極,他也沒法怪自己麾下的士卒,這些都是他自西涼帶來的老部下,自然不會存在什麼作戰不力的可能,但現實就是無論自己麾下士卒如何努力但對呂布確實是毫無辦法。而董卓話音剛落便有人出聲道:“主公勿憂。某與呂布同鄉,知其勇而無謀,見利忘義。某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呂布拱手來降,可乎?”
董卓聞言自然是大喜過望。只看說話之人乃是麾下虎賁中郎將李肅。隨即董卓便又皺眉問道:“此言當真?即便是真你又將如何說之?”帳中諸人也皆看着李肅,而李肅只是淡然一笑道:“某聞主公有名馬一匹。號曰‘赤兔’,日行千里。須得此馬。再用金珠,以利結其心。某更進說詞,呂布必反丁原,來投主公矣。”聽到這話董卓便有些捨不得了,的確如李肅所說那般,他的確是有一匹名爲“赤兔”的汗血寶馬,但這馬來之不易,莫說他別人,便是他自己都不曾騎過。如今便要拱手送人,董卓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更重要的是李肅說的太簡單了,董卓實在是沒什麼信心。而在董卓這猶豫的當口李肅也是一言不發躬身而立,似乎對董卓的決定毫不關心。但李儒卻看出了董卓的心思,於是便附在董卓耳邊道:“丈人若真欲取天下,何惜一馬乎?”但這豈能說服得了董卓,他瞪眼低聲回問道:“當真可乎?我觀李肅之策似乎並無絕對把握,你也曉得我求得赤兔費了多大功夫,如此就送出去。未免…………”
李儒哪裡還不清楚自己這位丈人的小心思,不過他倒也並沒有責怪之意,所謂英雄都是愛名駒寶劍的,董卓這個生在邊疆的人自然也不能免俗。但此時顯然不是能夠讓董卓滿足他那點小私心的時候。於是李儒便說道:“丈人。如今洛陽之內唯有丁原敢於丈人叫板,倚仗爲何?不過就是呂布而已,若是丈人能說降呂布爲丈人效力豈不是對丈人實力的增強對丁原實力的削弱?如此一來。丈人是否能割愛?”
這話一說出來董卓心裡自然就明白了,董卓不蠢不笨。之所以有些猶豫也是因爲確實對赤兔極爲喜愛,至於什麼金銀珠寶他壓根就沒放在心上。這會兒李儒說通了他董卓於是立刻做出了決定,他不但令李肅去牽走赤兔馬更是令李肅攜黃金一千兩、明珠數十顆、玉帶一條去勸降呂布。董卓這絕對是下了血本的,不但將自己心愛的赤兔馬交出更是重金投入,如今便只等着看李肅是否能夠勸降呂布了。
而李肅攜帶這些重金和赤兔前往呂布所部駐紮的營寨,當然一路上自然是不會沒有巡邏的士卒的,這纔到呂布寨前十里便爲伏兵所圍住,李肅倒是不慌不忙,隨手便從懷中掏出一小塊金錠對士卒的頭領道:“校尉,可否爲我通傳呂將軍,便說是故人來見。”說罷便施然立於原地,這爲首的頭領得了好處自然是不能不辦事的,而且他也算是理所應當的緊,這人是不是呂布的故交他反正是不認識的,就算到時候呂布把這傢伙殺了自己也得了好處,何樂而不爲呢?
再說呂布此時正在營中訓練士卒,聞聽有故人來見自然是心存疑惑,但人家找上門來呂布自然也沒有不見客的道理,於是也就暫時放下手中事務隨着軍士一道至營寨門口接見,呂布遙望李肅自然是感覺頗爲眼熟,近前一看方知是李肅。
而李肅見到呂布之後也便是哈哈大笑道:“賢弟別來無恙乎?”呂布確實是極爲驚喜的,所謂人生三大喜事之中便有他鄉遇故知,如今在洛陽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遇到鄉人確實極爲欣喜的,在李肅打過招呼之後他也便拱手行禮道:“久不見兄長,今居何處?”李肅以目視左右嗎,顯然是有些話不適合在此時說,呂布也會意的將李肅領到自己的大帳之中。
至呂布大帳中時李肅纔開口道:“我如今任虎賁中郎將之職。聞賢弟匡扶社稷,不勝之喜。有良馬一匹,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名曰‘赤兔’。特獻與賢弟,以助虎威。”呂布聞言大喜道:“不知‘赤兔’如今何在?”李肅微笑道:“便是我牽來的那匹。”呂布急忙出帳去看,只見那赤兔馬渾身上下,火炭般赤,無半根雜毛;從頭至尾,長一丈;從蹄至項,高八尺;嘶喊咆哮,有騰空入海之狀。呂布是識貨的,當下便知這確實是良駒,當即便要轉身拜謝李肅。
李肅哪裡肯接?便扶着呂布道:“賢弟這是何意?我爲義氣而來,豈望報乎?”聞聽李肅這話呂布也自得起身,立刻便叫手下去預備宴席款待李肅。而此時呂布卻不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會改變他的一生。酒至半酣李肅忽然開口道:“肅與賢弟少得相見;令尊卻常會來。”呂布聞言不由有些迷惑。隨即便開口道:“兄長莫非醉矣!先父棄世多年,安得與兄相會乎?”
李肅聞言大笑道:“這幾杯黃湯如何便醉了?我說的可不是賢弟的生父。乃是丁刺史。”呂布聞言更是滿臉的惶急之色道:“兄長怕是誤會了,我今日在丁建陽處效力。實乃無奈之舉。”李肅聞聽這話便知呂布已然上鉤,於是當下也不表露意圖反而滿臉驚詫道:“賢弟有擎天駕海之才,四海孰不欽敬?功名富貴,如探囊取物,何言無奈乎?”呂布此時喝了幾杯酒自然是有些微醺,加之心中甚爲不滿便脫出而出道:“兄長有所不知,丁原並非良主,我亦是所託非人吶!”
李肅心中更是大喜過望,呂布既然說出這話便表示他早已對丁原有着不小的不滿。於是李肅立時便接話道:“賢弟,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正是見機不早,悔之晚矣啊。”這話倒真是說道呂布心坎裡去了,他擡頭看向李肅開口問道:“兄長既在在朝廷爲官,想必見多識廣,以兄長觀之如今何人可爲世之英雄?”
李肅聞言便知自己想要的機會來了,於是便斷然回答道:“某遍觀羣臣,皆不如董卓。董卓爲人敬賢禮士。賞罰分明,必成大業也。”說罷李肅便細細觀察呂布的反應,只見呂布似有猶豫便再次開口問道:“賢弟有何事不便言及?”而呂布卻是搖搖頭道:“兄長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奉丁建陽之命率部趕來洛陽在城外曾見過董卓。當時便覺得此人是個人物,只可惜卻並無門路可以投效,如今我這身份頗爲尷尬。正是憂心之時。”
一聽到這話李肅更是哈哈大笑道:“倒是巧了。”說罷便將金珠、玉帶一併取出列於呂布眼前道:“實不相瞞,爲兄便是在董公麾下效力。今日此行便是董公久慕大名,特命我將此奉獻。赤兔馬亦董公所贈也。”呂布面露恍然之色隨後便道:“承蒙董公如此厚愛。呂布又該何以爲報?”李肅擺手道:“賢弟何必多心?如兄長這般才能,尚得爲虎賁中郎將;賢弟若到董公處,必定是貴不可言!”呂布自然是被說的極爲心動,但同時他也有所擔憂:“只恨無涓埃之功,以爲進見之禮也。兄長何以教我?”李肅輕笑道:“功勞便在翻手之間,只恐賢弟不肯爲耳。”
呂布也立時明白李肅所指爲何,但這並非小事,他沉吟良久才面色一狠道:“我欲殺丁原,而後率部歸順董公,兄長以爲如何?”李肅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於是便說道:“賢弟若能如此,真莫大之功也!但事不宜遲,在於速決!”呂布於是與李肅約定時間之後便送走了李肅。
但呂布心中哪裡能平靜?丁原說什麼也是他呂布名義上的義父,雖然丁原待他一向便如家中小廝,但名分在前,呂布確實有些棘手,但這些終究是敵不過李肅爲他畫出的大餅來的誘人,呂布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他要刺殺丁原!
而到了夜間二更時分呂布便提刀直入丁原帳中,此時丁原還琢磨着怎麼對付董卓,是以還未入眠,見呂布前來便擡頭問道:“吾兒來有何事故?”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就令呂布原先有些掙扎的心瞬間堅定了,於是呂布斷然喝道:“我呂布乃是堂堂大丈夫,安能屈身爲汝子乎?”丁原聞言自然是不知所謂,長身而起問道:“奉先何故心變?”呂布冷冷哼了一聲道:“何來心變之說?丁建陽你是如何待我幷州諸人有目共睹,如今倒還以我父自居乎?”說罷也不等丁原回答便抽刀直,立時便將丁原首級斬下。
殺了丁原之後呂布便替丁原首級出帳大呼道:“丁原不仁,吾已殺之。肯從吾者在此,不從者自去!”幷州士卒皆是丁原一手操練帶出,自然是不肯爲呂布號令,本欲爲丁原復仇,然則又畏呂布威能,於是大半便各自散去了,呂布也不作阻攔,說白了他畢竟是殺了丁原。自然不會多爲難這些士卒的。
旦日呂布便持丁原首級領着本部兵馬至董卓營寨而去,李肅已然在營外五里候着。見到丁原首級李肅便開口道:“賢弟立一大功也,董公必有重賞!”於是二人並馬而行。至董卓營寨之中後呂布安頓士卒之後便在李肅的引路之下前去拜見董卓。董卓見了呂布自然是大喜過望甚至說道:“卓今得將軍,如旱苗之得甘雨也!”呂布聽聞此話自然也是受用無盡當時便跪地道:“公若不棄,布請拜爲義父!”董卓自然毫無不應允的道理,只是一邊的李儒卻已然是心有不安,這呂布方纔弒了義父轉頭便又認了自家丈人爲義父,恐怕不是什麼好兆頭,然則董卓此時正在興頭上,他自然也不少說什麼掃興的話,但心中卻已然留了一個心眼。
而丁原一死董卓自然是做大。而且洛陽之中並無一人能與董卓爭鋒,不消數日董卓便已然大權獨掌,而掌權之後董卓便自領前將軍事,封其弟董旻爲左將軍、鄠侯,封呂布爲騎都尉、中郎將、都亭侯。至此時董卓已然有些飄然,李儒便再次對董卓道:“廢立之事,宜早不宜遲,丈人如今權勢已足,何不早作決斷?”
而董卓卻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有這個打算。李儒這一提醒他纔想起自己似乎確有這個打算,於是第二日便於府中設下筵席召集百官與一衆公卿議事,更令呂布率領甲士立於府外以爲侍衛。董卓相召諸人自然是不敢不從,便在太傅袁隗率領之下至董卓府中赴宴。
待諸人到齊之後先是找規矩飲酒吃菜。待酒過數巡之後董卓便忽然起身道:“如今陛下闇弱,不足以奉宗廟;我將依伊尹、霍光故事,廢帝爲弘農王。立陳留王爲帝。有不從者斬!”說罷以手按住佩劍,顯然是一言不合便要拔劍殺人。羣臣與諸公卿自然是唯唯諾諾不敢出聲,惟獨席間一人挺身而出道:“陛下即位未幾。並無失德之處;董卓你欲廢嫡立庶,非反而何?”董卓一看,此人便是司隸校尉兼任西園校尉袁紹。
董卓於是大怒抽出佩劍道:“當今天下之事俱在我一念之間!我今欲爲之,誰敢不從!汝莫非視我之劍不利乎?”說的端的是氣勢逼人,然則袁紹卻是不甘示弱將自己腰間佩劍拔出道:“汝劍利,吾劍未嘗不利!”
於是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便如此對峙,皆是怒目相對,半點氣勢都不讓。百官與諸公卿大臣具是不敢言語,董卓正欲喚呂布入內擒殺袁紹,邊上的李儒扯住董卓的衣袖,董卓回頭看去只聽李儒低聲道:“丈人,如今事未可定,不可妄殺,否則難免生變!”趁着董卓遲疑間,袁紹以劍橫於胸前緩步退出,一時間竟也無人相攔。
而袁紹退出之後董卓也只得放棄了擒殺袁紹的念頭轉頭對袁隗道:“太傅,你這侄子忒無禮,我看在你的面上,姑且恕之。如今廢立之事,若何?”話語之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自明,袁隗自然是不敢拒絕,於是也只得回答道:“董公所言甚是,次陽並無意見。”董卓見袁隗已然服軟便轉頭對堂中的大臣厲聲道:“但敢有阻大議者,以軍法從事!”
羣臣哪裡還敢有半句話說,自然都是一句“一聽尊命”。目的達到董卓自然也就令撤了筵席,而後便留下了侍中周毖、校尉伍瓊問道:“袁紹如今何在?”伍瓊回答道:“袁紹已自東門逃離了,似往冀州而去。”董卓聞言皺眉道:“當何以應對?”周毖聞言便回答道:“袁紹忿忿而去,若追之急,勢必爲變。且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遍於天下;倘收豪傑以聚徒衆,英雄因之而起,山東非公有也。不如赦之,拜爲一郡守,則紹喜於免罪,必無患矣!”這話要是李儒聽了立時便知周毖是爲了保全袁紹性命才爲此,但董卓卻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更兼之伍瓊又補上了一句:“袁紹好謀無斷,不足爲慮;誠不若加之一郡守,以收民心。”
董卓一想卻是也有道理,袁氏一族名望頗大,如今袁紹得罪自己不但不曾被降罪更是的了官職,正可顯出自己寬宏的一面,董卓一想卻是也有道理,袁氏一族名望頗大,如今袁紹得罪自己不但不曾被降罪更是的了官職,正可顯出自己寬宏的一面,而且袁氏一族門生故吏的確是遍佈天下,難說殺了袁紹會鬧出什麼樣的大麻煩了,於是董卓便下令拜袁紹爲渤海太守。
而此時徐濟也已然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