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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山的山腳下,兩夥人在爭吵。一方是媚娘與宋玄子等人,另一方則是天狼族的族人。
林一來到此處後,只有仙奴迎上來打了個招呼。那女子顧不得多說,忙又轉身返回天狐一族的人羣中。其中的媚娘一臉怒容,正高聲叱道:“……幺兒即便有過,自有我天狐一族擔待!壯森,速速將人放了,以免傷了你我兩家的和氣……”
宋玄子手拈長鬚,在一旁老成持重地附和道:“媚娘所言不差!天狼與天狐兩家互爲近鄰,萬萬不可傷了和氣。而幺兒只是個孩子,年幼無知,焉能無過?還望壯森頭人網開一面,日後也好相見……”
天狐族一方,以媚娘爲首的有七八個人站成一排,擺出同仇敵愾的架勢。十餘丈外,便是所謂的天狼族,乃是五位身軀高大的漢子,一個個獸皮裹身,袒胸露懷,皆兇悍驕橫的模樣。
“哼!我天狼山藥園子裡的天棠花,無一不是上萬的年份,卻被那孩子偷吃個一乾二淨。放人不難,拿出百萬妖晶用作賠償!不然,傷了和氣又能如何!你天狐闔族之力,亦非我五兄弟的對手……”
天狼族五人之中說話的這位,乃中年人的模樣。其身高足有八尺,手粗臂長,顯得異常的健壯。那滿身烏黑的汗毛尤爲扎眼,再加上他陰冷的神情以及透着寒氣的話語聲,叫人望而生畏。
“呵呵!不事稼穡,卻妄稱農人;不懂丹器之道,竟有了藥園子……”媚娘譏笑了聲,叱道:“壯森你且記住了!我天狐一族不可輕侮!再不放人,至死方休……”她玉面含霜,顯然是被逼無奈而忍無可忍。說句難聽的,整個天狼族都是茹毛飲血之輩,又怎會栽種什麼靈藥,這分明是欺負人!而事關寶貝孩子的性命,絕不容其後退半步。
壯森不以爲然地哼了一聲,拿出半截青翠的靈藥來,隨之濃香瀰漫,在場的所有人皆是神色一凝。他將之衝着四方晃動示意,獰笑道:“列位,可識得此物?我耗去百萬妖晶購得十株天棠花,被那小子潛入山上糟蹋殆盡。所幸殘餘物證尚在,還有……”說話間,其轉動着腕子上一個粗陋的石鐲,頓時有光芒閃過,地上霍然冒出宋幺兒的身影來。只是那小子雙目緊閉,面色赤紅,猶自昏死不醒。
“幺兒……”
媚娘與宋玄子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天狼族的另外四位壯漢隨即上前一步,眨眼便將躺在地上的宋幺兒圍在了當間。
壯森的那雙泛着黃光的雙眼中透着莫測的陰沉,冷冷說道:“我輩並無修士那般諸多的禁忌,而修爲的提升卻極爲緩慢。這天棠花卻有奇效,爲妖族不可多得之靈藥。如今人證物證皆在,不容抵賴……”
天狐族一方頓時燕雀無聲,卻一個個緊緊盯着十丈外地上的宋幺兒。那孩子雖昏死不醒,卻氣息順暢且性命無礙,顯然是耐受不住靈藥之力而嗜睡的症狀。
此情此景,令天狐族一方無言以對。毋容置疑,對方有備而來。而宋幺兒是如何闖入天狼山,併吞噬了人家的靈藥,不得而知……
媚娘胸口起伏,與一旁的宋玄子面面相覷,轉而拱了拱手,說道:“孩子駑鈍無狀,媚娘這廂賠禮了!而妖域的天棠花價值幾塊妖晶足矣,絕非百萬之數!還請壯森頭人念在近鄰之情……”有她如此一說,天狐族的氣勢頓時矮了一截。人被抓了,把柄被人攥着,對錯皆不由己啊!
壯森同樣在環顧着左右,冷漠的神色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片刻之後,他斜睨着媚娘,盛氣凌人地說道:“尋常的天棠花不足一提,而我的卻有萬年以上的成色,價值百萬亦屬常理之中……”
事已至此,媚娘不再無謂爭執,問道:“我天狐族若是拿不出百萬妖晶,又將如何……”
壯森兩眼中寒光一閃,不假思索地接着說道:“沒有妖晶,便用妖壇的寶物來抵償!”
媚娘恍然大悟,失色道:“妖王谷豈是等閒所在?你要毀我闔族嗎……”
壯森的神色中透着貪婪,無所顧忌地說道:“妖王谷開啓在即,憑藉着你天狐一族的神通,潛入妖壇絕非難事。只須暗中取回其中的寶物,誰人知曉你我所爲……”
“……”
林一獨自站在天狐族一方的人羣后袖手旁觀,儼然便是個局外人。而他看似悠閒,卻始終在關注着四周的動靜,並從場上的對話中猜測出了這場變故的來龍去脈。
天狼族的五人乃同胞兄弟,分別叫作壯森、狀林、壯木、壯根與壯葉。這幾個看似食素的傢伙,卻皆有着合體初期的修爲。林一錯愕之餘,不免自慚形穢。遁法比不上仙奴那丫頭,修爲比不上這幾個狼人。此處的情形已然如此,若去了妖族聚集的所在,面對如雲的高手,豈不是叫人無地自容……
從雙方的對話中不難看出,天狼族早有所圖。而天狐一族有着自知之明,安於一方寧靜度日。兩家毗鄰,本無糾葛,卻不想亂跑亂竄的宋幺兒給了人可趁之機。
宋幺兒被香味誘引而吞噬了天棠花後昏死不醒,被天狼族抓住了,並藉機欺人。百萬妖晶不過一藉口,壯森的真實用意竟是妖壇的寶物。而他的天狼族還沒那個本事取得寶物,便想着藉助天狐族的神通來達成所願。
壯森口中所指的妖壇,乃是妖王谷之中的一座遠古祭壇。那座妖壇每過百年便會帶着寶物現世幾個時辰,引得妖域的諸多高手聞風而動。據傳,那些寶物皆來自遠古仙域……
不過,在寶物現世的那一刻,妖王谷便成爲了高手們廝殺的戰場。等閒的妖族,根本禁受不起那般風浪。誰料天狼族竟然生出了覬覦之心,還要拖着天狐族下水。
天狐族的族羣弱小,其中合體修爲的只有媚娘一人。她從不允許族人涉足妖王谷半步,唯恐帶來滅族之禍。而如今孩子成爲了人質,使得這個當孃的無從選擇……
林一對兩家妖族的是是非非毫無興趣,更未將妖王谷放在心上。這天地間的寶物多了,有緣者又有幾人?
媚娘與宋玄子左右彷徨之際,這纔想起來與林一頷首打了個招呼。兩人眼光中多有徵詢之色,而後者卻是苦笑着搖搖頭,示意自己愛莫能助……
半個時辰之後,天狼族與天狐族暫且達成一致。兩家聯手同往妖王谷,到時候由媚娘全力出手一試。不管是否如願取得寶物,壯森都必須放了宋幺兒。而若是遭遇強敵,則彼此相互照應,等等……
壯森又將昏死不醒的宋幺兒收入到了腕子上的手鐲中,便催促着媚娘早日動身。他那個石鐲,名爲妖圈,雖粗陋不堪,卻與乾坤戒的用處有所不同,而是專門爲了獵取活着的妖物煉製而成。
據悉,還有三個月,便是妖壇現世的時候……
遠行在即,天狼上的山腳下只剩下了九人。除了那五兄弟之外,還有媚娘、宋玄子、仙奴與林一。
媚娘暗中叮囑了幾句,便遣返了那幾位族人。她又走向一直置身事外的林一,帶着些許的疲憊,微微欠身說道:“林道友親身前來,便是莫大的人情!”
林一始終沒說要去妖王谷,卻也沒有轉身離開。他咧咧嘴角,依舊不作言語。媚孃的眼光在他及仙奴的身上轉了一圈,報以苦澀一笑,隨後又轉向壯森走去,示意道:“何時動身,全憑着頭人的一句話……”
幾位兄弟互換了個眼色,各自露出邪惡的笑容。挾子爲質,這法子果然好使。藉助狐族的詭變神通,妖王谷之行定會有所收穫。壯森邁動着大步,在媚娘等人的面前走了兩回。他腳步落地砰砰有聲,周身還散發着陣陣難聞的血腥味。
仙奴暗生怯意,禁不住躲在林一的身後。媚娘與宋玄子雖有惱怒,卻不得發作,唯有強自忍耐。
壯森突然停了下來,伸手一指,說道:“你乃修士,不得隨行!”他神情兇惡,氣勢逼人。那手指頭跟個小樹樁子,距林一的腦門不過幾尺遠。
宋玄子與仙奴皆爲修士,一時不明壯森用意。
媚娘卻是秀眉微蹙,神色慍怒。這般臨機作難,不過是要大耍淫威罷了!她纔想着如何應對,已有人說道:“我不喜被人指着額頭……”
此時,天狼族的另外四人圍上了來,皆神色猙獰。
壯森依舊是伸着手指,不屑地說道:“一個下賤的修士,還想前往妖王谷……”
媚娘上前一步叱道:“無端相欺,誠意何在……”隱忍至此,對方卻得勢不饒人,不由得人不發火。辱罵了林一,宋玄子與仙奴又豈能倖免?
壯森理所當然地反駁道:“這小子並非天狐族人……”
媚娘還想據理力爭,卻又神色一動,只聽有人說道:“挪開你的手指,便會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