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離開豬頭酒吧時,夜色已然低垂。
由於霍格莫德這邊緯度較高,又受海洋氣候的影響,即便是夏日,都透着陰冷,冬季更是寒溼沁骨,這也是不列顛人嗜酒的一大原因。
今天天氣不怎麼好,風大,還飄着零星的碎雪。雖然各家普遍進行了節日相關的妝點,比如南瓜燈什麼的,但街上節日氣氛並不濃郁。
凱恩閒適的走了一段路,從冷杉山莊頂部魔法塔傳送到夏宮,然後又利用夏宮的傳送臺前往倫敦泰晤士河畔的宅邸。
這幢老宅,還是當初前往1853年時置辦的,如今就掛在維克多·庫倫名下。屬於文物級的、不能夠私自改建的那類建築。
這幢宅子平時有魔眼公會指派專人打理,乾淨整潔,隨時都能使用。
凱恩過來,也只是懷舊式的看看,畢竟上次親來,還是三萬多年前。
另外,這宅邸地處倫敦核心地段,周圍鄰居非富即貴,他也是想看看凡人世界的節日氣氛如何。
不得不說,情況好過他的預料。或許西方人都帶着那麼點沒心沒肺、及時行樂的性情特質吧。街上蠻熱鬧的,寒冷也沒能驅散節日的喜慶氣氛,遊街的隊伍十分龐大。
或許是因爲巫師圈和俗世官府合作的緣故,今年扮演巫師的特別多。他甚至在人羣中看到了真正的巫師參與其中。顯然是被這熱鬧的氣氛吸引來的。
“觀念終究還是開始轉變。”他這樣想着。魔眼商會算是巫師們和凡世衆生之間的一道橋樑,而以伏地魔爲代表的超凡黑惡勢力,則相當程度的促成了溝通的加速。
他在不久前還看了一份相關的報告,魔法部那些老派的巫師,參與世俗活動的人數和頻率明顯增進。不管是因爲優越感,享受尊崇,又或找到了新鮮玩具,這個趨勢是好的。
要知道就在兩年前,絕大多數老派巫師,一提到麻瓜,還是一副‘低等生物、不配與我互動’的嘴臉,且自以爲是到根本遞不進人話,也沒興趣瞭解世俗科技。
所以說,有時候反派也是有益於社會的,人性本賤,勸着不走打着走。巫師尤其如此,很多寧肯自欺欺人,也不願走出意識思維的舒適區,害怕變革。
在倫敦街頭遊蕩了一番後,凱恩又去了趟都柏林。
愛爾蘭共和國在1949年獨立,雖然是英聯邦的成員國,但自主性較強,且與大不列顛島隔着愛爾蘭海。就連巫師圈,也有着隱晦的界限。
這些原因,都使得魔眼商會在愛爾蘭島的力量相對薄弱。
而且愛爾蘭王國的自然環境保護的相當好,有很多超凡生物生活在這裡。
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既然將大不列顛視作基本盤,愛爾蘭島這邊自然也不容有失。
凱恩來都柏林,就是爲了確認下狀況,以免被某些超凡族羣跟黑惡勢力沆瀣一氣又或被操控了,他還矇在鼓裡。
所以到了都柏林之後,他只在城裡短暫停留,就使用黑翼凌雲飛空而起,以時速大約300公里的速度,巡視愛爾蘭全島。
前後花費了一個多小時,所得結果讓他感到欣慰。這邊沒有什麼異常,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白骨塔西佗執掌蝕骨會後,動作有些大,派遣了枯骨法師和吸血鬼跑來這邊秀肌肉,並要求超凡族羣派有分量的代表覲見。
他之前就答應過塔西佗,在不耽誤輔助魔眼商會的主任務,不違背魔眼商會的核心主張的前提下,允許他便宜行事,發展壯大蝕骨會。現在看來,這位老驥伏櫪的聖域強者,主觀能動性還挺強。
在愛爾蘭島完成兜風后,凱恩直接使用門鑰匙,去了法蘭西的加來。
當初魔索布萊城還在的時候,他一度曾野心勃勃的成立名爲十二戰艦廳的情報組織,每個戰艦廳都對應一個歐洲國家,掌握那裡的情勢動態。
居家搬遷去中古戰錘時,魔索布萊城也被帶走了。情報體系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不過在歐洲各國的外圍情報人員,並沒有撤回,而是降低活躍度,以及對敏感目標的監視,轉而進行宏觀的情報收集,爲魔眼商會服務。
除了情報體系,他當初還親自開闢了安全線路,可以避開魔法部,讓人員批量往返於不列顛和歐洲大陸。
而加來,就是這條安全線路的第一站。
具體是一幢經過魔改的私宅。
他就從這宅子離開,駕車前往巴黎。
路程不算近,直線距離都超過200公里。開車要兩個多小時。
選擇開車,也不光是突發奇想。
主要是法蘭西這邊自從地獄之門事件之後,超凡蜂起,比較鬧騰。數十名銷聲匿跡了超過五十年的老傢伙紛紛冒頭活躍。
而教廷在法蘭西,也有不俗的超凡力量,最近跟巫師們乃至黑暗生物們搞的劍拔弩張的。
在這樣的情勢下,他覺得還是低調些好,省得被摻和進爛事中。
法蘭西不比不列顛,情報支持差了很多。
另外,他爲了不被天道法則針對,不會輕易開啓超限狀態。尋常只保持傳奇位業的水平,而這個水平所能達成的隱匿程度,還不足以高來高去而不被察覺。
他又想了解下‘民情’,也不急,午夜左右抵達巴黎即可。於是選擇了開車。
1979款的雪鐵龍CX,於凱恩而言,性能渣都不值一提,但情懷略有加分,很久很久都沒碰這種載具了。他也沒進行什麼魔改,以普通駕駛者的狀態,沿着26號高速路一路南下。
行到凱爾姆附近,居然發現路旁有人邊走便伸着手試圖搭順風車。他覺得有點意思。
時間已然過了22點,而這裡是沼地自然公園區域,算得上是荒郊野嶺了。沿途車輛稀少,也沒有路燈,而剛纔藉着藉着車燈,發現對方是個女的,還是巫師打扮。
緩速、停車,凱恩靜靜等待。
對方也沒急,仍舊以常速優雅的走了一段路,來在車旁,從容上車。沒有坐後面,而是坐到了副駕駛位。
車門一關,纔對他微笑打招呼:“bonjour!”
他也入鄉隨俗的‘邦入’了一句,遂開車。
他注意到了女人衣袍上的破損,也嗅到了與香水混合的血腥,感應到了法力的殘餘。
一位貨真價實的巫師,並且是不久前跟人狠幹了一架。
再多,他沒去窺探,對方實力不低,他用超凡手段探測,對方多半會有所感應。而動用神術則不值當,他的好奇心沒那麼重,或者說,對方的身份、故事,哪怕結合其能打90分以上的容貌、身材,也不足以讓他心癢難耐的試圖去了解。
也不曉得對方身上有傷,多有不便,還是真的能沉得住氣,沒有自我介紹,更沒有攀談,氣氛略顯尷尬。
他用眼角餘光看到,對方也是睜着眼、藉着車燈光芒看着道路的,而非以闔眼假寐的方式謝絕交流。
安靜的開了一段路之後,他決定主動些。目視前方,沒有扭頭,用法語道:“我叫維克多·庫倫,前往巴黎。不知您要到哪裡。”
女巫用略顯沙啞,但很好聽,腔調尤爲優雅的聲音回覆:“那就去巴黎。”
車廂內又陷入沉默。
半晌之後,女巫才又道:“我叫艾莉薩·方丹,謝謝你的幫助。”她說話就相對輕鬆隨意,沒那麼正式。
“順手的事,不必客氣。”他也跟着隨意了一些。
或許是因爲精神恢復了一些,又或者是美女在側、他卻能不主動攀談、專心開車,一定程度的引發了興趣,艾莉薩在又沉默了一小會兒後,問:“你是英國人?”
“何以見得?”
“你這個年歲的法國男人,基本不會像你這麼穿衣,以及一本正經。”
凱恩知道,這裡的‘一本正經’是指刻板、缺乏生活氣息。
他道:“爲什麼不能是德國人?”
他這麼說也是意有所指,德國男人的對外形象,基本就是嚴肅、認真,因而顯得刻板。
至於英國男人的對外形象,紳士其實是自己吹的,現代的生活環境和生活節奏,可沒辦法培養出真正的紳士。
或者說,真正的紳士,是在財力足夠及上流社交圈的環境下,才能誕生的一種自然而然的做派。從古至今都沒多少。
所以紳士不過是英國人意淫的一種理想狀態,連他們自己都稀罕,並且大多數人也並不知曉紳士的全部內容,而只停留在一些看起來不那麼尬的禮節式客套的認知層面上。
作爲隔海相望的鄰居,英法可謂相愛相殺許多年,英國男人是個什麼鳥樣,法國人還是比較清楚的。甚至是有相當的成見,不是很好的那種。
“德國男人要更自我、耿直一些,輕易不會說外語,也少有像你這樣把法語說的這麼標準的。還有,他們對薩維爾街的定製服裝沒那麼鍾情,能穿出風采的更少。”
“我就當您是在誇讚了,謝謝。”他扭頭衝艾莉薩笑了一下,遂繼續開車。
他這種話題終結者式的聊天,輕易的就將天兒聊死了,車廂內再度陷入沉默。
這次沉默持續了大約二十分鐘,才被艾莉薩打破。
她先是很好看的蹙了蹙眉,然後道:“可以讓車速再快些嗎?”
凱恩笑了笑,道:“既然隔了這麼長時間都不肯放棄,就算這車是飛往巴黎的,怕也會追下去。”
說話間,緩速,停車。
他又道:“請讓我來解決這些小麻煩。”
說着他下車,從容的整理了下衣服,然後抽出造形獨特的魔杖。
艾莉薩也下了車,這時她已經從驚詫中恢復。
她事先是真沒想到,在這樣近的距離下,竟然沒能發現一名同類!這相當的不可思議,畢竟她不僅實力夠強,且在這方面有特殊的天賦,甚至有一個響亮的名頭——超魔感。
今夜,她正是靠着超魔感,還算及時的發現了埋伏,才避免了徹底陷入死地的危局。
至於現在追兵殺至,結合之前的遭遇,她只能說,親近之人中有內鬼,不但信息暴露,很可能還被打了標記。
凱恩的思路則相對簡約,核心就一條,看追兵成色。
如果是邪魔外道,那沒什麼好說的。
如果是普通巫師,就讓其滾蛋。
如果是知名的正派人士,那麼說不得還要幫對方一把。
至於他對正派人士的定義,秩序向,維持社會和平穩定的,就算是正派人士。具體是因爲私人恩怨又或其他什麼原因跟艾莉薩·方丹結怨,他懶得關心。
不過根據他暗中觀察和簡短交流獲得的信息分析,艾莉薩惹到的應該不是什麼好鳥。
果然,當他發現有超凡單位逼近,同時辨別出對方的大致路數,迅速評估之後,這才主動攬事,解決麻煩。
也不曉得是所謂法國人的浪漫(同樣,很大程度上是自家吹的)因子在發揮作用,還是有恃無恐,追來的十幾名超凡生物,沒有徑直髮動進攻,而是紛紛瀟灑飄落,整體呈包圍之勢。
凱恩看清對方的穿扮後,不屑的撇了撇嘴,心說:“真特麼騷包,大晚上的又是聖白、又是金邊兒以及聖文,不知道還以爲你們是教廷一系的。”
爲首者是個面貌約三十歲的高大男人,身材氣質,都符合商界精英的人設,但氣質略微有些娘,這與其涅白的膚色有一定的關係。
攏了攏略顯凌亂的金髮,同時還瞟了一眼凱恩手中的魔杖,高大男子未語先笑,有些故作優雅的道:
“這位先生,我確定您是意外介入。這位女士,絕對的不可貌相,我由衷的希望您能智慧的意識到以貌取人的弊端,這樣對大家都好。”
可他話音剛落,位於凱恩背後數米外的一名白袍女,就突然出手,魔杖瞬息之間出現在手中,然後對着凱恩:“阿瓦達索命!”
早有戒備的艾莉薩雖然反應還算及時,但因爲身上的傷,仍舊是慢了,而且她施展的繳械咒,被另外一名白袍施法對掉了。
毒綠色的光芒擊在凱恩身上,並沒有出現正常的向內侵蝕的效果,而是像擴散的火圈,在凱恩體表流轉了一秒左右,便潰散消失了。
“深空無光!”凱恩揮動魔杖,施展自創十級禁咒法術。
頓時,白袍們所在的環狀區域,環境被切換成宇宙深空的狀態,無氧、無光、極寒、失重。
試圖施法制止凱恩施法的好幾名白袍,就因爲動作慢了半拍,立刻因環境驟變而失穩,有兩個施展出了法術但射偏,剩下連施法都被打斷了。
“要素剝離!”凱恩魔杖再揮。
這個術跟‘要素掠奪’的主要差異,在於它只是析出,但並不匯聚,而且沒那麼兇狠。
‘要素掠奪’是不會理會施法之後,目標是否因結構失衡而全面崩潰的。
簡單的說,死狀極慘。
‘要素剝離’只是將關鍵要素抽走。但即便如此,也是瞬間就讓年輕力壯變成風燭殘年的術法。畢竟同樣是傳奇階位的術法,並且也是禁咒級的。
一干白袍,包括爲首的高大男子,隨着身上有光斑散溢飛離,超凡血脈直接被廢。
緊接着,靠超凡之力維持的青春常駐效果消失,歲月痕跡開始找後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令其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