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鋼刀紛飛,鮮血四濺,讓裘貴陣陣眼暈,腿肚子不爭氣的直抖,想跑都跑不動。可轉眼間,這三個祖宗就把對方制服了。
裘貴心神略定,就琢磨一會能分多少好處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令人膽寒的聲音,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路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少年,十六七歲的模樣,灰舊的袍子罩在身上,腰間怪里怪氣的拴只酒葫蘆。其一頭黑髮輕縛腦後,眉目清朗略顯俊秀,渾身透着灑脫與飄逸,或者說還有一分懶散與隨意。
眼見肥羊入口,卻半路跳出個少年。而此少年見到血腥,也不見有絲毫的畏懼,不是普通的路人這樣簡單。鄭大三人不由面面相覷。
“他孃的,你走你的路,別管爺爺好事,不然爺一刀劈死你!”鄭大瞪着牛眼珠子,揮動鋼刀罵道。
“你既想殺我,我又爲何不能殺你!”少年隨口答道。
少年對坐在地上的裘貴,猶如未見,徑自走了過來。他朝少掌櫃三人望去,目光在夥計身上稍作停留,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少掌櫃。當看到被猴子鋼刀橫頸的婦人與婦人懷裡的孩子時,少年眉頭一豎,面呈怒色。
鄭大見少年根本沒把自己的話當做回事情,心中大怒。本想繞你一命,看來你自個嫌命長,爺這就一刀剁了你。他手裡鋼刀尚未揚起,迎面撞見少年冰冷的眼神,不由心中一悸,手上遲疑起來。
少年冷冷盯着鄭大,目光透着寒意。
“想殺我嗎?不敢了?”少年的腔調中不無諷虐之意。他繼續搖晃着腳步,向鄭大走去。
“想死爺就成全了你!”鄭大神色兇戾,猛地躍起,刀攜風勢,兜頭向少年劈下。對方卻不躲不閃,停下了腳步。
少掌櫃本想着有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卻見是一少年,心中灰冷起來。如今見此人鋼刀臨頭卻不知躲避,他不禁哀嘆道,憑白又多送了一條性命而已!
夥計阿貴見到少年,神情露出一絲訝然來。只是他見山賊兇猛,也暗呼不好。
正當少掌櫃等人以爲這少年即將命送須臾時,卻見其神色不變,腳下前邁一步,鄭大的鋼刀已然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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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未見少年作勢,他手腕一動,手裡鋼刀翻轉。只見銀光閃過,一蓬血雨灑出。
鄭大半空之中不及應變,已被劈做了兩片。
刀勢之快,讓鄭大不及發出半點聲響,已隨一蓬血紅落下了兩截屍首。
山路間紅白狼藉一片,驚呆了場中的衆人。
“你——你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她!”一聲鬼叫響起,猴子的淫邪的猴眼已嚇得青白,手裡鋼刀架在婦人脖頸上,聲嘶力竭嚎叫着。叫做大眼的劫匪也是驚慌莫名,全身的陰森之氣早化作戰慄驚魂,持着鋼刀靠在猴子身邊,不知所措。
二人見少年空手入白刃,一刀劈了鄭大,才知少年武功厲害,若逃走未必能成,劫了婦人與孩子,或許能換來轉機也說不定。
劫匪愛賭,不過賭籌當然是自己的性命!
少年斜睨一眼地上的血紅狼藉,面上的陰沉似有緩和。他擡眼看向猴子二人,神情急轉陰冷。
“哼!殺人劫財者,死!劫掠婦孺者,更要死!”少年冷哼一聲,迅疾擡起左手,手指輕彈,一縷指風破空而去。
“嗤——!”
“噹啷——!”
猴子的鋼刀被擊向半空,他本人呆立不動,一雙猴眼驚詫萬分。一旁的大眼怔了一下,揚起鋼刀就向婦人砍去。
婦人早已魂飛魄散的模樣,只顧摟緊懷裡的孩子,引頸等死了。
夥計阿貴驚疑之際,卻不及援手,臉上露出期待之色。
而少掌櫃已是瞋目裂眥,悲呼一聲,就欲捨身相向。
“爾敢——!”
少年見賊人如此的歹毒,他雙眉倒豎,大喝一聲,身子拔地而起。
大眼猶若雷擊,愣在當場。隨即一道人影裹起一陣刀風撲來。
旋即,一塊好大的頭顱飛向半空,餘下的身軀兀自站立,一腔污血噴出老高去。
只是眨眼之間,少年已到了婦人身旁,隨手一揮,帶血的屍身飛向路邊。
同伴慘死,嚇得猴子慘嚎了一聲:“娘呀——!”丟下鋼刀回頭就跑,未及兩丈,一把鋼刀透體而過。他搖晃兩步,一頭栽倒,再也不動。
連遭劇變,婦人眼睛翻白,已然昏死了過去。少年隨手一挽,輕輕把婦人扶坐地上,順手接過孩子。
孩子已停止了哭泣,正好奇的睜着一雙墨黑的眼睛。
陰冷如水退去,少年嘴角露出微笑,目含溫情!
如此多的變故,卻如電光石火般,轉瞬而過,生死逆轉不過一念之間。
“夫人——!”少掌櫃一身是血,他被阿貴攙扶着,來到少年面前。
少掌櫃面露驚喜的看着孩子,又擔憂的望向婦人,一時百感交集。好在婦人不過是驚厥,片刻醒轉,見到少年懷裡的孩子,忙掙扎起身將其接了過來,緊緊摟在懷裡。她見孩子無恙,不顧滿目關切的夫君,忙着對着少年俯身答謝道:“多謝恩公救命大恩!”
少掌櫃不顧傷痛,也忙道:“這位俠士,多謝出手相助!”
“路遇不平,理當如此。二位不必介懷!”少年微微搖頭,目光轉向一旁的夥計,露出笑容,輕聲道:“賈兄還好嗎?”
阿貴一直注意着少年,聞言驚喜道:“你果然是林一!”
少年纔出現時,阿貴就見來人面熟。
不過幾年過去,林一身材已如成人一般,面部輪廓日漸英朗,眉目間似曾相識,卻讓阿貴不敢相認。
他見林一伸指凌空彈飛猴子的鋼刀,如此熟悉而又相似的一出讓阿貴驚奇不已,猜測往日救自己的,或許就是這面熟的少年。只是沒想到,這個林兄弟不禁身懷武功,竟還是如此高深莫測。
猜測出了對方的身份後,阿貴見賊人窮兇極惡刀劈夫人時,便把所有期望都寄託在林一的身上,而對方果然不負所望,轉眼之間解決了危機。
阿貴驚喜莫名,這少年果真是三年前,在酒樓門前一場驚遇中,所結識的那個吃包子的林一。
阿貴是太平酒樓前的那個小夥計。而這出手連殺三人的少年,自然就是離開小天坳的林一。
在離開家裡之前,林一已對叔父和蘇先生做了交代。他見翠兒武功初具雛形,只缺水磨的功夫,假以時日,應會有一番不俗的成就,便獨自一人,悄悄離開了小天坳。
人生有避免不了的分別,卻有可以迴避的送別!
離開小天坳後,林一繞過天平,直接往太平鎮方向而來。一個人施施而行,很是享受獨自上路的悠閒自在。沒想走了幾十裡,他遇到了鄭大一夥劫匪。
賈貴早被林一認出,雖幾年未見,對方面容變化卻不大。而那少掌櫃,也是面熟之人,乃是太平酒樓的少掌櫃梅中文。而梅少掌櫃或許連當年的小道士都不放心上的,就更不認識如今的林一了。
林一自認不是嗜殺之人,對山賊劫匪雖是痛恨,卻也不喜屍身橫斷的血腥。而鄭大一夥明擺着是要殺人越貨,兇殘的連孩子也不放過,不由得讓人怒火中燒。
想當年自己爹孃遭難時也應與今日相仿吧!
不殺這幾人,還不知他們以後會禍害多少無辜。
這是林一的心中,第一次有了殺戮的衝動!
殺戮是一種雷霆手段,它可以懲戒罪惡,它也可以拯救良善!
林一替少掌櫃查看傷處,好在腰腹間的刀傷,雖長有尺餘,血肉綻開,白衣上血花四濺,甚是駭人,卻並無大礙。幸虧是他在臨危時,用長劍擋了一下,刀尖未及深處。敷上隨身帶的一些止血傷藥,倒也不用擔心。
阿貴把婦人扶回車廂後,回來幫着一起爲少掌櫃包紮妥當。
少掌櫃自是感激不盡,知悉此少年是阿貴的朋友,也是歡喜。他感慨林一的武功高強,誇讚對方俠者仁義。對此,後者微笑着不語,只是暗自慶幸,自己來到的及時。
“林一,你怎會在此?又欲去何處呢?”阿貴的衣衫被刀劃破了幾處,身上並無刀傷。驚險過後,他心情大好的問道。
少掌櫃心中感激林一的救命之恩,卻也對這少年人的神奇出現,帶有一分好奇。
林一沉吟片刻,正欲開口,卻眉頭一挑,冷聲對着身後道:“誰讓你走的?”
他聲音未落,不遠處“噗通”一聲,一個人影撲倒在地,大喊道:“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啊!”喊聲中帶有驚悸的顫音。
少掌櫃與阿貴循聲望去,見一個賊眉鼠眼的猥瑣漢子,正撲地不住的磕頭,才倏然想起,賊人共有四人才對,而此人正是其中一個。只是在將才的絕望與驚喜交替中,二人都忘記了的還有一人存在,而此人應是趁機想溜。沒成想林一對身後發生的一切,明察秋毫。
裘貴心中苦啊!在自己的眼中,鄭大幾個祖宗簡直就是惡神,本想入了他們的夥,以後也算有了山頭,有了人多勢衆了。眼見着馬車上的人貨就要到手,那婦人雖是美貌,他擔心猴子吃獨食,也就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想着,好歹能分點車上的財物就行。
誰想天上掉下個真正的煞神,就這麼眨眼的工夫啊,就殺了那三個祖宗。
這少年纔是真正的祖宗啊!
裘貴嚇得屁滾尿流,手裡的石頭早扔得沒影,只等少年來殺自己時,卻好半響沒動靜。他偷偷看去,見無人理會自己,心中竊喜,壯起了膽子,爬起就跑。
裘貴相信,這份膽氣爬寡婦牆頭十次都夠了,這是老天可憐裘貴呢!
沒等裘貴想起老天的其他好處時,就被背後傳來的喝聲,嚇得一機靈,回身趴地上就磕頭。
這聲音熟啊!剛纔的煞神就是這聲音,裘貴一會半會忘不掉,也不敢忘。他感到自己的三魂七魄都不全了,嚇得心肝怦怦作響。這祖宗腦後長眼睛呢,鬼也逃不掉啊!
“爺爺饒命,小的不敢啊!小的也是被這幾個祖宗……不,幾個賊貨逼的啊!小的本是良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啊!爺爺饒命啊!小的一件壞事也沒做過呀!爺爺將才也見了,小的可是離得遠遠的呢!饒命啊爺爺——!”裘貴眼淚帶着鼻涕,如同死了爹孃般哭喊哀求着。
可對方又沒了動靜,裘貴抹了一把眼淚,偷偷擡頭,見那個少年煞神正盯着自己,嚇得他渾身又是一哆嗦。
“爺爺!小的句句是實,不敢有一句的假話啊!若是敢欺瞞了爺爺,天打五雷轟啊!爺爺饒命——!”
裘貴後背都是冷汗,陣陣發涼,心道就是被雷轟,也好過一刀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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