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十分,西布倫在科普利酒店見到了魔法國會的一衆大佬。
一個仍舊是那般盛氣凌人。
於是他上前打招呼:“諸位,風采依舊啊!”
魔法國會的主席艾德里克瞥了西布倫一眼,沒吱聲。
旁邊副主席,同時也是最高九人議會議員之一的默多克開腔道;“西布倫,收起你那套做派,我們知道你在想什麼。”
默多克腔調口吻措辭已經很不客氣,就跟訓自家做錯事的晚輩似的。
不過西布倫並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而是順着話反問:“哦,是麼,我自己都經常糊塗,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你們知道,指點下唄?”
默多克臉上掛起傲然的微笑,彷彿在說:“這可是你讓我噴你的。”嘴上道:
“你在想,這些傢伙的嘴臉可這難看,超凡者們戰敗並簽署隱世條約,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這些傢伙卻仍舊躺在昔日的功勞簿上作威作福,也不想想,當年那是舉半個歐洲巫師圈之力,聯合教廷,才得以成事。而現在,這片土地上的自由超凡者們的勢力比之當初壯大了何止十倍?”
“你還在想,不提祖先榮光,只說眼前,你們這些個魔法國會的權力者,論單打獨頭,哪個是我西布倫的對手。給我看臉色,怕不是已經忘了,超凡者的驕傲,就在於強者一人敵國。”
“你甚至在想,暫且讓你們這些靠着遺產作威作福的傢伙得意着,等到魔潮再興,就讓你們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力量!”
默多克每說一句,西布倫臉色就難看一分。
想法思路都被人家猜中,這固然難堪,可更重要的是既然人家知道自己的敵意,會什麼都不做嗎?
那麼,這些傢伙做了些什麼呢?
默多克則彷彿真的能即時讀心,他道:“想知道我們清楚你們的想法後,做了什麼應對嗎?我可以發善心告訴你。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在旁邊看你們作死。”
“個性,自由,放飛自我,你覺得你提供了一個正確的道路和舞臺給超凡者,論高端個體戰力,超凡者們穩壓我們一頭,這就是你的思路正確的佐證。你甚至認爲,魔潮再興後,彼此高端戰力的差距會越拉越大,最終變得像超凡者面對普通凡人般,視其爲螻蟻。”
默多克呲牙笑了笑:“想的很美,也只是想的美。我們不妨拭目以待,看看一羣個體實力出衆的野猴子,如何戰勝軍隊。”
艾德里克這時插言:“好了,沒必要跟他細講。”
又對西布倫道:“維克多·庫倫先生在法蘭西的作爲,我們已經瞭解了。但還是感謝你專程跑來兜售消息。沒有其他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
見面就是一連串的奚落、羞辱、敲打,就是泥人也發火。
儘管西布倫被圈裡人戲稱爲‘被城主職業耽誤的商人’,但城主就是城主,何況個人戰力還十分的出色。
個體強大,事業有成,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沒有傲氣?
然而西布倫終究是個比尋常社會人更能忍的人物,卻又不像普通的社畜,軟弱到只能苦忍,他笑呵呵道:
“崇尚團隊力量嘛,我知道,不提傳說中的亞蘭帝國,魔法王國,就連教廷,也是靠着以團體戰力著稱的天使,教超凡者們做人。不過呢?竟然有庫倫先生那樣的存在突然現世,我過來是確認一下,你們的臉是不是已經腫了……”
說完,他擡手扶了扶帽檐,瀟灑的致敬告別,然後化作一股煙塵消散。臨走時那低着頭、銳利明亮的眼睛上瞭凝實的模樣,撞進幾位巫師們的心中,令其心中犯寒,久久不散。
其實魔法國會的巫師們也好,自由超凡者們也罷。這個時代無論是世俗還是超凡,最大的問題不在於解放個性、崇尚自由正確,還是強調秩序、緊密團結更有競爭力,而是‘知識中毒’。
俠以武犯忌,儒以文亂法。
又有市井言:仗義沒多屠狗輩,負心最是讀書人。
開民智,被廣泛的認爲是文明進步的一大表現。
可知識這種東西,並非都是好的,也並不是掌握的越多就一定越好。
或者用好壞來描述知識,會被某些人認爲Low,然後搬出‘好壞善惡’是人強加於上的感情概念之類的說法。
那麼至少,應該承認,知識掌握的多了,思維會變的繁雜。
繁雜就容易亂,亂就容易出問題。
因此所謂知識中毒,主要就是人們已經Hold不住那麼多的知識,無法分辨哪些是適合自己的,適合此時此刻的。
同時,思慮之害甚於酒色。
再加上就像某老人說的:你們這代人啊,太聰明,想的太透徹,反而錯過了許多。
這就是沒做到難得糊塗,而機關算盡太聰明,想的多,錯覺多,想的美,自認爲是瓷器。
‘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我未來可期……’
超凡圈子裡的,這樣思路的更多,畢竟比較起來,有一整個凡世70多億人都被比下去成了活到具、背景板,心中如何能不傲?
傲慢,纔是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主角兒們最大的問題。
凱恩倒是沒有去關注這些哲學問題、社會問題。
他已經過了那股勁。不再提意見,不再嘗試調教和等待其改變,而是更粗暴直接的消滅問題,如果那個問題擋了他的道。
說起這個,其實也還是有一個比較有趣的哲學問題。用一句比較網絡化的順口溜描述,也還恰當‘自古多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這句話,是對應人類‘真香、鴿子、復讀機、檸檬精’的四大本質標籤的。
凱恩用三萬年時間印證,覺得差不都就是這麼回事。
所以,他最終選擇了粗暴直接的消滅問題,就是覺得,這也是個返璞歸真後,看山還是山的套路結局。
世間萬物,還就吃這套,不是賤不賤的問題,而是這套性價比最高。當然前提是Hold住,暴力也是有代價的。
但這個代價其實比非暴力的代價是低的,之所以顯得高,是因爲它太能成事。舉例,靠非暴力,花費三五十年時間,都不一定成的事,靠恐怖統治,三五年就成了,而且成了不是一件,是一個系列!
原本只是想讓人知書達理,知曉勤奮的重要。現在人們學不好會死、不勤奮也會死,各個專業定期拿不出新成果還會死,於是人們在死亡的逼迫下迅速掌握了好多新知識,也都勤奮如大牲口,並且挖空心思搞研發……於是就結果論,三五年真就做成了三五十年都未必做成的事。
這麼高的成效,代價自然也高昂。後續就是被推翻,死無葬身之地。可如果只是一件,人們會忍,甚至在後來因之收益,以及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基礎上,唱唱讚歌,用善意去解讀當初的惡行。
所以說暴力其實更具效率,只不過代價不菲,需要非常之力才能壓得住。
凱恩自然覺得自己是能壓的住的那個。
那就暴力唄,那就套路唄。
像這些魔法國會的頂層權貴,正經跟他們打交道,能有這效果?一個個哼哼哈哈,架子不得拿足?哪怕告訴他們‘我是神’,人家也會想‘是啊,你是神,我們也不差啊,否則爲什麼是你來登門呢?神權、王權,在這個世界哪個權更玩的轉,還指不定呢!’
坐井觀天,夜郎自大。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兜這些文藝的,不需要以道理服人,物理服人就可以,上來不由分說一頓毒打,現在不也照樣乖乖的三孫子般一等半夜,靜候接見?
能Hold住,大可以視之爲下賤東西。
別人的感受……但凡總想着這個的,都是被‘顧全大局’洗腦洗出毛病的,是‘團結’的後遺症,是跟弱者的求生欲互爲夥伴關係的一種認知。
又或,是一種禮貌習慣,就像華人交際禮儀中的客套自謙。可若對方把自謙當真相,覺得高人一等……
很無趣,能當場發飆,但那樣有扮豬吃虎,釣魚執法的嫌疑。
明知人心經不起考驗,何必給對方這個機會?
莽着來,不講理,你覺得委屈?emmm,那就委屈着吧。
等了半宿,還得等凱恩吃完早飯!
幾位大佬的心情自然是極度鬱悶的。
其中一個重要原因,自然是因爲凱恩在法蘭西時,沒這麼不近人情。
在法蘭西,凱恩更像是一位心繫蒼生、對超凡者親厚、與巫師們更是親暱,甚至本人就是巫師出身的救世主。
沒錯,作爲一個類國家機構,並且是巫師圈的‘一超’機構,魔法國會還是很有能量。
半夜的時間,他們甚至查出了維克多·庫倫在泰晤士河畔的房產,在德州、在紐約曼哈頓區、在洛杉磯長灘等地的不動產,知曉了這位大能與德思禮一家的互動。
他們當然不認爲維克多·庫倫真的叫詹姆·波特的母親爲姑姑。那只是大能善意的謊言。
若不是謊言,而是真相,讓伏地魔知曉,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對波特一家下毒手。
不管怎麼說吧,維克多·庫倫這個‘小號’的大部分所作所爲,燈塔國魔法國會的巫師大佬們已經掌握了,並且也分析了。
分析的結果還是比較樂觀的,不管這位是個什麼心思吧,但大體是屬於那種秩序向、不主動搞事、能合作的大能。
可爲什麼對燈塔國魔法國會這麼的不友好呢?
他們並不覺得是昨晚傲羅們的釣魚執法,令對方不爽,然後報復。他們甚至不認爲是死亡藤蔓的事。
死亡藤蔓固然棘手,但就像西布倫在自由之城說的,世界有可能毀滅這種事,隔斷時間總有那麼一出半出,比如說鍊金實驗、禁咒研究等等,作爲能跟教廷分庭抗禮的國際性類國家政府機構,國際巫師聯合會在這方面不敢說見的多了,也是絕不稀罕。
況且,如果真是嚴峻到危急文明,會導致生物紀元翻篇兒,那麼這位大能還有心思睡覺?就算人家就是這麼從容自若、氣定神閒,可拿他們撒氣管什麼用,這種滅世大災,真要火燒眉毛,他們也擔不起啊。
那麼究竟是爲什麼對魔法國會的巫師們表現的這般不友好?
幾位巫師大佬差不多討論了半宿,他們覺得問題應該是出在自家身上。畢竟若是這位大能討厭燈塔國,那麼在各地購置房產,時不時的來住一下,就說不過去了。
可惜討論來去,不得要領,沒能有個讓人滿意的結果。
等吧。
哪怕是爲了顯示誠意,也遭這麼一回罪。
更何況也沒遭什麼實際上的罪,無非是掉點麪皮,只要心態好,該吃吃,該睡也能睡。
何況,在這麼牛掰的人物面前,麪皮的價值很有限。
說個難聽的,面子是別人給的。人家給你面子,你纔有。這話很適合現在的情況。
終於,早餐吃完了,譜也擺的差不多了。
凱恩召見這幫人。
雙方見面,由於巫師們事先已經被教做人了,因此會面寒暄很爛俗。
當然,巫師們也儘可能的做到了不卑不亢,畢竟這不光是他們自己的臉面問題,還代表魔法國會,所有燈塔國魔杖巫師。
而以他們平時頤指氣使、揮斥方遒的表現,不卑不亢其實已經等於是普通人的低三下四了。
凱恩懶得去思考這些細膩的東西背後的小心態,他直奔主題:“我要的交代,你們有沒有?”
他說的自然是死亡藤蔓的事。
“有一些。”艾德里克緊接着說了句‘僭越’的客氣話,就施法,以魔法成像的方式,展示了一系列信息。
說白了就是魔法版的PPT,拼湊整合的信息聚集,連說帶演示,以相對生動活潑的方式,將信息播放出來。
要說成效確實還是有的。畢竟今天凌晨之後,無論是超凡者,還是魔杖巫師,全都動作了起來,搞的教廷暗中監察的人員都以爲超凡者們不再準備遵守隱世規則,要集體造反了。
這般人力撒下去,不敢說全燈塔國,至少所有跟超凡有關聯的地界,是完整捋了一遍的,個別較爲可疑的地方,甚至被反覆搜查。
最終就有了這份報告。
不過凱恩並不滿意。
折騰這幫地頭蛇,也算是臨時起意。
一個重要原因,自他迴歸到現在,忙的有些煩了。
事情是越解決越多,最初本來是搞定伏地魔,順便將格拉基、艾霍特搞定,再順便平了黑淵,就準備對付蛇父伊戈了。
結果艾霍特沒撈着,黑夜吸血鬼北方基地牽連出了北歐神系和沉淪的尤克特拉希爾維度神國。
剛將探索這一沉淪維度的事項開啓,法蘭西大動盪,引出了埃及系的神祗和冥土神國。
神國戰爭進行到鐵血蟲羣與祈並者王國聯軍鏖戰階段,他追殺外跑的阿努比斯和荷魯斯,結果舊日支配者系的上級獨立種族死亡藤蔓出現了。
這真是摁下葫蘆浮起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忙着堵漏滅火,這些超凡者坐享其成也就罷了,居然還添亂。這麼閒,那就都動起來吧。
可結果,就是一份含金量低的髮指的情報彙總。
“你們這工作報告,抒情能力和說廢話的能力,跟世俗官方學了個十成十啊!?怎麼就不學點好呢?與其在外面候着裝恭敬,不如都豁倒身子動起來更顯誠意,死亡威脅都不能讓你們表現的專注一些,專業一點,我也是服了。別再拿這種東西來浪費我的時間!”
凱恩直接一甩手,將這班人以哄了出去。
艾德里克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出來的,眼一花,已然在酒店底層的大堂裡了。
“這……”有人就像當場抒情。
結果被艾德里克剜了一眼,心說:“還不夠丟人現眼的?居然還要放嘴炮,你以爲那人聽不着?”嘴上則以命令式的口吻:“先回總部。”
於是一幫人幻影移形離開。自有留在這裡扮常人的傲羅善後,對大廳中驚詫的普通人們施展遺忘咒。
凱恩轟走而來一干巫師權貴,卻也感覺到只是如此,並不解決問題。
死亡藤蔓這件事,發現的十分偶然,他也嘗試過尋蹤索跡,然而舊日支配者系的神話生物,由於其思路的非人特質,行爲在人看來是非常怪異的,不能用常規的邏輯判斷去套。
這也是他爲什麼讓地頭蛇們動起來的一大原因。就是想通過笨的、但卻比較靠譜的辦法,來推進項目。
可惜卻收穫了了,斷了線索。
那麼究竟是人員不給力,還是敵人太狡猾?
他也不願花太多心事去臆測這種事。
想了想,覺得既然亂象一再冒頭,攤子越鋪越大,那他也別一個人忙了,上鐵血蟲羣吧。
蟲羣是指系統特性,而鐵血則是系統風格。所以鐵血蟲羣,並不一定非得是蟲族,就像他當初起家,選的是狼人作爲物種基礎,這次,他選擇了老鼠,來自中古戰錘宇宙的斯卡文鼠人……