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雲霧之中,一團奪目的光華猛然綻放開來,猶如皓日當空。那明豔萬里的光芒之中,緩緩現出一對男女的身影。女子一身白衣飄飄,容姿脫俗,神若秋水。男子一身灰袍,相貌年輕,其眉清目朗,脣角微翹,平和而隨意的神色中帶有幾分出塵的氣度。這二人並肩而行,神態親暱,現身之時,稍顯錯愕,隨即便雙雙飛向了下面那目瞪口呆的三人。
“師父——”秋採盈已是驚喜地叫了一聲,隨即又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樣,大眼睛只顧在師父與那個林一的身上打着轉兒。
玉珞依與木天遠畢竟是年長几歲,見識亦多一些。看着莫名出現的二人是如此的神態,他二人心頭錯愕,臉上還是帶着欣喜的神色迎上前去,見禮寒暄。
林一與蘭琪兒穿過那峽谷盡頭的雲霧,亦是沒想到會來至此處,恰見到玉珞依三人安然無恙,令人欣慰。只是對方神色中的幾分尷尬盡收眼底,二人均不以爲意,而是不着痕跡彼此分開,各自落下了身形。
蘭琪兒與徒弟之間免不了要說幾句話,玉珞依則是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林一,又瞥了一眼那玄天門仙子的背影,禁不住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林一……”木天遠拱拱手,話將出口,卻又不知說什麼好,只得苦笑着搖搖頭。短短一月過去,再次面對林一,他頗有物是人非的感慨。對方那內斂的神韻中,分明有着不同往日的氣勢,令人不敢睥睨,即便是靠近一些,亦是讓人心生惴惴。
幾分不忿,又有幾分慶幸,還有幾分的意外!一時間,木天遠的心頭是百味雜陳。這個林一與那個玄天門的仙子之間,分明是情投意合的模樣。分開的這一個月裡,自己是整日裡惶惶不安,而這二人的日子想必是另一番情形啊!
方纔的動靜鬧得挺大,此時已是光芒盡無,雲霧已消,池塘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林一回身打量着四周,暗忖,那四根石柱應爲陣法一般的所在,卻是那峽谷的出口,倒也神奇。忽見木天遠的神色有些異樣,他皺了皺眉頭,不失關切地問道:“天遠無妨吧?”
聞聲,見林一清澈的眸子看來,木天遠的心頭爲之一明。他暗暗自責了下,衝其露出了笑容。幾句話道出了前後原委,又說道:“僥倖來至此處,卻不知是何所在,我等正自躊躇……”
“我且看看……”說了一聲,林一已是腳踏劍虹而起,霎時間躍至半空中。木天遠暗暗呼出了一口氣,帶着幾分欽羨的神色擡頭望去。
築基之後,林一的神識已近百里。峽谷中的一月靜修,可謂是恰逢時候。修爲略有長進之外,他此時的神識可達百里之外,與尋常的金丹初期修士相較,亦是不遑多讓。
身在空中,四周的情形盡收眼底。片刻過後,林一返回,蘭琪兒等人已停下敘話,皆是帶着詢問的神情望來。
“林……林前輩可曾有所發現?”秋採盈的神色有些扭捏,卻是佯作從容,眼光卻是留意着身邊師父的臉色。
林一不以爲然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蘭琪兒,見對方頷首示意,他纔開口說道:“此處已是玄天境的地界,距玄天殿不遠……”
“我等在玄天仙境之中輾轉了近三月,終得以來至此處!着實不易啊……”想起了逝去的同門與所遭遇的劫難,玉珞依輕嘆了一聲。木天遠有些失神,便是秋採盈亦是閉上了嘴巴,眼珠子只顧着在師父與林一的身上打着轉。
好不易來至此處,玄天殿之行在所難免。見林一徵詢的目光看來,一絲憂慮的神色在眸子裡一閃而過,蘭琪兒說道:“你且便宜行事,我等莫不應從!”
見蘭琪兒都是聽從林一的吩咐,玉珞依與木天遠均是心裡有數,首肯以示贊同。
林一向着遠處望了一眼,心頭忽而生出隱約的悸動。前方,將會有什麼在等待着自己?他轉身已是拋出了狼牙劍,一步踏了上去,說道:“去玄天殿……”
……
玄天殿的大門緊閉。十丈開外,數十修士分散站開。惟有五人靠前,皆是金丹後期的高手,均神色凝重。
“這玄天殿的禁制太過驚人,我等接連忙活了數日,依然不得近前半步啊!”說話的是定海宗的權尤。一旁的餘行子手拈長鬚,點頭贊同道:“這十丈之距,形同天塹。更別說還有大門上的禁制,同樣是威力非凡。想進玄天殿,難!難!難啊!”
餘行子的三呼其難,使得後面不遠處的公冶平面生不快,卻亦是無可奈何。雖爲黑山宗的少宗主,在宗門之內身份尊崇,而在此處,在五位金丹後期的高手面前,他實在是沒有說話的機會。強行破除禁制,憑藉的只有修爲。
“哼!我輩身爲修士,豈能畏難退縮?”達蒙哼了一聲,顯然是不願放棄。被話嗆到的餘行子,面生慍怒,隨即又是呵呵一笑,沉吟不語,只有眸子裡精光閃爍,亦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黑山宗的枉尺卻是祭出一方鐵印,說道:“距玄天仙境關閉之日尚有三個月,眼下說什麼都是爲時尚早啊!”說話間,他揚手拋起,一團黑風憑空生成,裹起變作數丈大小的鐵印,帶着驚人的氣勢便衝着前方砸去。
“砰——”的一聲悶響,鐵印倒卷着飛了回來。餘聲未絕之時,只見玄天殿十丈方圓之內,已被光芒所籠罩,九層高的玄天殿似隱似現,如真如幻,透着難言的詭異與莫測。
既然動手,不妨再嘗試一番。存着相同的心思,餘下四人各自祭出法寶,輪番衝着玄天殿的禁制轟擊起來。一時之間,廣場之上轟鳴聲不斷,聲勢震天。五大高手合力施爲之下,凌亂的氣機橫虐着偌大的廣場,使得餘下的修士不堪其擾,紛紛後退躲避。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玄天殿巋然不動,五大金丹高手不得已再次收手。餘行子早有所料一般,神態輕鬆,顯然是方纔未盡全力。想強行破開這玄天殿的仙家禁制,不過是一場笑話。若不然,千年以來的玄天殿,又怎會安然無恙。跟着一起動手,不過是表明玄天門真的沒有開啓禁制之法,這無損師門的臉面,誰又說不能借機結好黑山宗呢?既然明知道開啓不了禁制又爲何要來此處?循例行事罷了,亦是防備事出意外!
餘行子的心思,自然沒人去猜;枉尺與達蒙陰沉着個臉,在琢磨着對策;晏起的神色如常,眼光卻是盯着玄天殿不肯挪開,顯然是不甘心就此罷手;權尤則是一臉的苦悶,抱着個膀子直嘆氣。這幾人方纔可是盡了全力的,依然是一無所獲。於是,各自往後散開,歇息之際,未免沒有養精蓄銳再次動手的念頭。
晏起獨自走向一隅,忽而擡起頭來,神色稍顯錯愕。餘下幾位金丹高手隨即察覺到了異常,紛紛望去,只見遠處突然飛來三道劍虹,竟載有五位修士。少頃,四周的衆多修士亦是轉過去身去,頓時間,訝然者有之,漠然者有之,怨恨者有之。
轉眼間,三道劍虹便來至衆人的身前不遠處落下。衆目睽睽之下,白衣勝雪的蘭琪兒神態依舊,回首瞥了眼身後,便帶着秋採盈走向了玄天門的一方,上前拜見諸位同門。冼峰早已見到心儀的身影,將要步出人羣迎上前去,卻見師妹與那小子眉目傳情,他腳下一頓,眼光中露出怨毒的神色,轉而走向了師父餘行子。
來者五人,兩人是玄天門的弟子,而餘下的三人竟然都是正陽宗的弟子。這使得孤家寡人的晏起,頗感意外。而隨後見到那個着灰袍的年輕人時,他的神色冷峻了起來。
“拜見師伯!”“拜見祖師!”玉珞依自是見到了那個傲然獨立的身影,忙與木天遠上前拜見。林一跟着後面,亦是俯下身去,輕聲說道:“見過前輩!”
擺擺手以示回禮,晏起盯着林一不放,沉聲說道:“這才幾日的工夫,竟然成了築基的修士。你小子,果真有些名堂……”
面對晏起咄咄逼人的目光,林一尚未答話,便聽到一個更爲陰沉的嗓音響起——
“這小子,當然有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