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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鬚老者擺了擺手,謙遜道:“仙長當前,老朽豈敢賣弄。而些許心得,倒也不怕貽笑大方!”
馬天海一言不發,莫測的威勢緩緩散出。四周的衆人不明所以,一個個往後躲避。
銀鬚老者也是被迫後退了兩步,有些茫然,卻依舊是接着說道:“人之壽,不過百年。而去凡念,養真性,靜食萬化,滋養百骸,便可五臟不虛而神氣俱在……”他好像有所察覺,隨即擡頭挺胸,帶着滿臉正色,衝着馬天海沉聲道:“試問,老朽這把年紀,可算長壽?活至今日,又有何怪哉?”
馬天海的眼光掠過四周,轉而又落在對方的身上,淡漠反問道:“你是修道之人?”
銀鬚老者下巴一擡,傲然道:“林某自幼修道,雖不得舉霞飛昇而立地成仙,一腔執念卻從未更改。天下誰敢藐視乎……”
馬天海暗自嗤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今日的情形有些古怪,卻又讓人莫名究竟。他將周身的威勢一收,擡腳直奔大船的跳板,揚聲吩咐道:“登船……”
一聲令下,碼頭上頓時忙碌起來。不一刻,衆人已悉數登船。緊接着抽去了跳板,起航在即。
大船有着十五、六丈長,三丈多寬,分上下兩層,並有船樓聳立尾端。不過,船上卻無桅無帆。寬敞的甲板之上,除了堆置的貨物之外,便是搭乘渡海者的安身所在。而船下的艙室,以及船樓,則爲龍虎山莊的衆人所專有。
甲板之上,二十多人各自歇息。有人倚着貨物席地而坐,有人靠着船舷東張西望,有人獨自閉目養神,有人抱着酒罈子咧嘴直樂,還有人則是默默打量着四周的情形。之前那三位老者,也好像互不相識,即便同乘一船,彼此也不曾有過隻言片語。
便於此時,有幾道身影登上了樓臺。衆人皆擡眼觀望,一個個神色期待。
那是龍虎山莊的馬天海長老。只見他衝着天上看了一眼,似有怨色,轉而俯瞰下方,隨手祭出幾道法訣。
與之瞬間,整條大船忽然被一層淡淡的光芒籠罩,緊接着稍稍顫動而緩緩離開了岸邊。隨着四周的驚呼聲響起,大船慢慢轉向且去勢加快。其便如一頭海上的巨獸在劈波斬浪,直奔茫茫大海的深處疾馳而去。
“大船佈滿法陣,爲靈石催動,可謂匠心獨具而極爲巧妙!現如今林某再次乘船渡海,彷彿當年的情景。而時過境遷,境遇迥異……”
銀鬚老者一個人坐在船頭,暗自感慨不已。
“船速之快,勢如奔馬。且有禁制擋去了風浪,而甚爲平穩。想不到那龍湖山莊,倒是有些手段!”
銀鬚老者心有所想,不由得回頭張望。只見那個馬天海已帶人走下樓臺,而他進入艙室之際,卻衝着船頭這邊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
“馬天海,不僅是龍虎山莊的長老,還是一位金丹修士。其弟子君玉,則是築基的修爲。隨行的山莊子弟,多半爲練氣之人。如此一行,在仙道高手的眼中根本不值一哂。而馬天海不過是一位金丹的小輩而已,緣何對天上的動靜如此在意?”
銀鬚老者的眼光低垂,不由得搖了搖頭。大船的前前後後,皆嵌滿了陣法。雖說甲板之下尚能一目瞭然,而神識卻難以穿透每一間艙室。若要強行爲之,勢必有所驚動。且罷,靜觀其變也就是了!
片刻之後,大船已遠遠離開了百溪谷的海岸。透過船體四周籠罩的淡淡光芒,隱約可見海面上的情形。只是擡眼望去,卻又茫茫無際而不知所向。唯有不斷被拋開的浪花,方能使人想起船行海上……
“老伯真是好酒量!而這般豪飲下去,到了千荒之後可要兩手空空……”
“哈哈!今日有酒今日醉,虎爺只管痛快……”
船頭甲板的另一側,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居中的便是那個白鬍子老者,兀自抱着酒罈子哈哈直樂。而其身後還堆放着十幾壇酒,乃是以獸皮、明珠爲代價才被允許託運上船。隨行的衆人還當他前往千荒,只爲酒水買賣的營生。誰料纔將出海,人家便已迫不及待地獨自暢飲起來。
出聲說話的是位壯年漢子。他見老者的爲人粗獷有趣,便與幾位同伴笑了笑,又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老伯何妨將酒水轉賣幾壇,我等陪你共飲……”
“哈哈!同飲、同飲……”自稱虎爺的老者倒也大方,擡手從身後抓過來一罈酒,示意道:“十塊晶石一罈酒,價錢公道!”
晶石,便是馬天海長老所提到的仙晶。有幾位同伴曾用貨物換取過這位虎爺的仙晶,卻又轉手孝敬了龍虎山莊的馬威。如今莫說十塊,一塊都沒有!
那漢子嘿嘿一笑,只得就此作罷。
虎爺依舊是興致不減,故作相讓道:“且衆樂樂,諸位莫要見外,哈哈……”他舉起懷裡的酒罈子衝着四方搖晃着,神情頗爲得意。
衆人自知承擔不起酒資,只得含笑迴避。不遠處的金須老者兀自盤膝而坐,眼皮都不擡一下。
虎爺繼續獨飲,一時愜意無雙。在登船之前,用仙晶糊弄了幾個渡海的同行者,又藉機掃蕩了幾家酒肆的酒窖。此時那兩位定是眼饞不已,哈哈……
轉眼便是三日過去,船行如舊。
據說,由百溪谷至千荒,估摸有着兩個月的航程。龍虎山莊一方,馬威每日都會帶着兩個手下外出巡查三五回。馬天海師徒以及餘下的衆人,則是在船艙中不見身影。而二十多位搭乘者除了飲食方便之外,皆不敢隨意走動,一個個在甲板上或坐或臥,靜靜打發着渡海的時光。
虎爺託運上船的十餘罈子酒,終於被飲了個乾淨。他也因此消停下來,卻又仰面朝天躺在甲板上打起了呼嚕。
船頭的銀鬚老者好像是坐累了,也跟着躺下並閉上了雙眼。而其頭枕手臂,似睡非睡,卻又眉梢輕聳,仿若在留意着什麼動靜。
船尾的船樓,三丈多高,卻只有一層。其下端與船艙、木梯相連,上端則是一大一小、主次不同的兩間艙室,分別住着馬天海師徒與馬威等人。
此時,在船樓的主室之中,一對師徒正在說話。
“師父!此番出海甚爲匆忙,弟子不解……”
“每隔數年總要走一趟千荒,如今不過循例而行罷了……”
“弟子明白!而師父卻有言,此行非三、五年而不得迴轉,又爲何故?”
“莫要多問……”
君玉坐在艙室角落的一塊獸皮之上,手裡把玩着一塊仙晶。見師父避而不答,他擡頭好奇道:“傳聞說八荒有變,致使千荒動盪……”
艙室中只有一方木榻,師父馬天海安然獨坐其上。他張口打斷弟子,叱道:“傳聞豈可輕信!”其話雖如此,卻手扶長鬚,心事重重的模樣
君玉辯解道:“無風不起浪啊!幾位山莊的師兄親口所說……”
此前大船出海,皆由莊子裡的幾位築基修士代勞。君玉與那幾位師兄弟的關係不錯,從其口中聽說了不少鮮爲人知的傳聞。而如今卻要師父馬天海親自上陣,顯然透着幾分異常。
馬天海眉頭輕皺,不耐煩道:“你又聽到些什麼……”
君玉想都不想,信口答道:“四十年前,魔荒九大高人突然從天而降。霸佔了魔城不說,還逼得兩位魔尊遠走他鄉。更有仙皇棄徒的後人重返洪荒,早已驚動了四方。據傳他是位年輕人,帶有所竊走的仙皇傳承……”
百溪谷雖然孤懸海外,且極爲偏僻。而常有大船出海,並非消息閉塞。但凡風吹草動,山莊的修士多少有所耳聞。
馬天海叱道:“哼!即便傳言爲真,又能如何?那一切與百溪谷毫不相干……”所言不假,在常人看來,百溪谷乃凡俗之地,而千荒、以及仙皇,實在是太過高遠莫測且遙不可及。雲泥之別、天地之隔,莫過如此!
君玉笑了笑,又道:“弟子卻記得山莊有句老話……”
馬天海看向弟子,神色不明。
君玉遲疑了下,接着說道:“龍虎相會,百溪匯海。故而山莊有名,龍虎山莊。還有人說,百溪谷爲高人潛修之地。或許與千荒不無干系……”
“休得胡言亂語!”
馬天海突然張口訓斥,話語聲也變得嚴厲起來:“那兩句話八個字,乃功法口訣,豈可牽強附會?而龍虎山莊,以爲師修爲最高,難道還有所質疑嗎……”
君玉連忙閉嘴,嚇得再不敢說話。師父性情溫和,緣何今日一反常態?
馬天海猶然不肯作罷,繼續叱道:“還不將仙晶收起來?以你的修爲境界,在千荒的高人眼裡,與螻蟻沒甚分別,又豈敢四處招搖?給爲師出門自省……”他大袖一甩,竟是要將弟子趕出艙室。
君玉連忙將手中的仙晶藏於袖中而跳了起來,匆匆低頭稱是,轉身逃了出去。而其纔將到了門外,一眼便看到下方的甲板上有人打呼嚕。他只覺得一肚子鬱悶無從消解,恨恨走下了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