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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信子臉色一變。
之前並無察覺,怎會突生狀況?
元信子不及多想,揮手祭出一道黑光,卻是心中沒底,就勢暴退而回。“轟”的一聲悶響,法力所化的黑色劍光頓時崩潰。襲來的劍光隨之消失,而四周竟然禁制閃動。
與此同時,百餘丈外的山崖下躥出五道人影。
元信子飛身退向林一,驚慌道:“林尊!有人在此設伏……”其話音未落,“砰”的一下撞在了一道光芒上而跌落下來。而林一恰在不遠處停下,堪堪躲過了禁制的籠罩。他腳下未穩,駭然呼救:“林尊……”
山頂之上,甚爲開闊。一方爲陡峭的山崖,一方則有山峰起伏。若要翻越紫霄山,多半要從此經過。而十餘丈大小的禁制法陣,正好攔在上下的通道之間。在這麼一個地方設伏,倒是下了番苦心!
林一適時止步,沒有理會元信子的呼救。更何況對方被禁制阻擋,雖見身影慌亂,卻根本聽不到口中的呼救聲。他就此駐足觀望,衝着奔來的一位中年人點了點頭,恍然道:“衛彪……”
來者五人,皆爲洞天初期的修爲。其中爲首的中年人身軀高大,短鬚濃密,頗顯威猛彪悍。忽然被人道出姓名,那人微微一怔,隨即大手一揮。四位同伴心領神會,瞬間已在陣法的十餘丈外左右散開。他大步躍至山頂高處,詫異道:“你怎會知曉本人名諱……”
元信子猶在閃動的光芒中徘徊,一時不得脫身。此外的六人,則以陣法爲界,彼此相隔三十丈而高下對峙。
林一的眼光掠過那個衛彪,又看了看另外四個漸成合圍之勢的壯漢,並未急着答話,而是不慌不忙地解下腰間的紫金葫蘆舉起灌了一口。待他稍稍回味,酒氣輕籲,手上的小葫蘆已沒了,這才眼光斜睨,淡淡說道:“我不僅知道你的名諱,還知道你的來歷……”
衛彪居高臨下,神色疑惑。
林一接着說道:“你等假借木靈谷藏身,名爲野修,實則凌道手下的鷹犬……”他話語一頓,兩眼寒光微閃,又道:“如實說吧,是否專爲林某而來?”
衛彪曾經與林一有過一趟幽冥海之行,卻是絕難將那個秦華子、或是木離子與眼前這個年輕人牽扯一起。他猶自狐疑不定,衝着左右四位同伴換了個眼色,伸手抹了把濃密的鬍鬚,殺氣騰騰地說道:“尊主命我等在沿途要道設伏,只爲對付你林一。看來你這人果然非同小可……”
林一嘴角一撇,神色漠然。凌道與青葉雖然早一步搶入九天塔,卻並沒將他林某人給忘了。倘若衛彪所言不虛,此行倒是多了幾分變數。而那兄弟倆如此匆忙,或爲天寧天棄所逼,或是另有詭計……
衛彪手臂一擡,竟是抓出一把煞氣環繞的黑色圓斧。與之瞬間,遠近的四位同伴也是如法效仿。其各自所持的圓斧背厚鋒利,數尺大小,黑光閃動而殺機森然。他有恃無恐地沉聲喝道:“你雖僥倖避開禁法,卻躲不過我兄弟五人的圍攻。彼此勢均力敵,勝敗猶未可知。不若奉還尊主的寶物,以免自誤……
尊主的寶物,無非是血煞罷了!
看來凌道與魔皇的長老大巫糾纏之際,還是對此念念難忘。不過,憑藉五位洞天初期的高手,便要劫殺林某人,還想勢均力敵並討價還價,真是不知所謂!
林一笑了笑,神色譏誚。面對那五位身軀高大的壯漢,處於下方的他頗顯人單勢弱、且毫無氣勢。他卻渾然不覺,點了點頭說道:“林某的兩位兄弟被囚禁於幽冥海,整整遭受了二十年的虐待。而你等雖非主謀,卻爲罪魁禍首,如今不知悔悟,反倒再次惹到林某人的頭上……”
衛彪哼了聲,不以爲然地揮動了下手中的圓斧,說道:“那又怎樣?莫非你敢以一敵衆……”
恰於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轟”的一聲悶響。一位漢子正自盯着前方,卻不防身後有鐵拳偷襲而至。他的頭顱頓時如瓜囊般炸開,紅白四濺。隨其無力癱倒下去,失去法力加持的圓斧瞬間消失。而與之瞬間,幾丈之外又是一道金光破空而出,再有一人肉身崩潰……
衛彪目瞪口呆,而難以置信。不過閃念之間,兩位洞天高手神魂俱銷。而餘下的兩位同伴急*身躲閃,卻又各自茫然無措。真正的對手尚在原地,方纔是誰偷襲?
恰於此時,林一突然動了一下。而他人好像還在原處,卻是憑空劃過一連串的身影,猶如飛鴻掠水,又似閃電奔雷。其去勢之快,令人目不暇給!
衛彪驚覺之際,那一串層疊的身影猶在凌空虛渡,而林一本人已到了數丈之外,並順勢擎起一道血光。狂虐的殺機霍然當頭,竟然使人不敢抵擋!他臉色大變,狠狠祭出手中的圓斧。血光之中,一把足有數十丈的烈焰巨斧如山而至——
“喀喇——”
轟鳴炸耳,血光碎空。狂飆怒卷,烈焰呼嘯。
衛彪的圓斧纔將出手,瞬間崩潰。他踉蹌退後,驚駭萬狀。獨自面對一位洞天中期的高手,原本就是落敗的下場。誰料對方竟然如此之強,出招必殺!
便於此際,那把威不可擋的巨斧,卻在咫尺之外微微一頓……
衛彪早已心生絕望。緊接着再又“轟、轟”兩記悶響傳來,餘下的兩位同伴應聲化作血肉散落。他猛地回過神來,張口噴出一道精血。眨眼之間,其身影已消失在一片淡淡的金色血霧之中。數十丈外閃出的兩道人影,有心追趕卻難尋敵蹤……
直至此時,林一身後扯出的虛影才凝爲一體,卻並未在意衛彪的逃去,而是擡頭仰望並神色錯愕。
天穹晃動,禁制閃爍;魔氣渙散,血光飛濺。數十丈的巨斧隨之崩潰,凌亂的威勢漸漸消散。天魔印的四印合一纔要顯威,便已觸動天上的禁制。或許是神通太過於強大,這才難以盡情施展。而有此意外,倒是讓衛彪撿得一條性命。他適才施展的秘法,很是神奇!
此外,那被殺的四人在隕落之際,各有一線不易察覺的血光直衝天際……
片刻之後,四周消停下來。而衛彪留下的陣法尚在,其中雲光瀰漫,已然看不清元信子的動向。
林一的分身已然消失。而其本人依然雙眉淺鎖,似有疑惑難消。他在山頂山轉了一圈,焚去地上的屍骸,收取幾枚乾坤戒子。
所在的山頂,也是萬里山脈的山脊。居高四望,還是一片蒼茫黯淡且不見盡頭。
那昏黃中透着淡淡血赤的天光,一如穹隆低垂,又像是烏雲壓頂,再加上蒸騰的熾烈氣機,給人無從逃脫的壓抑與沉悶。山下荒涼無際,碎石遍野,去路莫測……
林一慢慢回到了山頂的法陣前。
沒了法力的加持,十餘丈方圓的一片光芒闇弱下去,法陣的威力已大不如前。
林一腳下站定,揮拳一握。一道小巧的龍影霍然閃現,並活靈活現地盤旋在手臂之上。其遍體金黃,煞是不凡。而若加以細瞧,它腹部尚存一道淡淡的青色。曾經的正陽金龍手,漸漸與龍丹之力融爲一體,再經《升龍訣》的千年煉化,終於成爲了今日的龍魄精魂。它可以是龍修的一縷分神,收放自如;也可以賦予本尊的法力,而威勢無窮。
或者說,《升龍訣》由此已趨圓滿之境!
林一稍稍端詳,揮拳往前擊去。龍影脫臂而去,霍然化作一道迅猛的金光。
隨之剎那,“喀喇”震響,光芒炸裂,幾丈外的禁制法陣頓時崩潰,頃刻間顯露出元信子的身影。他左右張望,枯瘦的面頰上帶着驚喜的神情,又不無意外地問道:“林尊!那幾人去了何處?”
林一兀自握着拳頭,手臂上的金色龍紋慢慢歸隱不見。他眉梢一挑,隨聲答道:“不死即逃!”
元信子忙急走幾步,禁不住驚噓了聲。
適才意外被困,着實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如今強敵消失,四周殺機猶存。毋容置疑,此地必然經過一場慘烈的生死較量!
元信子再次脫險,暗呼僥倖,轉身舉手便想着來幾句感恩的話語。
林一卻是拿出了紫金葫蘆灌了一口酒,一如動手殺人之前的淡然從容。他一邊回味着野粟酒的勁道,一邊將葫蘆懸在腰間,隨口說道:“凡事不過三!你若再好大喜功行事莽撞,只能自食其果聽天由命。到時候,莫怪林某無情!”言罷,其袍袖一甩,轉身奔向山下。
元信子驀然一怔。接連兩番闖禍,竟然早已惹他不滿。而自己事事爭先,生死在前。雖有不測,卻忠心可表,焉能無功?他抹了把鬍鬚,默默搖了搖頭,隨即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山頂。
一前一後兩道人影,繼續在荒涼中穿行。
如此過去了一日,熾烈的氣機愈發濃烈。再又一日,前方漸漸有灼浪迎面逼來。
林一放緩去勢,眺望方向。
隨後的元信子有心就此停下歇息,又遲疑着不敢聲張。寸功未立,徒惹嫌棄。不妨臨機應變,以免自討沒趣!他帶着莫名的心緒默默隨行,很是無聊地東張西望。
恰於此際,有幾道人影從左方遠處衝來……
元信子兩眼一眨,頓覺精神一振,不假思索地便迎了過去,還不忘大聲疾呼:“林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