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人的交手過程不必多說,即便是陳到壓制了自己的實力對上經驗不足的張郃依舊是穩穩的取勝。不過從張郃那大受打擊的模樣陳到也不難看出這是個並沒有經歷過什麼打擊的愣頭青,雖然如此但這卻並沒有影響陳到對張郃的看好。儘管張郃無可置疑的敗給了自己,但張郃的潛力顯然不止於此,如今的張郃的招式之間有太多的刻意,也即是說張郃仍舊停留在拘泥於招式的程度上,但一旦經歷過了真正血淚的歷練之後所有的人都必然會洗去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而那時候的張郃也就有了和自己一較高下的資本,但現在,張郃只能嚥下這一次失敗黯然離開。
而在張郃離開之後郭嘉也自樓上走下來,看着陳到笑着說道:“這張郃叔至以爲如何?”陳到長長呼出一口氣而後微笑道:“假以時日必成大器,然則如今卻難當大任。”郭嘉聞言點頭輕笑都按:“倒是一如我所料,叔至學得了幾成?”陳到聞言搖搖頭道:“倒是不必學什麼,張雋義的招式頗有名家之風,顯然是師出名門,不過也由此極爲好認,想要學也不難。”
郭嘉聞言微笑道:“如此也好,那如今我們便只等應付完關純之後在執行計劃便好了。”
陳到自然沒有意見,不過此時冀州的情勢再次發生了變化,鄴城的市井之間已然開始有人刻意傳播袁紹可能入主一事,由此郭嘉不難猜測對於鄴城的這些世族而言韓馥已經令他們大爲不滿了,否則不必如此急不可耐的要將袁紹的意圖如此快的暴露出來。但即便如此郭嘉仍舊不打算馬上出手。如今並非是上佳時機,且不說袁紹那邊的情況如何。郭嘉最爲擔心的就是自己的謀算爲人勘破,畢竟鄴城也還是有那麼極爲名聲在外的謀臣策士的。
就在郭嘉在英雄樓住了三天之後關純終於再次來尋郭嘉了。不過郭嘉能看得出這回恐怕並不是什麼好消息,果不其然的是關純帶來的消息是鄴城大部分官員都已經倒向了袁紹一方,尤其以辛評沮授等人爲首,這對關純意圖勸說韓馥來說造成了巨大的阻礙。所以關純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通過郭嘉的勸諫能夠促使韓馥放棄求援袁紹的打算,當然爲此他也廢了不小的勁令韓馥願意立刻接見郭嘉。
而郭嘉也一早料中自己必然是需要去做這麼一件事情的,雖然從未對關純抱有什麼期待但鄴城上層一面倒的情況還是令郭嘉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作爲一個外人甚至有可能是對手自己要面對的境況可能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甚至不排除某些冀州的官員後背後動手除掉自己以逼得韓馥不得不接納袁紹。雖然郭嘉是這麼擔憂的,但如今的選擇已然不多,去見韓馥是勢在必行的事情。但時機和方式卻還有待商議。
關純也沒有意見,畢竟郭嘉這一去也算是幫助於他了,自然不能不管不顧,不過郭嘉心中明白眼前這位新晉的別駕能做的其實屈指可數,不過至少需要他保證能夠爲自己說上幾句話便足矣。郭嘉對自己的口才極有自信,雖然平日舌辯鬥嘴他從未勝過徐濟,但其實他的舌辯之術是要遠遠超過徐濟的,而徐濟更精擅於謀心。
關純對於郭嘉這麼簡單的要求的確很是驚訝,不過這也正遂了他的心意。原本關純就擔心屆時郭嘉無法說服韓馥之後會因爲郭嘉惹怒韓馥而牽連自己。但如今卻可以輕輕鬆鬆的甩個一乾二淨,如此一來關純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計劃就此定下,時間便是明日。關純會說動韓馥召人商議公孫瓚意欲攻訐之事,而那時也就是郭嘉前往求見之時。
而計劃定下之後自然便沒有什麼好說的,關純也自去尋韓馥。郭嘉這邊也開始了準備,通過張固的情報網絡郭嘉得知明日韓馥便有一批糧草要送往袁紹處。那麼這一批糧草是說什麼都不可能到袁紹手裡的,當然爲了演的更像一點勢必不能在鄴城左近劫掠。不過這些事情交予樂進去做便可,陳到只負責假扮張郃而已。當然在那之前陳到勢必要護衛郭嘉去拜見韓馥。
旦日,冀州,刺史府的議事廳中。大廳中的鴉雀無聲襯托得窗外的鶯歌燕舞聒噪得如此不合時宜,令人心煩意亂。
座於主位上的韓馥一臉煩躁,他只覺自己頭疼的厲害,這幾日來這幫子不堪大用的麾下官吏一直在不斷的勸說他向袁紹求援,原本韓馥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但耿武和關純不斷的勸諫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韓馥也開始考慮袁紹一旦真有奪取冀州之心自己若是求援於他便是引狼入室,而且自己根本沒有限制袁紹的手段,如此一來韓馥自然是心中不安。
韓馥擡頭看向大廳之中的文武,黑壓壓的一片直似袁紹之於他一般,他拿起攤在桌上的信道:“諸位請自看。”
廳中諸位謀士面面相覷,而人羣之中的沮授卻開始了閉目養神,韓馥手中那封信他根本絲毫不好奇,其實不只是他廳中知道信中內容之人不小於一半,信紙之上寫的自然便是袁紹得知公孫瓚屯兵欲圖冀州的事情。
而之所以冀州這幾位高官並不好奇的原因很簡單,他們家中的案几之上也擺着一封比這更加詳細的信,而寫信之人便是向袁紹提出攻略冀州的逢紀,其中更是明確表示公孫瓚攻略冀州乃是袁紹密信與公孫瓚約定共擊冀州。
如此一來這幫官吏如何不曉得,公孫瓚在北平一直被幽州刺史劉繇壓制,公孫瓚當然不會滿足於自己只被放在北平一地,得到了袁紹的密信哪裡有不出兵的理由?再照比韓馥闇弱無謀,屆時必然是會向袁紹求援的。而這些就是袁紹攻略冀州的計劃。
而若是照着計劃那麼冀州幾乎是袁紹的掌中之物,但如今之所以韓馥仍然由於未決便是因爲多了徐濟這個變數。袁紹沒有料到公孫瓚竟然會因爲徐濟一封書信就暫停了計劃,當然實際上公孫瓚並非因爲徐濟的書信。而是看到袁紹毫無動靜所以也開始懷疑因此選擇了暫時的觀望。
但如此一來對於袁紹而言就麻煩了,如今韓馥雖然擔憂公孫瓚但卻並非迫在眉睫,而今徐濟更是介入其中,這是袁紹絕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再說回沮授,雖然他一向不大看得上韓馥,但他卻是個爲人方正之人,雖然早知韓馥並非明主但卻並沒有想着出賣韓馥來討好袁紹,更重要的是沮授如今也有些懷疑袁紹能否拿下冀州了,而且身爲人臣哪有出賣主公利益的?當然這讓辛評很是鄙夷。這在辛評看來無疑是迂腐的表現,不過沮授畢竟資歷極老,他也不敢如何。
不過此時該演的戲終究還是要演下去的,辛評看完信之後立刻便一臉惶急的開口道:“主公,大事不妙也!”韓馥哪裡不知道麻煩大了,頓時便一臉煩躁的回答道:“廢話,我豈不知?然則如今我等當如何是好?”
辛評雖然心中不滿韓馥的態度但想到沒多久這位就只是一介富家翁之後也便釋懷了,他輕輕對沮授使了個眼色卻見沮授依舊是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心中不由更是一股怨氣生了出來,但此時他也沒有時間去計較這個於是便只得硬着頭皮開口道:“主公。若得袁本初相助公孫瓚何足爲患?何不遣人求援?”
這邊韓馥還沒說話廳中便有了嗡嗡聲,顯然是與袁紹有所購機的一衆文武趁機推波助瀾,但有人心向袁紹自然也有人反對袁紹,例如長史耿武。他冷眼看了許久,知道此時是自己出言之時了,於是便冷然高呼道:“諸位收聲!此乃議事之處卻非市井買賣之所。如此喧譁,成何體統?汝等一聽袁紹之名便如此我倒想問問如今坐領冀州是主公還是那袁紹?”
這話一說出來大廳之中頓時安靜了。耿武這一句話確實鋒利異常,尤以在場文臣爲甚。這些人都是標榜自己讀聖賢書的,如今自己做的便是出賣主公的不忠之事,聞聽後自然是臉色不好,心胸狹窄之輩更是暗恨耿武。不過耿武卻毫不在意此事,他轉頭又對韓馥道:“主公莫非忘了諸侯會盟之時袁紹的姿態不成?便是其人不奪冀州主公也只是面對客大欺主的局面!”
韓馥聞言心中又是一驚,耿武之前那句坐領冀州本來就令他心中極爲不滿,如今更是想起當日會盟之時袁紹的頤指氣使和極爲不客氣的模樣頓時心中更是不適,當時袁紹說什麼事急從權,但韓馥有如何看不出袁紹就是把自己當成他麾下了。
而看到韓馥面色陰晴不定辛評心中暗暗叫遭,當即便開口道:“耿大人此話何意耶?莫非意指本初公乃是狼子野心不可引之爲援乎?”
而耿武聞言卻是冷冷一笑回答道:“狼子野心何止袁本初一人?只恐助紂爲虐者更是不可勝數!”這話說的是半點也不客氣,當場便有許多人臉色大變,而此時原本閉目的沮授也突然睜開眼睛,看向耿武的眼光中是滿滿的讚賞以及滿滿的惋惜。
而辛評此時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緒反脣相譏道:“長史大人此言差矣,何不舉目遍視今日大廳諸位,迎袁本初援助冀州乃是衆望所歸,如此美事,我冀州上下倒履相迎尚且不及,緣何長史大人要從中作梗?莫非我等皆是見利忘義、無知短視之輩,還是大人以爲唯有自己纔是智者?”
辛評這話說的是沒安半點好心的,而且陰狠之處是將耿武至於衆矢之的之中,若是耿武一個處置不當那他的仕途也就到此爲止了。而此時關純一看情勢不對,耿武已然被放在尷尬的境地之中也立時開口幫腔,怒斥辛評道:“辛仲治!你是何身份竟敢如此放肆?莫非不知尊卑之分乎?莫非你身後竟有什麼大人物爲你撐腰不成?”
辛評哪裡敢認,當即反駁道:“長史大人辯駁不得便以官職壓人不成?我辛評自問無愧,別駕大人自可問廳中諸位我可有刻意刁難?”關純聞言冷冷一笑接口道:“辛仲治。汝竟欲欺我乎?今日所議之事難道是你一人之事乎?哼,不爲主公思慮卻只想爭權奪利。笑話!”
這話一說出來辛評自然是不敢再說了,關純如今官居別駕。乃是韓馥以下頭號人物,他哪裡敢得罪。
而此時沉默許久荀諶也敲出了不尋常來,前幾回不論是耿武還是關純都並沒有如此強勢,如今必然是找到了依靠,但如今荀諶卻不好判斷究竟是誰作了這二人的後臺,但如今顯然不能讓局勢就此杯他二人掌控,於是他便出言道:“將軍,請聽我一言:袁本初雖然僅僅是渤海太守,但手下兵精將猛。足可睥睨天下,若我們不請袁本初幫忙,其也未必沒有強奪之心,再者說將軍本是袁氏宗族的門生,想必亦知舉目天下,願爲袁本初用命效死之士不計其數,此人只拉攏,而不可爲敵。耿武大人說斷其糧草就是斷了袁本初的生路,實在是誤人之言。難道不知那張邈、那劉岱、那劉虞、那王匡就亦可爲袁本初提供糧草嗎?”說到這裡荀諶頓了頓繼續說道:“將軍,荀諶以爲如今之計怕不是求不求袁紹的援助,而是如何知曉袁紹的居心。”
荀諶這話就是標準的和稀泥,兩面都不得罪但卻是將局勢攪得越發混亂了。而韓馥聞言也是立時陷入沉思之中。正如荀諶說的,若是袁紹真有奪取冀州之心便是強奪似乎也並無不可,如今公孫瓚這個大敵在側。袁紹的居心有難以揣度,韓馥心中的煩悶更是多了起來。
這時候辛評也緩過勁來了。接着荀諶的話頭說道:“主公,正如友若先生所說。若是袁本初居心叵測,只需驟然起兵,與其子袁譚東西夾擊我冀州,同樣可以謀奪我冀州。如此一來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莫說袁本初如此作爲出師無名,照着耿大人先前曾說的斷其糧草的計策,那豈不是我們將進攻冀州的藉口送予袁紹嗎?”
這句話一說出口,大廳中所有的人都在暗暗點頭,荀諶的話說的沒錯而之後辛評的補充也是如此,袁紹如今的實力定然是要比經過與董卓軍交戰而傷亡慘重的冀州軍要強得太多。之前在諸侯會盟時,袁紹根本就未動用過多少兵力。若是袁紹真想要出兵攻打冀州,實力根本不是問題,一旦袁紹決心如此,缺少的無非是正當的藉口而已。
而耿武之前的斷糧之計卻正好給了袁紹藉口,別看如今諸侯的會盟已然破碎但袁紹那盟主之名卻仍在,一旦袁紹以此爲由韓馥只怕就連大義之名也失去了,屆時恐怕更是毫無反抗之力了。韓馥念及此處心中也是暗暗慶幸自己沒有急於聽取耿武的意見,否則難說結果如何。
正當韓馥有些難以決斷之時廳外一個甲士快步跑進大廳行禮道:“外有駙馬徐濟派來的使者來求見。”
大廳中一衆文武更是面露疑色,具是猜測徐濟此時遣人前來所謂何事,而只有關純心中吁了一口氣,郭嘉之所以這麼巧合當然是他的安排。而聞聽這話的沮授眼神中也顯露出驚疑不定,他心中有些不祥的預感,徐濟的人如此恰到好處的出現絕非意外,那麼廳中必然已經有人私通了徐濟,那麼如此一來袁紹的計劃恐怕就沒有可能那麼輕易的實現了。
而辛評也是心中一陣打鼓,毫無疑問徐濟是袁紹的敵人,甚至都可以說是由來已久的恩怨了,袁紹與徐濟愛洛陽城中的那些事情也早已爲人所知了。而作爲袁紹敵人的徐濟此時遣人前來鄴城顯然絕不是爲了只是拜見一番而已,那麼這個使者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而韓馥自然是一早便從關純那裡得知郭嘉回來的消息,所以倒是顯得不甚意外,但此時韓馥卻又有些糾結了,如今究竟是見還是不見卻是有些難以決斷,如今未必自己就真的不會向袁紹求援,而今袁紹與徐濟的恩怨人盡皆知,如今冀州情勢微妙,自己接見郭嘉之事一旦傳到袁紹耳中難說會導致什麼結果。
辛評一向擅於揣度他人用心,如今一看韓馥面色便知這位如今又是猶豫難決,當即便斷然開口道:“主公,如今正是對袁本初示好的大好時機,徐濟將這個短命的郭嘉送上門來,主公何不把這郭嘉抓起來斬首,而後將郭嘉的人頭送到袁本初處,再用書信表達主上想邀請袁本初共治州事的情意,豈非兩全其美?”
耿武和關純聞言同時臉色一變,這可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